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娇 (一只猫不语)

　　
　　柳虞就即刻举手，扬声道：“是我！”
　　
　　娇美人的声音很大，在整个教室中回响, 不像是在承认错误, 反倒像是争先恐后求夸奖和表扬。
　　
　　这语气，如果换个情景, 说不定柳虞下一秒还能张嘴要几朵象征着荣誉的漂亮小红花。
　　
　　先前坐在座位上开开心心吃蛋糕的同学们瞬间噤声，脸上浮现出担忧。
　　
　　“......”
　　
　　“柳虞出来。”
　　
　　周彦说了一句，转身往教室外边走去。估计打算请这位“始作俑者”去办公室喝上一盅。
　　
　　“我跟她一起去！”
　　
　　“周老师！”
　　
　　“这蛋糕我们也有份！”
　　
　　“......”
　　
　　班主任严厉的声音落下，教室里好几道不同的声音在各个角落同时响起。
　　
　　一时间交杂在一起，像是杂乱的多轨混音。
　　
　　许诗茗赶紧向前走了一步，没等周彦回复就要跟上。
　　
　　柳虞伸出双手，将许班长按回座位。
　　
　　“放心。”
　　
　　娇美人摇了摇头，对许诗茗笑了笑，神情是一如既往的轻松，“不会有事。”
　　
　　“...柳姐？”
　　
　　远处陈斯文担忧地喊了一声。
　　
　　学霸五班的其他同学也蠢蠢欲动，纷纷站起来。
　　
　　柳虞环顾四周，做了个手势，用眼神和动作制止了那些同学想要为她辩解、围攻办公室的趋势，起身迅速向教室外走去。
　　
　　“你们继续吃蛋糕，我很快回来。”
　　
　　说完，众人来不及反应，柳虞的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砰”地一声。
　　
　　教室门被柳姐姐关上了。
　　
　　她出去的时候顺带将灯打开。
　　
　　此刻的教室已经被一片暖色的光亮笼罩，看起来却比方才的昏暗冷了几分。
　　
　　学霸五班的其他同学见柳虞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哪还有什么心思吃蛋糕，个个脸上都是怅然若失的表情。
　　
　　他们低下头，像是犯错的孩子。
　　
　　“唉...好担心柳姐啊...”
　　
　　“也不知道会不会受什么处分...要是班主任报告给教导主任就完了...”
　　
　　“周老师看起来那么严格，这件事应该不会轻易就算了...”
　　
　　“到时候柳姐要是真被处分...我们就联名上书？”
　　
　　“我觉得可以，一个班一起承担错误，总比一个人受处分好。”
　　
　　五班的教室里哀声连连，很多同学都已经开始思考解决措施。
　　
　　许诗茗坐在座位上，眉头紧锁。
　　
　　处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未来发展确实有不可忽视的影响。
　　
　　如果柳虞真因为这次的事受了处分，那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请求学校将处分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件事本来就是因她而起。
　　
　　她必须保护柳虞。
　　
　　这样想着，许班长已经拿出一张纸，列出最严重的结果和相应解决办法，思考向教导主任提出请求的措辞。
　　
　　许诗茗默不作声地在纸上写出最有效的方案。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同学越发焦虑。
　　
　　“唉。”不知是谁叹了口气。
　　
　　柠萌同学的手抖了抖，笔掉落在地上，发出恼人的声响。
　　
　　赵寒墨低下头，伸了伸腿，却不小心踢到了前桌的凳子。
　　
　　“对不起。”
　　
　　沉闷的声音响起。
　　
　　陈斯文同学试图拿出自己的武侠小说压压惊，翻了几页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悻悻然将书合上了。
　　
　　就连平日里为学习狂的彭超都紧紧盯着习题发愣，几分钟过去一道题没动。
　　
　　整个教室的灰色情绪逐渐蔓延。
　　
　　“大家别慌，柳虞会没事的。”
　　
　　就算有事，处分也不该落在柳虞身上。
　　
　　许诗茗停下手中的笔，默默补了一句。
　　
　　说出来的话不知是在安慰五班的同学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时间过得格外地慢。
　　
　　教室里的分针滴答滴答龟速挪动。
　　
　　没有人离开这个狭窄亮堂的空间，那扇被柳虞顺手关上的门依旧紧闭着。
　　
　　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三分钟。
　　
　　“吱呀”。
　　
　　门被打开，所有同学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柳虞站在门口，眼底的光连同外界的自然光，一起照进来。
　　
　　“柳姐！”
　　
　　几人同时出声，像是叽叽喳喳的雏鸟终于等到觅食的家长。
　　
　　“有没有事啊？”
　　
