514号杂货铺 (晴川泪相思)

　　“我没带手机，这是十块，不用找了。”女人将十块钱放在收银台上，看了看四周，说：“我能在你这里吃面吗？”
　　“可以。”凌华安指了指饮水机所在的位置，又指了指窗口，说：“那边有热水，那边有桌椅。”
　　看着凌华安摸索着将收银台上的钱收起来，女人拿着泡面走向饮水机，撕开包装，放好调味料，她看似在接热水，眼睛却一直在窥视着凌华安。
　　“叔叔，她一直在偷瞄你。”马晓寒小声的打着小报告。
　　凌华安在收银台里拿出两个硬币，攥在手里，说：“水桶里的水还多吗？”
　　“还有半桶。”女人接完水，走到窗前坐了下来。
　　听着那边的动静，凌华安转出收银台，摸索着走向女人，走到桌前，眼看着就要撞倒桌角，马晓寒连忙提醒道：“叔叔，停，你再走就撞到了。”
　　凌华安朝前摸了摸，摸到了桌子，将手里的两枚硬币放在桌面上，说：“这是找零，您收好。”
　　女人一直在看着凌华安，说：“你就不怕我给你的钱不够？”
　　“不就是八块钱嘛，我相信没人会赖这点钱。”
　　女人揭开面桶，拿叉子搅了搅，说：“你把人想的都太好了。别说八块钱，就是一毛钱，也会有人赖。这店里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吗？”
　　凌华安摸索着坐了下来，说：“不是，我店里三班倒，我值晚班。”
　　女人吃了口面，并没有在意凌华安坐在了对面，说：“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不像吗？”凌华安笑了笑。
　　“你眼睛看不见，就不怕他们骗你吗？”
　　“收银台那里有监控，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最有威慑力。”女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监控探头所在的地方，说：“就算有监控，你也看不了监控视频，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骗你。”
　　“可以听。收了多少钱，我都能听到，只要算一算就能知道他们有没有骗我。”
　　“如果一个人真的想骗你，有千万种方法，就算心明眼亮的人都能骗过，更何况是你。”女人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我开店好几年了，确实遇到过骗子，但我还是觉得好人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账面上都会多钱，每天都会多个几十块，只在我值班的时候出现。后来我让人看了监控视频，发现一个老顾客每次只要一桶泡面，却都给一百块，但他总告诉我那是十块。我明白他是看我眼盲，在偷偷帮我。”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把这件事说开了，然后就成了情侣，现在过得很幸福，所以接人待物只要心存善念，总归会有回报的。”
　　女人看了一眼凌华安，低下头专心吃面，没再说话。
　　“抱歉，跟你说了些有的没的，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见凌华安站起身，女人吃完最后一口面，说：“凌先生，你坐下我们聊聊。”
　　凌华安一怔，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凌？你是店里的常客吗？”
　　“我不止知道你姓凌，我还知道你是刑侦队队长的男朋友。”
　　凌华安重新坐回椅子上，说：“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从腰间掏出一把□□，‘当’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说：“凌先生，麻烦你把身上的东西都放在桌上。”
　　马晓寒紧张地说：“叔叔，她有枪。”
　　凌华安看向女人的方向，淡淡地说：“我和你有恩怨？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先生，如果你想林妙妙平安回来，我希望你能配合。”女人的语气明显有恃无恐。
　　凌华安一怔，随即说：“你是马红梅？”
　　马红梅笑了笑，说：“凌先生，你果然很聪明。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不会伤害你。”
　　凌华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上。
　　见凌华安停下动作，马红梅接着说：“凌先生，我说的很清楚，是你身上所有的东西。”
　　凌华安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铃铛和纸符，也放在了桌面上，说：“这是我身上所有的东西。”
　　马红梅将桌上所有的东西装进袋子，扔到了角落，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好，说：“凌先生别紧张，虽然我杀了人，但我不会伤害你，你和那个刑侦队队长都是好人。”
　　凌华安平静地问：“你专门来找我，目的是什么？”
　　“我想让凌先生听我的故事，最后还请凌先生帮我一个忙。”
　　“我不做犯法的事，可能帮不了你。”凌华安果断拒绝。
　　“虽然和凌先生第一次见面，但我盯你也不是一两天了，我了解凌先生的为人，所以凌先生放心，我让凌先生帮忙的事，绝对不违法。”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林妙妙在我手上，凌先生是好人，应该不会眼看着这么一个无辜的小朋友去死吧。”马红梅笃定凌华安一定会帮她。
