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知道自己上不去了。
他的肺进了好多冰水,不断呛着咳嗽,被陈重拽出水面才能呼吸一口,接着再沉下去。直到被陈重完全拽上来的那一刻,全身没了知觉。
“你走……走吧。”他对陈重说。出于一个长期滑冰运动员的经验,自己已经滑不动了。更何况前后两个背包全湿,太沉了。自己会把陈重拖累死。
好在水不会让他感染,要是水能感染,他现在就一头跳进去,自己把自己淹死。
“你闭嘴!”陈重扛起夏冰的胳膊,带着他一起滑。双人滑行非常难,更何况一个人全身湿透,两条腿不听使唤。丧尸掉进湖里,倒是爬不上来了,当他们往冰面上爬,冰面又碎开。
可是,还是有一两个爬了上来,其中有一个,一条腿被啃得全是白森森的骨头,还在追他们。
“滚!你他妈给我滚!”夏冰真的急了,骂陈重。骂完之后,他用最后一点神智看出了陈重眼里的害怕。
从来没害怕过丧尸的小孩儿,居然怕自己骂他?膝盖还在打颤,冰刀又一次没立住,夏冰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前面有两双手,把他拖进了金属卷帘门。
陈重看到夏冰被迟飞扬和梁初拽进去了,回过身,甩了一把冰球棍,打飞了扑上来的丧尸的脸。
他又连续猛击了几个才有机会趴下,等他爬进去,卷帘门被梁初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重重地关上了。
再关上一道玻璃门,把丧尸的吼声也隔绝在外面。
陈重瘫在地上,还背着他的鲨鱼。他没力气了,起不来也动不了,躺在原地愣了几秒,又弹跳似的翻身起来。
屋里是卸下背包、斜挎包的迟飞扬和梁初,那个不认识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把锤子,对他们的到来抱有戒心。
“脱,脱衣服。”陈重指了指夏冰,拆开自己的背包带,解开绳子,两个包和鲨鱼掉在地上。他冲到了夏冰身边,来不及说别的,开始疯狂地脱他的赛服。
梁初和迟飞扬还愣着,根本没反应过来。
“脱衣服!他的!”陈重喊,已经拆了夏冰身上的包。全湿透的,没有一层衣服幸免。陈重拼了命地往下扒,连体的贴身赛服一下就扒掉了。
他没来得及多想,直接把夏冰扒光,冰刀鞋和袜子都没留下。他又开始脱自己的,把身上的赛服脱到一半,光着上身,去拥抱昏迷中不断打颤的夏冰。
“被、被子。给他。”太冷了,夏冰的体温冷得陈重说话也打颤。
梁初反应过来,什么也顾不上,从包里拽了一条空调被出来,裹在了夏冰和陈重的身上。
迟飞扬也拽出了被子,裹住了他们两个。不仅裹住,还牢牢抱住了。可是即便这样,他们都能感觉到夏队的身体止不住打颤。
掉进冰湖,吸入冰水,最可怕的不是溺水,是低温症和低温后遗症。
要是体温持续降低,那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夏冰的身体没有知觉,已经昏迷了,可是每条立毛肌都在打颤,试图升起这具身体的温度。
“醒醒,醒……醒醒。”陈重跪着搂夏冰,两条胳膊勒着他的侧腰肌,两只手不断搓着他平坦又紧致的后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
可夏冰整个人像落水的破布娃娃,没有生气,没有动弹,脖子折在了陈重肩上,全身透出一种冰冻过后的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冰崽:好家伙,这就把我扒光了。
鲨鲨:我成功进便利店了!
第017章 小野狗
陈重一直在抖,不是自己要抖,是夏冰无意识地冷颤把他给影响了。夏冰不醒,整个人像死了过去。
但陈重知道他没死,他是被生生冻晕了。
掉进冰水里再上来,无论多冷,第一件事都是把身上的衣服扒掉。全部扒干净,冰水浸泡过的衣服就是一个无底洞,能把人身上的热量全部吸过去。
宁愿光着挨冻,也不能穿。
“夏冰?你……醒醒。”陈重的嘴唇跟着发白,夏冰身体太冷,怎么都搓不热。他抱着夏冰,不方便搓,干脆把人放平了,底下垫着薄薄的空调被。
夏冰的身体在被子上展开,陈重连想都没想,跪在旁边给他搓胸口。
心脏猛然受凉,血管快速收缩,这里要是供不上血,人就完了。
可夏冰的身体还是在打颤,手指和脚趾都伸不直。陈重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
“你们都是谁!”便利店里的老头走过来,手里仍旧拎着一把锤子。
锤子很大,而且上面有血。
陈重抱紧了夏冰,一把抓起掉在旁边的冰球棍。弯曲的棍头还挂着一只不知道是谁的耳朵。
便利店外,无数只丧尸在走动,扑喊。金属卷帘门内侧是一道两开的玻璃门,能听到两道门相互碰撞。
“把他,放到屋里的床上去。”老头用锤头防着每一个人,“等他醒了你们就滚!”
