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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祈舞 (极限一掌)


  百谷不知有珊瑚挂镜的窥探神威助力,单听这话挑不出矛盾,津滇有时对不知变通的人是这样冷漠指责的。他心里别扭,也只得先把这人当作津滇来待,佐以试探,走一关算一关了。
  洞顶甚高,望之黢黑深邃,唯飞萤自照,水阔波平,无蛙鸣无宿鸟,二人置身于一片火焰花海中。
  脚下渚莲乱红,赤河倾广,如血溅出来的瑶池。身下一丛怒放的火莲引得百谷探头去看,发现本该是长青蓬的芯里竟长着一对婴孩般的蜷缩人手,指尖不时掀动,如花蕊被微风摇送。
  “看到没有!”他搂上男人的肩:“你家里怎如此可怕?”
  天葬林固然阴森可怖,那是肉身的腐朽之地,这里则更添怪异乱象,蹊跷发怵。
  津滇瞥了一眼那亡灵花,不容置疑地继续带他走:“可怕吗,我出生在这里,喝着这里的水长大,倒觉十分亲切。”
  百谷说:“那怎么办,不然你给我唱个渔歌壮壮胆。”
  “………”
  那假的津滇倒没招了,他会什么渔歌:“你睡吧,闭上眼就不怕了。”
  “你不哄我怎么睡得着?”
  百谷装作蚊子小声哼哼:“你把我带来,不想照顾我么?”
  他酥语娇嗔,如此地水漾莲媚,对潇君十分受用。男人脑子里已回想着曾听过的歌谣何以哄他,口上却说:“百谷真难相处。”
  百谷便蹬起小腿,佯恼地看他:“是么,你是这样的人了,现在悔婚还来得及,你把我送回家吧。”
  “又有脾气了?”
  “是,我不柔和,不值得疼惜,你放我下去。”
  “怎么不值……我错了。”
  潇君暗道这辈子还没给人认过错:“我不对,新娘子饶了我。”
  百谷得意忘形起来,用指头绕他头发:“好,唱吧,到我满意就行了。”
  “还要你满意?不满意又如何。”
  百谷就把头扭开,不看他:“那就再也不亲你了。”
  “好,好,让我想一想。”
  两人暗自较量,赌定对方看不透,赌定自己装得像。
  潇君要陪他玩一玩,思考了会儿,再开口时,已唱起了前朝的曲子,那是他从一场铁戈犀甲的纷战后听来的,受伤的战士后悔离开家乡,绝望地唱着这首歌,慢慢被他吃掉耳朵,扯落手臂。
  “荻花秋,潇湘夜,渔舟棹歌垂纶罢。
  水为乡,篷作舍……”
  潇君忘了一段,低头看百谷,青年正听得出神儿,对他鼓励般眨了一下眼睛,就继续唱下去:
  “年光有限离别易,昼短苦夜半世长,
  南柯惊梦几蹉跎,
  不若下长汀,临深渡,孤村遥指云遮处……”
  听在耳中,这切实是津滇的声音,像他刚捧着葫芦喝了酒,醉卧在小船里弛放歌唱,游鱼穿越寒波跳出水面,芦花散得如鹅群经过。
  百谷又否认了自己的怀疑,是津滇吧?模样会作假,眼睛会被欺骗,但这样的声音还会有谁呢,心不会骗人的。
  许是在疲惫时更软弱,百谷虽被邪魔抱行在黄泉上,也来不及去细细判断、逐一琢磨此时的危急了,歌声让他放松警惕……梦、回忆与思念三者交织成沙上白鸥,凉月圆荷,火莲化作渔光,所爱之人正在身边吟唱,要引来无限海的巨鲲,胸腔里耳畔边阵阵颤动。
  好想他,太想他。百谷安心地合上眼睛:我情郎必使我美梦成真。
  潇君见他睡着了,呼出软和的气息,便使了法术叫来一只嶙峋怪尸,鬼影浮于水下,浑体长了十三只手脚,不见头颅。潇君踩在那东西的背上使航,怪尸的手脚便像船桨一样在血河里游晃起来,潜行驮送他去目的地。
  过了有三刻,约听雷震声,便见河面狭缩,红水渐淡,左侧石壁突出,过碣石,有自九霄悬下飞湍瀑流,是山域融雪汇入地脉的水道,水流击中岩石喷薄,击穿出阔大岩洞,潇君正是居住在此处。
  他分开瀑水,洞内崖壁长满夜明石,豁若天朗。百谷正被扰耳的水噪声吵醒,呢喃着“好大声啊”紧抓领口揉搓……气温在逐步升高,身体里的淫毒冲破冰寒的限制重新活跃起来,让他的身体渐渐失控。
  “睡得舒服么,到了。”
  潇君闻了他一下,黄泉的血还残存着,就把他放进窈窕溪流里,命令道:“把衣服脱了,身上洗干净。”
  百谷睡余无力,衣服脱下肩就懵懵地泡在里面不动了,像水草一样抱着自己,说道:“我饿了,咕咕叫,津滇,你听到我肚子吗,咕咕叫。”
  “忍着吧。”
  “饿了哪有忍得住的。”百谷撩起里衣给他看自己的肚皮:“都瘪了。”
