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浮想起，那样一张张年轻的脸，一一闪过，有刘哲、邬野、杜舟、苏阳、傅朝西、付丞、高驰……甚至还有江树川。
他们一开始都是充满希望地一起站在舞台上，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本来这个节目的宗旨也是为了打造一档阳光积极正能量的团综选秀节目，在去年夏天制造了数以万计的话题度，没想到这些团员却为了名气和流量相互攻击，甚至诋毁对方，影响非常不良。
这档收视率全民性本来都很高的节目，捧火了左承，让千千万万的娱乐公司还有练习生都仿佛看到了希望，趋之若鹜，但是他们没想到，最后生产出来的男团，最后竟然以这样的一个结果告终。
令人唏嘘不已的同时，也有些讽刺。
左承在接受新闻发布会采访的时候，面对着此起彼伏的镁光灯，还有万千星辉一样的灯，他认真地说道：“投资偶像真的是一件高风险的事情，我很幸运能够被留下来，没有被资本放弃，但是现在面临的困境是整个行业都趋向同质化。越来越多的练习生们可能被我们短时间的舞台激励到，就决定去参加比赛，我那个时候，也天真的以为，只要赢了比赛，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现在深深地觉得我错了。”
人们看到他眼睛里藏着很深很深的失望，眼里闪烁的星光不再，像是泛起了大雾。
“节目爆火了之后，不代表我们整个团的人都能够持续不断地有流量，继续火下去。也不代表我们真的有资格成为一名真正的偶像，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以后我会继续努力。”左承说，“我们团现在到了这样一个地步，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没什么好说的，只想跟团粉们说句对不起，我们可能没有办法在一起唱歌跳舞了，其实这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左承站起来，深深地鞠躬，向这个他并不熟悉规则的世界道歉。
“对不起，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偶像。公司决定在最近一段时间，暂停我个人的所有商业活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知道，以后会有更多更年轻的人投身于资本造星的选秀中来，接替他成为以后的偶像，乐此不疲，源源不断，这是没有办法阻拦的，但是他希望也永远有人付出真心，热爱这个舞台。
因为这是，曾经让他找到偶像意义的舞台。
第八十五章
很多人被左承在新闻发布会上真挚的发言打动,?觉得他说到了自己心底里去。
就像杜舟，他离开舞台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想要千方百计地留下来，只是为了想要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能够去到自己梦想的地方。
他留在了一个尴尬的地方,?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杜舟给他的这个道歉视频点了个赞,?很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能做到左承这样不被环境影响，没有资本支撑还能走到最后的人真的太少太少,?他好像在左承身上寄托了自己的希望,?现在衷心地祈祷他能够不忘初心继续走下去。
可能更多的人，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所以才会被打动。
“我们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希望你能替我们做到，因为你是有能力的偶像啊，只要你还在对抗这个世界对抗资本,?那这个世界就是充满希望的,?我们也有勇气可以继续生活下去。”这是一个粉丝在左承微博底下的留言,?她快要高考了，也很清楚地知道左承并不会看到她的评论,?但是这些不重要，因为她只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而已。
风波过后,?迎来的是噩梦一样的明天。
左承接到经纪人电话的时候，正在跟一个商家谈解约，杨巅峰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他说：“高驰自杀了。”
当时,?左承打了个激灵，尽管他跟高驰不熟，但是内心还是受到了撼动，“什么？”
“高驰，就是被曝出的视频男主之一，他昨天晚上在家中自杀了。”杨巅峰说，“我这边也是刚刚接到了警方的通知，你不用慌，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左承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放下手机，愣了愣。
高驰，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只听江树川说过，他家庭好像非常传统，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他也不太了解。
没多久，杨巅峰发来确认短信，“高驰的确自杀身亡了，他昨天在家里吃药自杀，生前疑似有抑郁症。”
他的死亡消息，也没有激起特别大的水花，就算有前面江树川的视频事件在前，大家对这个名字也觉得略显陌生。
可能江树川受到的打击会更大吧。