陈重愣了一下,二话不说脱掉了冰刀鞋,和梁初一起,架着夏冰进了里屋。
这是一个加盟式的便利店,能看出曾经收拾的非常整洁,货架很多,里面是一个休息的房间,一张加宽单人床。
夏冰一放上去,折叠床嘎吱一声。陈重赶紧用所有的被子包裹他,不停地搓他的手、脸和胸口。
慢慢的,苍白的皮肤有了一点活人的颜色,颤抖也渐渐停了。
可是仍旧没醒。
陈重站了起来,刚要去拿落在外面的冰球棍,转身面对的,却是一个干瘦的老头。
“把你们的衣服都脱了!”老头一手拿锤子,一手拎着冰球棍,“都给我脱了!”
“干嘛……干嘛脱衣服啊?”迟飞扬经过刚才那一通追杀,已经吓飞了。他怕老头抢他们的衣服。
老头显然对他们有所提防。“有没有让那帮王八崽子咬着?那东西,咬一口就变!还有,把你们的鞋都给我扔出来!”
这么一个老年人,尽管拿着武器,可说这些话还是没有分量,最起码不足以构成威胁,该吓唬的人,一个都没吓唬住。
陈重和梁初是真不惧他,迟飞扬小胆儿,不用吓唬也不敢动。
但出于借用了别人地盘的心理,他们还是把连体的赛服扒掉了,全都是精粹训练过的好身体,背展一扩开,侧腹肌一棱一棱。
冰刀鞋可以当武器,放在了墙面下,每个人只穿一条小内裤,按照老头的要求,正面反面展示一通。
确定这几个没有伤口,老头才松一口气。“床上那个!也给我看看!”
“他不行。”陈重立刻用被子捂住了夏冰。
“那他就是挨咬了!”老头甩着锤子,要过来砸。
“不是不是不是,大爷您别……别这样。”梁初穿着个裤衩儿,拦着,“这是我们队长,他刚从冰窟窿里捞上来,刚暖和,真没咬上。再掀他被子就冻死了。”
迟飞扬也冲过来,两个穿裤衩儿的拦着老头。“真的,我作证,我们队长要是挨咬了早就变异了,和外面那些东西似的,见人就咬。他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嘛,他是冻晕了,活生生冻晕过去的!”
陈重压在被子上,三白眼,瞪人凶狠又带着拧劲儿,谁也别想把夏冰身上的被子掀开。
老头是想去检查的,突然泄气了,认命似的往地上一坐,锤子和冰球棍全都不拿了。“咬就咬吧,反正也没活头,早死一天是一天。”
屋里几个人都不动了,冻得哆哆嗦嗦。
队服都在包里,迟飞扬把三件干燥的赛服放在一起,夏冰那件全湿透的单独放。全湿了,现在都冻硬了,再冻一冻可以站在地上。
四双冰刀鞋,三双是同一款,其中一双和另外三双不一样,冰刀更长,全部放在墙根下面。以前训练完,冰刀管都会有透明的水,现在冰刀管上,都是红的。
他们换好秋冬款的队服,是比较厚的休闲运动装,胸口是赞助商和姓名,没有运动鞋,只能穿着袜子在地上走。
运动鞋太沉,被他们放弃了,身上只带最重要的东西。梁初坐在椅子上,那个老头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刚才那点凶狠已经耗尽他的体力,迟飞扬披着衣服坐在床边取暖,猛然一惊。
陈重拎着几根木棍子进来了。
手里还有一口大黑锅。
“你要干什么?”迟飞扬怕他抡锅底,打死老头。
梁初也站起来了,陈重他可能根本没痊愈,必须防着。
陈重拆了外面一把木椅,手里攥着收银台翻出来的收据纸,同时拿过来的,还有一口黑色的大炒锅。“点火。”
说完,他也不顾别人怎么想,把椅子腿放进锅里,用收据纸盖住。又从前台拿打火机,便利店专门放在收银台卖的那种最便宜的,烧着了白色的纸。
纸受潮,木头也受潮,废了不少劲儿才燃起来。
“你不怕木头烧成炭把所有人憋死?”迟飞扬问。
陈重摇了摇头,指向他身后。“有窗户。”
“这口锅,还是我特意从家里拿出来,想在店里做饭用的。”一直不说话的老头开了口,可能是看这几个年轻人没恶意,渐渐放下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