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小孩见自己帮了倒忙，悻悻收回手，“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苏空念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又被叶流枫一个手刀打晕在原地。
才醒过来没多久的他忍不住在晕过去之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都什么事儿啊。
叶流枫看着他直直往前倒，想了想还是怜香惜玉地接住他，免得这么一个小美人又在地上磕到那儿。
确保苏空念稳稳当当不会摔了以后，叶流枫才抬眼想解决那个小孩，却发现小孩竟然早已没了踪影。
他眉梢轻挑，暗道了一声“有趣”，也不再多逗留，拎着昏迷的苏空念直接用传送符回了魔界。
这一次苏空念是因为头疼而醒的。
他一边按揉太阳穴一边起身，就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房间。房间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块屏风和三两桌椅。
这又是哪里？
苏空念拍了拍脑袋，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刚刚被剑划伤的红口子已经又被人悉心包扎好了。
是叶流枫干的，还是他又被什么人救了？
苏空念不敢轻易下定论，就在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门和窗都是紧闭着的，从里面打不开。他也尝试着用灵力去破开，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又被封了。
看来是叶流枫干的，自己应当是被他软禁了。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居然没被关进之前那间密室，而且还好心好意给他包扎了伤口。
叶流枫究竟想做什么？
苏空念还在疑惑，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
他下意识站起身警惕地看着门口，却愣在了原地。
“千……千清！？”
千清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抬眼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饭食放到桌子上，随后才说：“欺骗您是我的不对，但我只是任务在身，还望苏师兄见谅。”
千清是以为他还在在意七年前的那次背叛。
苏空念却结结实实愣住，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你……你叫我什么？”
“……？”
苏空念跌坐回床上，喃喃自语一般地说：“所以我现在……是苏空念？”
对面的千清难得流露出一丝疑惑：“您身死七年，莫不是脑子还没恢复过来？”
“身死！？”苏空念蓦地抬头，“不是昏迷吗？”
千清一边把饭食摆出来，一边冷淡地说：“您在临疏幻境为救叶书良而死，经秦子胥和鹤桐掌门联合认定，死透了。后来叶书良顶着鹤桐掌门的冷嘲热讽，在落青宗造了一个冰窖，存放您的尸首。虽然不知道……”
后面的话苏空念一个字都没再听进去，他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一句又一句话语钻进他的脑海里。
【“秦子胥说你神魂不稳。”】
【“竟是极等心性！”】
【“是我们仙疏阁首席，杀了你们落青宗首席。”】
【“诶诶，听说了吗，落青宗首席出事了！好像还是仙疏阁首席害的！”】
【“我……我叫叶书良。”】
【“……”】
一字一句，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所以……难道他根本就不是进了一个什么幻境，而是……而是回到了过去！？
苏空念又想起那一句“空谷幽响，念念不忘”，还有自己身上的梅香，以及叶书良的那颗梅香琉璃玉珠。
难不成真的……
苏空念还在震惊当中，忽然浑身上下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啊……”
他的灵力被封住，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一下子就夺走了他所有的感觉。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神情痛苦地仰倒在床上，一手紧紧得攥着胸前衣料。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
“唔嗯……”
苏空念紧紧咬唇，脑子依旧乱成一团，甚至没有听见千清慌乱的声音。
“怎么回事？”
“糟糕，是半灵妖虎之毒发作了！”
“您等着，我去找谷主大人过来！”
苏空念所待之处本就在谷主殿不远，不稍多久叶流枫就推门而入，大步流星地走到床前。
此时苏空念已经没剩下多少知觉，恍惚间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张嘴”。
接着就是一颗冰冷的药丸抵在唇边。
他疼到没什么心思多想，张嘴把药丸吃下去。