　　“你说说看，至于帮不帮，我再思量。”
　　马红梅笑了笑，说：“凌先生，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杀林芳璐吧。”
　　“因为你女儿马秋萍。”
　　马红梅一怔，随即了然一笑，说：“看来江队找到了不少东西。那你们查到当年我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江队试图调查，可是电视台的众人三缄其口，所以案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展。”凌华安没有隐瞒的打算。
　　“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说。那个腌臜的地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烂了，到处都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马红梅语气里是慢慢的嘲讽和怨恨。
　　凌华安看着马红梅身上缠绕的怨气，似乎比之前浓了一些。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红梅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身世凌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和萍萍爸爸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他，只可惜他命短，在我们刚刚定下婚事的时候出了意外。我以他妻子的身份参加了丧礼，原本打算跟他一起走，没想到突然发现怀了孕。不说我未婚先孕，好说不好听，就是萍萍爸爸死了，如果我要生下孩子就得自己养，想嫁人也只能嫁那些二婚的男人，在爹妈眼里不仅丢人，还成了赔钱货。他们说如果我敢把孩子生下来，他们就跟我断绝关系，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把萍萍生了下来。”
　　虽然看不清马红梅的表情，但凌华安还是能听出她话里的情绪，不得不说马红梅对马德祝的感情很深。
　　“爹娘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我到底是他们的亲闺女，他们不可能撒手不管。还有德祝的爹妈，见我怀了德祝的孩子，都把我当亲闺女看。怀孕，生孩子，坐月子，两家的老人都在身边陪着，看着躺在身边，娇娇软软的女儿，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凌华安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马红梅的思绪。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苦日子就来了。我爹得了肝癌，为了治病到处借钱，而我却因为萍萍太小没有上班，也没有经济来源。因为借钱的事，德祝家和我家的关系越来越紧绷，而就在德祝的弟媳生了个儿子后，这种情况就更加明显。后来，我不得不将萍萍交给我妈带，去县城找了份保姆的工作。再后来，我爸还是走了，那病到了晚期，真的没得治，交给医院的钱就是打水漂，我们心里都有数，但那是我爹，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吧。”
　　凌华安听出马红梅的语气不稳，知道她心里难过，叹了口气说：“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看开点。”
　　马红梅擦了擦眼角，说：“生死循环。以前我不懂，所以我难过，但现在我懂了，依旧会感到难过，这就是人的感情。再冷血的人失去至亲的时候，都会心痛。”
　　凌华安微微皱眉，再次看了看她身上的怨气，心里更加疑惑。


第134章
　　“我爸走了，我妈没撑两年，也跟着去了。哥哥嫂嫂觉得我们娘俩是丧门星，就跟我们断了来往，可以说我和萍萍真的是相依为命。”马红梅停顿了一会儿，说：“日子虽然过得辛苦，但萍萍是个懂事又刻苦的孩子，从小学到高中成绩都是学校里拔尖的。那年，萍萍高考成绩下来后，说想去华城大学读新闻系，我一开始不同意，想让她读兰城大学，那里离家近，我方便照顾她。可她说华城大学的新闻系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她去那里读书，毕业以后找工作也比普通大学的学生强。我犹豫了很久，为了萍萍以后的生活，还是同意了。如果早知道以后发生的事，哪怕是关了店，我也会陪她一起去。”
　　马红梅的声音有些哽咽，凌华安不了解事实，不好说什么，只是摸索着找到桌面上的纸巾递给她，说：“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谢。”马红梅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说：“那时候我在县城租了个门店，卖些手工做的小零食，生意不错，我们娘俩所有的支出全靠它，所以我没办法陪她去华城。萍萍很乖，每天晚上六点都会准时给我打视频电话，给我讲讲她一天遇到的事情，陪我聊聊天，让我知道她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还跟我介绍了她新认识的同学，和她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