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娇 (一只猫不语)

　　
　　许诗茗从陈慧淑那回来，开了门正准备往自己房间里走，却被许博文叫住——
　　
　　“去哪了？”
　　
　　声音沉稳严厉。
　　
　　知道的听得出这是父亲询问女儿行踪，不知道的还以为拷问犯人呢。
　　
　　许诗茗看向他。
　　
　　许博文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赵梅坐他身旁。
　　
　　许魏溜得早，估计躲在房间里打游戏。
　　
　　“书店。”
　　
　　她淡淡回了句，没说实话。
　　
　　“这几天都是去书店？”
　　
　　旁边赵梅暗示性地动了动男人的衣摆，许博文顿时跟个牵线木偶似的皱起眉头, 锋利的眼神扫向她, 提出质疑。
　　
　　“没。”
　　
　　许诗茗自然听得出男人话中试探的意思。他们在怀疑自己私底下跟陈慧淑有往来。
　　
　　她想, 如果是柳虞, 面对这种情景估计会挑衅地勾起唇角，放肆地怼回去。
　　
　　——不用怀疑，确实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许诗茗最后只是淡然地迎上了许博文的目光, 用一如既往的沉稳语调道：
　　
　　“朋友约出去玩。”
　　
　　她缓缓吐出几个字, 就不再开口。
　　
　　仿佛在这两人面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
　　
　　空气陷入沉寂。
　　
　　“行了, 上去吧。”
　　
　　许博文说。
　　
　　没有一点要关心女儿日常生活的意思。
　　
　　旁边上位的后妈赵梅再次伸出手拽了拽许博文的衣服，眼神中仍带着几分犹疑。
　　
　　许诗茗没管他们，径直上楼回房间了，直到关上房门，楼下还隐隐传来赵梅和许博文交谈的声音。
　　
　　“不是说了让你多问几句吗？”
　　
　　“就两句话问得出些什么？？”
　　
　　女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听得出明显的不悦。
　　
　　“该问的都问了...”
　　
　　“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我都没给她。”
　　
　　“她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找得到？”
　　
　　许博文的语气带着几分毋庸置疑的笃定。
　　
　　“我哪儿疑神疑鬼了？是我疑神疑鬼吗？！我这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考虑！”
　　
　　赵梅的声音变得愈发尖锐，像经过了锐化处理。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认错行不行？”
　　
　　许博文开始服软。
　　
　　“......”
　　
　　坐在房间里的许诗茗面无表情地拿出耳塞，翻开练习册，进入刷题模式。
　　
　　暑假临近开学。
　　
　　学校的文理科分班仍没什么确切消息，说是要等到开学后再让班主任通知，然后重新组建班级。
　　
　　后面一段时间，许诗茗没再被柳虞频繁地叫出去，快开学的时候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
　　
　　她有些担心，将手中的笔拿起放下，再拿起。
　　
　　草稿纸上毫无逻辑的字符有些错乱，被复杂的心绪绕成了一团交杂的、没有规律的圈。
　　
　　许诗茗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找到柳虞的电话，拨号。
　　
　　电话拨了一会，无人接听。
　　
　　听到手机这边的一串忙音，许诗茗抿了抿唇，神情间隐隐有几分担忧。
　　
　　她点开号码，重新再次拨出。
　　
　　可能拨了大概两三次，柳虞的手机才终于接通。
　　
　　“喂？”
　　
　　电话那头是一道和柳虞声音相似的女音。
　　
　　应该是柳虞的母亲。
　　
　　不出一秒，许诗茗作出判断：
　　
　　“阿姨您好。”
　　
　　“请问柳虞在吗？”
　　
　　“在。”
　　
　　“你等一等，她在洗澡，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嗯，好。”
　　
　　许诗茗回道，刚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她的手中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没多久，电话那头果然换成了柳虞的声音。
　　
　　柳姐姐轻快娇媚的声音似乎有些喑哑，跟蒙了层雾气似的。
　　
　　“许班长？”
　　
　　“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
　　
　　声音染上几分愉悦。
　　
　　许诗茗忍不住勾了勾唇，微微皱起的眉心舒展开，无意间渗出几抹温柔。
　　
　　“嗯。”
　　
　　她轻轻应了声。
　　
　　“你这几天...是不是有点忙？”
　　
　　许诗茗问得很委婉。
　　
　　但柳虞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她的潜台词。
　　
　　不知是不是许诗茗的错觉，对面勾人的嗓音低了几分，轻笑出声，比平时更能蛊惑心神。
　　
　　“怎么？”
　　
　　“许班长这是几天不见...想我啦？”
　　
　　“.............”