　　“班主任怎么说？”
　　
　　“惩罚严不严重？”
　　
　　“有处分吗？”
　　
　　耳边响起这个年纪少年少女们沉不住气的声音。
　　
　　柳虞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泛着微光的狐狸眼却不自觉弯了起来。
　　
　　“没事。”
　　
　　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的表态，稳稳地落在地上，给众人打了一剂定心丸。
　　
　　“什么都没发生。”
　　
　　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静下来。
　　
　　大多数同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真的...没事？”
　　
　　柳虞走回座位上，许诗茗看向那双弯弯的狐狸眼，问。
　　
　　...她担心柳虞一个人受罚，瞒着真相不告诉他们。
　　
　　“许班长这么担心我啊。”
　　
　　柳姐姐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反倒不正经地开起玩笑来。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
　　
　　这次许诗茗没有否认，也没有害羞低头。
　　
　　——而是非常认真地看向她，表情严肃。
　　
　　“是，我很担心你。”
　　
　　“............”
　　
　　空气陷入沉寂。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柳虞足足愣了十多秒。
　　
　　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甜味悄悄化开，淌入那条名为柔情的水中，绽开几朵散发着幽香的花来。
　　
　　柳虞的目光和许诗茗对上，视线交汇处飘出几抹虚无的绚烂烟霞。
　　
　　“许诗茗。”
　　
　　柳姐姐敛了敛神色，开口。
　　
　　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出许班长的名字。
　　
　　“你怎么这么可爱。”
　　
　　柳虞的声音低下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细腻柔情。
　　
　　像是过去无数个深夜里没人能听得到的低缓诉说，缠绵且悠长。
　　
　　“我...”
　　
　　旁边这人的眼神越发柔软，许诗茗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有些招架不住。
　　
　　她对上柳姐姐的视线，抿了抿唇，神情无奈：
　　
　　“柳虞，你又转移话题。”
　　
　　“没有。”
　　
　　柳虞笑了笑，正色道，“我是很认真地在跟许班长说。”
　　
　　“刚刚去周老师办公室，真没发生什么事。”
　　
　　“班主任没有为难我，只是让我写一份八百字的检讨。”
　　
　　“他不会告诉教导主任，我也没受到任何处分。”
　　
　　柳虞三言两语将许诗茗担心的事情交代清楚。
　　
　　许班长捏紧手上的作业本纸，仍旧有些不放心：
　　
　　“可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
　　
　　——好说话的人。
　　
　　后半句没有说完，柳虞猜出了意思。
　　
　　“看起来不好说话而已。”
　　
　　柳姐姐勾了勾唇，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咱班的班主任，可比你想象的有趣多了。”
　　
　　许班长：“？”
　　
　　...有趣？
　　
　　柳虞是不是...对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她上辈子在学霸五班待了整整一年，也没觉得周彦跟“有趣”这个词可以沾得上边。
　　
　　学霸五班所有同学暗地里对班主任的评价都不外乎是...面瘫、无趣、刻板、严肃、墨守成规......
　　
　　难不成这样的周彦...还能有两副面孔？
　　
　　许诗茗露出疑惑的表情，默默将先前写解决方案的本子合上，问：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出于保密协议，暂时不能告诉你。”
　　
　　柳虞拿出下节课用的书，说，“不过时间还长，许班长总会知道的。”
　　
　　娇美人的眼睛弯起来，似乎有些期待。
　　
　　“............”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许诗茗无奈地看柳虞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也将下节课要用的书本放桌上。
　　
　　不管怎样...柳虞偷订蛋糕这件事，应该是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