  若是别人抱怨,潇君早就捏碎了对方的头颅,然而百谷在他心里总是特殊的,做什么动作都觉得可爱,遂应下来,去摘了两个峭壁上的果子喂他:“喏,吃吧。”
  果子根本没熟,一口咬下去百谷的舌头都麻了,就遗憾走得太匆忙:“哪知道要跑这么远,我炖的羊蹄留在山上没拿,你不吃肉,我想吃呀。”
  “来,吃我的肉。”
  潇君下水来搂着他,将手指塞进他嘴里:“好好舔,就不饿了。”
  百谷被压倒在浅溪中,含着他的手指没轻没重地咬来咬去,两只眼滴溜溜打量津滇的面庞,他的男人形容俊逸,眼神很烫,足以侵蚀心骨。
  他需要他,需要是他。
  这里的水流石滩净洁无暇,适温正好,察之无异,徐风吐纳灵潮,百谷疑虑大消,用舌头卷着男人的指尖,还把两脚往他身上踩:“情郎,我的脚凉,你能不能暖一暖。”
  潇君又气又笑地抓牢在手里:“要下在锅里煮的是你的蹄子么,若在脚腕这里斩断……”
  “你说什么歹话。”百谷翻了个身扑过去,反把潇君压在身下,此时缠头散落,彩衣半狼藉,露出白如明月梨花的皮肤来,湿漉漉的眼像海棠在濛濛水云,银环耳饰衬着两腮红酣。
  “不是要跟我成亲么。”
  百谷不知怎么脑子里嗡嗡响起来,身体发热难捱,说话也大声了一些:“相公,聘礼呢。”
  潇君双手抚着他的大腿,笑望他:“我有意给你,你却未必喜欢。”
  百谷凑到他唇边嘟囔:“我不喜欢?那就换个我喜欢的来。”
  “我只有这个,”潇君轻啄一下:“别无他物,唯有给你这个。”
  百谷存的是白首之心,魔物却不是。潇君打算与百谷欢好之后,就把原本的模样变换回来,看这青年如梦初醒束手无策的惊恨,陷落在痛苦的徒然里,佐味着流经地脉的甘霖和黄泉万古之血,就把他的肢体用锯子粗糙地割裂,将他稚嫩劲道的肉一片片撕扯下来,大口朵颐。为了这回馈,他可以做出一部分牺牲。
  聘礼,就是杀害。
  百谷默默埋头在他怀中,摩着青龙的纹,半晌后失意地说:“津滇对我,果然是不太上心的。”
  潇君不知哪里做的不对,皱眉发问:“你非要拿羊蹄来?”
  “不是这个,你跟别人好的时候,也是这么凑合吗。”
  毒发作身憔悴,百谷在不耐中委屈得不得了,鼻子都酸了:“你弟弟说你可以守着一个人从她年轻到老去,你给了她无限,却给我什么唯有?就算是一样的也好,你陪着我从年幼到年衰,不可以吗?
  你跟我成亲,以后也要为我送葬,待我发稀眼花,残颜半凋,能不能还每日来吻我呢,能不能依旧为我唱歌,能不能……”
  他好不甘心。
  “能不能还为了我,去阻挡别的坏神啊。”
  潇君无言以对,尝到了奇特的味道,痛苦的甘甜带着希冀的辛辣与爱的苦涩,像那枚未熟的青果,让他舌尖麻痹。只好不情愿地抬手轻轻拍他的背:“好,就依你所说。”
  穿过湿透的织线布料,触到了百谷背上的疤痕。
  那是他曾经在某个雨天里给这个身体留下的痕迹,带刺的枝条留下了浅色的红印,很难完全抹去。
  “我就是难相处的,一定要攀比。”百谷吸了下鼻子,不断拧着自己的裤腿:“一定会在意你给我的是否缺斤短两、应付差事,你可要紧张些,我阿兄也喜欢我呢。”
  “哦,他也喜欢你。”
  “是,你吃醋了么。”
  “他又比不得我。”
  “你快点吃醋!”
  潇君不知这场面里自己为何变得极为被动:“……好,好。还没欺负你,就哭成这样。”
  “不是哭。”百谷把溪水拍在自己脸上,一时玉尘散:“我害热病,眼睛就发红。”
  他不是畏手畏脚的人祭,没有他们的推拒愚顽,他无比热烈,言含浓情,这样的血浇灌在喉头中,应伴以灼烈的琥珀酒。
  潇君舔去他唇上的水珠,许诺了:“好,你说个喜欢的礼物,我千辛万苦也拿来给你。”
  百谷终于笑了,抱着下巴仔细想:“这还差不多,嗯,那我就要……你给我变条能说话的乌龟来养着吧!”
  潇君直觉得脑子疼,要金山银山田地广厦他都有,会说话的乌龟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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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潇君:我怀疑这个无知青年在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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