　　
　　手机听筒听得清柳虞每一个音节勾起的绵绵气音。
　　
　　许诗茗的心不由得跟着晃了晃。
　　
　　现下周围没其他人，她压在草稿本上的五指却依旧紧紧攥起，像是在掩饰什么。
　　
　　“没有。”
　　
　　许诗茗用手在纸上无意识地划出一个符号，淡淡开口，习惯性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这样啊。”
　　
　　“可我每天都想着和许班长见面呢。”
　　
　　柳虞弯了弯眼，语调低了几个度，转而又升起来。像是钢琴键盘上漂浮着的高低音符，轻灵跃动。
　　
　　那你这几天为什么不来找我？
　　
　　许诗茗动了动唇，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将这句话说出来，话到唇边又觉得过于暧昧，换成了另外一句矜持点的——
　　
　　“你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
　　
　　“忙着想你啊。”
　　
　　柳姐姐红唇轻启，调戏的话张嘴就来。
　　
　　“我说正经的。”
　　
　　许诗茗有些无奈，眉眼间却再度现出不甚明显的笑意，眼底的光也柔和了几分。
　　
　　“这难道不正经吗？”
　　
　　柳虞反问。
　　
　　许诗茗拿她没辙，又听见对面说。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又能天天看见许班长了。”
　　
　　“嗯。”
　　
　　许诗茗应着，温柔的眼睛弯起来，“所以...”
　　
　　“你这几天是在忙着赶作业？”
　　
　　“......”
　　
　　“太过分了。”
　　
　　“许班长。”
　　
　　柳虞幽幽吐出两句话，她甚至能从这楚楚可怜的语气中看到柳姐姐奋笔疾书的身影。
　　
　　“那我不打扰你了。”
　　
　　“开学见。”
　　
　　许诗茗唇角上扬，故意说。
　　
　　下一秒，电话那头果然传来柳虞比刚才软了好几倍的声音——
　　
　　“别啊。”
　　
　　“作业那么多，生活已经够苦了。”
　　
　　“许班长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嘛。”
　　
　　喑哑的御姐音像在撒娇，气音缠绵，仿佛动人的鼓点敲在心上。
　　
　　“好。”
　　
　　本来也没打算挂电话。
　　
　　许诗茗翻开已经完成的习题册，准备给柳虞开个作弊器。
　　
　　“作业做到哪了？”
　　
　　“许班长你这话说的...”
　　
　　柳虞顿了顿，幽幽开口，
　　
　　“像是我写了几天就有进度一样...”
　　
　　许诗茗：“............”
　　
　　“那你先把暑假综合题和另外几本习题册拿出来。”
　　
　　柳虞：“嗯？”
　　
　　“我给你念选择填空。”
　　
　　许诗茗话音刚落，就听见柳姐姐难得娇羞的声音，十分内敛。
　　
　　“念...念答案吗？”
　　
　　“这多不好意思啊......”
　　
　　片刻后，柳虞的手机被粗暴地扔在桌上。
　　
　　电话那头传来翻箱倒柜的各种声音。
　　
　　“许班长你等等，我找一找！”
　　
　　细碎的电流声夹杂着一道模糊的声音，远远传来。
　　
　　几分钟后——
　　
　　“许班长我准备好了！”
　　
　　“请开始吧！”
　　
　　“............”
　　
　　刚刚是谁说的不好意思？
　　
　　许诗茗无奈，却还是将暑假作业翻到第一页，为柳虞提供专人独享的假期答案套餐。
　　
　　夏日凉爽的风顺着窗边吹过，拂去困倦。
　　
　　少女坐在桌边不厌其烦地将习题册一页页翻过，用温柔的语调念出每一道选择填空的答案。
　　
　　手机另一端坐着一个奋笔疾书的身影。
　　
　　第三章答案念完，许诗茗温柔的语调不改，声线却染上了几分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