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红莲才不照顾她那一套,手掌撑着脑袋慵懒地说道:“趁你睡觉的时候啊。”
“你……”
“青儿睡觉还磨牙,当真可爱。”
“随意进入别人的卧房,这种事你做得出!”
“青儿睡觉大腿露在外面,雪白雪白的。”
“……无耻!”
“我说……”坐在他们对面的小娘子终于受不了,搭腔道,“我可以说话了么?”
沈青颜和越红莲分别将目光从对方身上转移到小娘子身上,抬手,一起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娘子说她叫慕娘,家住大通坊……
“哎,又是南城的贫民,赚不了多少钱……”人家才说了一句话,越红莲就自言自语道。
“啊?越女真在说什么?”慕娘没听太清楚,很虚心地请教。
越红莲正想再张嘴,桌下沈青颜一脚踩在越红莲的脚面上,越红莲吃疼,娇滴滴地“哎哟”了一声,对沈青颜撅起嘴:“疼着呢……”
沈青颜将她脸推开,对慕娘说:“请继续。”
慕娘这会儿不再把沈青颜当丫鬟看了,继续近日发生在她府邸的怪事。
真说起来,这怪事不算是发生在她府邸,而是发生在她隔壁邻居。
她隔壁先前是钱府,但钱家当家自去年长安大旱城内缺食少粮,贪吃的一家人前往东都洛阳觅食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慕娘也没太在意这件事,直到前段时间钱府的横匾被摘下来换成了“贾府”,慕娘这才觉得奇怪,去问了坊里邻居,邻居张夫人说道,这钱家一家八口在去洛阳的路上出了意外,全死了,这府邸早就空了。今年年初的时候卖给了一位姓贾的女子。
那女子的身份很神秘,谁也不知道她是何方人士,也不知她府中有几口人,甚至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的样貌,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贾府人何时搬进府中。谁知,贾府人竟在不知不觉中搬完了。
“是吗……大家都在谈论的事情为何我不知晓?”慕娘想来自己去年一大半的时候都处于孕期,后来生了孩子坐上月子,府外的事情全然不知。
“据说贾府的人是夜半三更搬进来的,我家郎君和金吾卫相熟,听金吾卫说那晚乌云蔽月,几辆马车在静谧无人的街道上奔走,他们想要上去巡查,却见那些马车竟是悬于空中!马蹄凌空蹬踏,马首带着银色的面具,黑夜之下猛然一见甚是可怖!金吾卫只是愣神的功夫,那些马车便钻进了贾府,不见了踪影。第二日开始,贾府中便有人走动的声响,果然已经有人入住了。”
慕娘听张夫人这般说,心中顿生畏惧,毕竟贾府和她府邸只有一墙之隔,若是那里面真有什么脏物的话……可让她一家怎么活?
“张夫人,所以你觉得,贾府现在里面住的是……”
张夫人扁着嘴在她耳边用了狠劲牙根都发酸,道:“鬼,或者妖。”
和张夫人说完这番话后,慕娘一整晚都没能睡着。偏偏婴孩还苦恼一整晚,她也就没睡,抱着孩子费劲哄着,一心想要孩儿哭闹声笑些,不然该惊扰到隔壁的妖爷了……
婴孩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慕娘正想要去睡一会儿,忽地她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隔壁贾府传来的。
南城坊间的府邸基本上难见豪宅,像慕娘家和隔壁贾府都是相对而言简陋的府宅,一般隔壁大声点说话,这边就能听个真切,所以大家都习惯压低声音说话,尽量不给街坊邻里的添麻烦,自家的私密事也不爱让邻居听去了。
慕娘说:“那时正值夜深人静,我孩儿也刚刚入睡,从窗口传来贾府内的声音真是一清二楚……我听见的是男子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极度痛苦的呻-吟,但在痛苦之间又仿若能感受到一丝快慰……男子哼呢之声绵延整夜,我不敢睡,睁眼到天亮。第二天晚上声音依旧,但却是另一男子的声音了。那男子的声音颇为阴柔,虽是阳性,呢喃声却是撩人心扉,听得我都脸红了……”
慕娘说到这里发现坐她对面的沈青颜面色也在泛红……
越红莲不知道何时拿来了铜镜,对着镜子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人家夜夜笙歌也是关起门在自家屋内,只能说声音大了些,却也难教你害怕吧?”
“光是男子的声音当然不至于太害怕……而且张夫人她们也听见那撩人的声音了,都所贾府内做的不是一般的生意,而是……”
越红莲将铜镜压在桌上,笑颜如花:“奴家对烟柳之地最是有兴致,这烟花所青楼妓不可不看!慕娘,请带路!”