左承有些看淡这些了，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之常事，他们的生命短暂，但是有的人选择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确实挺可惜的。
倒是许路扬受到的撼动挺大的。
“没想到高驰会因为这件事而自杀。”许路扬第一时间给左承发消息，“我还在外地拍戏，回不去，你不要多想，也不要看网上的新闻了，好好放松一下自己，就当是休假了。”
左承回了个，“好的。”
他确实挺累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下你满意了？高驰自杀了。”江树川发来消息，“他自杀都是因为你害的，你如果不把那个视频曝出来，高驰的父母就不会知道这些事！他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去自杀！”
左承烦透了这套因果论，回了他一句，“那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是把他推向风口浪尖的关键。”
相安无事不好吗？非要搞得两败俱伤。
“但是你如果不曝光视频，他就不会有事。”
“我不曝光视频，等着你来搞许路扬？”左承说，“你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我是为了维护自己喜欢的人，我们都没有错。他自杀的真正凶手，是这个社会的舆论和道德观。”
这句话好像真的把江树川说醒了，他也不再歇斯底里。
“左承，你真太可怕了，谁碰你谁就得完，你却啥事儿都没有，我才现在相信你真是外星人。”
他某些时候，缺乏人类的丰富感情，所以才能够这样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他现在也有了感情，拥有了软肋。
许路扬去拍谢天笑的电影至少得有个一年半载，因为最近没事儿干，于是左承决定带着行李去陪他，不然好一阵子不见面，他真的有些受不了。
左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烦心的事太多，没有休息好，导致他有些疲劳，老觉得恍恍惚惚，神经敏感，他出门的时候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向后一瞥，却什么都没发现。
左承这精神头儿也不敢亲自开车，把行李放在了出租车上后，给许路扬发了个消息，“我上车了。”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昨天晚上，因为许路扬不在身边，他脑子又乱，压根没睡好。
这几天也是，黑眼圈都清晰可见，化妆可能都遮不住。
左承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给许路扬发消息，“抱不到扬扬的日子，我根本就睡不安稳。”
然后跟师傅重复了一遍目的地，这才戴上墨镜继续睡。
他们家离机场很远，要走一段路，够他小憩一会儿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左承被一阵剧烈的碰撞惊醒，他的后脑勺直接磕在了玻璃窗上，出租车撞破了一半栅栏，车头悬空，车尾在大桥上挂着，摇摇欲坠，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江水，浑浊而又冰冷，掉下必死无疑。
司机被吓得神智不清，“这可怎么办啊？”
左承也一身冷汗，告诉他要冷静，千万别碰这个方向盘了，等待救援。
稍有不慎，车子发生晃动，两个人就要掉进江水里，江水湍急，不知道会把车子冲到哪里去，能活下来的几率是千分之一。
然而，这个时候，桥边的一辆汽车突然不受控制地驶来，撞向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出租车。
司机大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和左承一起随着车子跌落到江水里。
有人看到了这一幕立马报警。
许路扬接到噩耗之前，他正在片场拍戏，接下来的镜头就是一场男主情绪低落的戏，他忍不住在片场掉下眼泪，紧接着胸中一阵闷痛，跟导演说自己突然感觉心痛无比，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导演立马喊停，问他怎么了。
许路扬摇摇头，“突然感觉很心慌，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果然，看到手机，有林深的未接来电，听林深说完整件事情，许路扬已经吓得脸色发白。
“现在警察还在调查这件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你别慌啊。”林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给点反应啊，你这样不说话，我觉得挺吓人的。”
许路扬觉得呼吸已经变得非常困难，看到几个小时之前左承给他发的消息。
“抱不到扬扬的日子，我根本就睡不安稳。”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手机上，泪眼模糊，刚刚好强烈的预感，他知道可能这次左承真的是出事了。
他不敢问，顿了半天，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这就回去。”
“好，没事儿，警察还正在打捞，目前……还没发现他们的尸体，说明还有生还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