熟悉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卷着周身的痛楚，慢慢、慢慢地褪去。
他无力地躺在原位，抬手盖住眼睛，轻轻喘息，半晌才恢复过来。
“好点没？好点了就起来。”
耳边是叶流枫一如既往不着调的声音。
苏空念又缓了缓，这才放下手臂起身，坐在床沿边上。他的唇色苍白，颇有一副病美人的风范。
叶流枫“啧”了一声，像是在嫌弃他娇弱。不过还是走上前把他被封的灵力解开。
苏空念低垂着眼睫，还没从刚刚反应过来的事情当中回神，只安静地看着叶流枫检查他七年前在临疏幻境被半灵妖虎抓到的伤口。
之后又见他拆开那伤口的绷带，掏出一把匕首划破他自己的手心。
鲜血滴在几乎发黑的伤口上，温热，刺痛。
苏空念微微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他话语里没有多少恶意，只是纯粹地好奇——要是叶流枫想害他，方才不帮他就可以了，不必再如此大费周章。
叶流枫见血滴得差不多了，抬手示意千清把绷带呈上来，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说：“解毒啊。本座亲自为你解毒，这可是你的荣幸，还不快跪谢？”
苏空念：“……”
他没打算把叶流枫的最后一句话当真，又问：“半灵妖虎的毒……是这么解的吗？”
叶流枫单手包扎完，漫不经心地说：“心魔种已经融合在本座的血液里，所以本座的血可以解一切妖毒——叶云的血也可以。”
听见“叶云”二字，苏空念恍了会儿神：“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解毒，又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带叶云回来？”
听到苏空念的问话，叶流枫顿了顿，随后才说：“救你是因为留着你有用，至于叶云嘛……你跟本座去个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
“如果不想挑起人魔之战，让叶云回来本是最好的选择。”
第59章
苏空念没听明白，稀里糊涂跟着叶流枫走出房间。
他是第二次来魔界，确实第一次看见鬼门谷里的景色。
房间外旭日初升，照着四周零星错杂的野花，隐约还能看见叶片上沾着晶莹水珠，透出几分活力与生机。
这也和他想象中的鬼门谷不太一样。
“苏小公子，看什么呢。”叶流枫见他直往某个方向盯，看过去又没看见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苏空念收回视线，稍微平复了心情的他露出浅浅的笑意：“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不管是充满的生机的景色，还是方才匆忙跑去找谷主的千清，亦或是血液温热的叶流枫，都和他想象中的魔界不太一样。
如果不是魔族气息浓厚，他甚至会以为其实他还身处在人界。
叶流枫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这一刻他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叶云那臭小子在之前那四百年里始终不肯忘记他。
这么一个美人，谁舍得忘记？
苏空念见叶流枫看着自己，忍不住调笑道：“谷主大人怎么不走了，莫不是被在下的样貌迷了眼？”
叶流枫这才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说：“本座只是在感慨一个臭小子的好运气。”
“嗯？”苏空念没听懂他的意思。
叶流枫也不解释，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说：“其实人跟魔，又能有多大的区别？不过是我们肆意妄为，你们条条框框。说到底，同样是血肉之躯，我们魔修为什么就不能算作人？”
苏空念没能接上话。
他忽然想起来他及冠那一日，鹤桐和他说的那些话。
九岁那年苏空念家中失火，他一直以为就是一场意外。直到及冠那日，他师尊告诉他，是魔修放的火。
九岁到二十岁，整整十一年，除了对火本能的恐惧以外，他几乎已经把那场火灾给忘记了。师尊和他说完他也不过是惊讶一瞬，没有升起多少仇恨的意味。
十一年了，又何必在这种时候重新对这件事情念念不忘？
但是师尊不知道他的想法，难得正经的和他促膝长谈。
“我们落青宗素来主和，我告诉你这件事也不是想让你恨魔族，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
“其实最开始魔修只是想去你府上找寻一件信物，被你父亲认出是魔修，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那几个魔修不喜欢麻烦，就干脆一把火烧了你们家，再去翻找他们要找的东西。”
“那几个魔修我后来全都找到了，也已经把他们杀了。”
“但其实我觉得造成这场悲剧的，是我们人魔两界长久以来的偏见隔阂，以及不同的处事方式。倘若你父亲能冷静下来，倘若那几个魔修知道入乡随俗，这么一场悲剧估计也不会发生。”
“魔修不是没有心，也不是冷血，只是他们随心惯了，肆意惯了。人魔两界都是弱肉强食，但我们还有条条框框的束缚，他们没有，蔑视生命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