沈青颜立刻装忙打算逃过一劫,越红莲小指一勾,她呼啸着飞到越红莲的身边,连早起梳半天才梳成的灵蛇髻都给吹歪了。
“洗衣呢做饭呢!”沈青颜不愿意跟着去瞻仰什么烟花地。
“那些等回来再说不迟,小蛇要多些情致才能照顾好本仙君。”越红莲说的义正言辞。
“谁要什么情致,谁要照顾你啊……”沈青颜真是嫌弃到不能再嫌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忙完,努力多更,努力让仙君多方面耍贱,小蛇立体式别扭。
☆、画骨女师
越红莲坚持要骑上她的小白马出门去,沈青颜蛇骨剑都想要抽出来斩她个七零八落。
“大通坊又不算远,你这么大的阵仗是要作甚?就你一人有马骑,我们俩跟在你身边么?那就真的成丫鬟了!快快给我下来!”
越红莲撒娇道:“小蛇你不要这么严厉,奴家好累的,奴家要小白马代步。”
“……仙君你到底在累什么?府中所有家事都是我在做,你何累之有?”而且奴家是谁啊!
“小蛇不要多言,快去大通坊一探究竟。等赚到了铜钱给你买好吃的。”
“……”这样说起来好像稍微有点诱人,谁叫人间的食物那么美味呢?
就这样,越红莲骑着白马,沈青颜走在后面假装不认识她,在慕娘的带领下来到大通坊慕府。
一路上慕娘都闭口不谈隔壁贾府那神秘女子到底做了何事令她肯定对方就是妖怪,等到了慕府,将大门一关,慕娘带着她们来到后院,费劲地挪开靠在墙上的一块石板,一个小洞眼出现在她们面前。慕娘自己先看了一眼,再教越红莲她们来看,说这隔壁就是贾府。
越红莲趴在洞眼上看得欢快,连喊精彩。
慕娘脸色不悦,将越红莲拉到一边详细跟她说事。
越红莲走开,沈青颜好奇,也去看了一眼。那洞眼很小,视野被禁锢在很窄的范围内。
视野中有一张山水风凭轼很古怪地摆在贾府的院子正中。
凭轼不过就是最普通的二足样式,上面的彩绘虽也是简单的山水之风,但那画却灵动精巧,着色诡秘剑走偏锋,一眼看上去着实有些别扭,散着阴气,不似人间的物件。再者,这凭轼怎么就摆在院子里了呢?而且越红莲说什么精彩……什么意思?
沈青颜的思绪还拧在一块儿,突然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被推倒了凭轼之上。
他的样子有几分惊恐但更多的是期待。
沈青颜瞧见了年轻男子的身体就已经够让她羞赧了,不知又哪里来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跨坐在男子的肚子上,垂着头,青丝万丈将她的面庞遮去了,只能听见她撩人的哼呢声。
忽地看见这般香艳的场景沈青颜心砰砰直跳!
女子扣着男子脖子的指甲涂抹成了黑色,另一只手抬起,执着一只细致小巧的墨色画笔,在男子的胸膛上仔细地画着。
角度所限,沈青颜看不清她画的是什么,好奇心让沈青颜一只变幻姿势想要目睹到真相……
笔尖一顿,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缓缓地将头抬起……沈青颜凝视着她,想要知道她将做什么,而下一刻,那女子突然回头!一张苍白可怖的脸让沈青颜往后跌去!
就在沈青颜觉得自己要摔倒的当下,越红莲揪着她的后领将她提住了。
越红莲惋惜地摇头:“青儿,你偷窥人家亲热这般全神贯注,你可知你方才那屁股扭的,哎……”
沈青颜将她的手拍开,尴尬地辩解:“我,我是因为蹲着看那洞眼,要调整姿势才……”
越红莲抬手将她的脸遮住:“好了不用解释,说正事要紧。”
“……”
越红莲问慕娘:“隔壁那个大白天就在招揽生意的女子就是你所说的姓贾娘?我没感觉到她的妖气,你如何觉得她就是妖?”
慕娘满脸通红,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是啊,看见她正在和一位风流郎君亲热。”
“那郎君……那郎君的左边下巴是不是有块胎记?”
越红莲问:“正是,此郎君你可识得?”
慕娘攥紧手绢,狠狠心说道:“他正是我的夫君,慕家的当家,我那还未满一岁的孩儿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