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他们这些外人,已是中年人的老大立刻向留着胡须的道士问道:“大师,我父亲呢。”
…一片沉寂,两位大师心中纠结,总不能说被雷劈死了吧?
敖泓却没有他们瞻前顾后的忌惮,嗤笑着朝地上的焦骨一努嘴:“喏,那就是你爹。”
老大老二往地上垂首一看,这才看到那具焦骨,旁边还有李洪福大拐杖 。
老大老二瞬间目龇欲裂,不敢置信,老大向后一倒站立不稳,颤巍巍道:“你竟敢杀人!”
敖泓嗤笑道:“你们杀的人少么?倒有面目来说我。”很多时候都是如此好笑,做恶事承恶果的人,遇到旁人加害于他,反倒能义正严辞的指责他人。
只许他害别人,却不允许别人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
敖泓不欲与他们纠缠,有他在此程序办事效率极快,不多时阴差已至,先向敖泓行礼后迅速扣住李洪福要带他下去。
敖泓与他擦肩而过,淡淡道:“慢着。”
阴差立刻顿住脚步,殷勤的把用铁链捆着的李洪福阴魂扣到他们面前。
敖泓让他在众人面前现形,对李家二子亲切微笑道:“你们李家不修德行,本就不应有这种富贵,是你们用旁门左道掠夺他人气运姓名才有今日。”
“如今阵法已破,必遭反噬,比起李家落败这种小事,我建议你们为自己选好墓地。”
李洪福已入地府,那些冤魂无法对付他,就会向他两个手上本就不干净的儿子索命,那些冤魂被拘禁折磨多年,当然也不会跟他们讲究什么道义。
“你吓唬谁呢。”二子看着自己老父亲明显不是正常人的灰败面色,身体不禁打起细微的摆子来,还是嘴硬驳斥道。
敖泓收起刘贵龟甲,揽着凌溪大咧咧的出了李府,无论李家两子如何呼和,保镖都近不了他们身边分毫,就像有一堵无形的气墙。
李家事情已经了结,接下来的事情通知刘抱云,自有他来解决被拍到的“非常规灵异现象”,凌溪也与黑泽告别回到龙宫。
临行前黑泽望着他的身影,依依不舍道:“你…还会回来么?”他这话里有一分很浅的眷恋。
凌溪没有察觉,笑道:“我就是南海人啊,当然会回来。”“你也可以来龙宫找我们,对吧。”说着凌溪还望向身边的敖泓,黑泽能力不弱,还通人间门路,如能收归南海,当然是件好事。
“可以…”敖泓郁闷道,不知为何,他一想到黑泽还会进他南海龙宫,就好像自己原型龙鳞上悉悉簌簌的爬上来了一排寄生虫,痒得他想要靠在山脊旁蹭上半个时辰。
黑泽眼前噌的一亮,连声道:“好,那我去找你。”
“嗯嗯。”凌溪随口应道,只当自己交了个朋友。
他一直在还父亲赌债,哪有时间管自己的事,和敖泓谈起恋爱来后,更是时常被他粗糙奇怪的脑回路弄得昏头无语,早就不懂黑泽这种委婉的追求的了。
敖泓听他们有说有笑更是胸闷气短,奈何找不到合理发火的理由,只能悻悻的加快脚步带着凌溪回南海。
“你以后离黑泽远一点。”从小巷深处的矮房传送阵回到龙宫,敖泓忍不住在凌溪耳畔喋喋不休道:“他不是好人。”
“人家刚刚才帮了我们呀。”凌溪无语道。
“你还顶我!”敖泓立刻抓到话柄,不满负手撅起嘴来,凌溪只觉他莫名其妙,在外面查了两天案子,已是疲惫不堪,也不再哄敖泓,拖着身子回寝殿休息。
这是两人第一次冷战。
敖泓摸不着头脑,完全意识不到凌溪正在生气,他身体素质又远胜凌溪,在原地站了片刻,低声吩咐道:“那地产发布会上找来的老龟还在么?”先处理正事再说服王妃离那条黑蛟远一些吧。
身边侍女目睹两人吵架拌嘴,早就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一言不发,闻龙王问话,才躬身应道:“殿下,他被安置在十二号楼。”
“唤他到书房。”敖泓转身书房,侍女躬身应是去请老龟。
他能打杀李洪福,惩处李家,但刘贵是再也回不了了,若非南海各部互相推诿,扣着章程不肯为老龟办事,也许刘贵之殇就能避免。
这也是他这个南海之主的过失,敖泓坐在书房不禁摇头。
“殿下,刘泽带到。”殿外有人通传。
敖泓回神让他进来,龙宫伙食很好,老龟气色已经好了些许,一进来给敖泓行礼后,就期许的注视着龙王。
敖泓沉默着把龟甲从须弥戒中取了出来。
老龟几欲昏倒,在原地颤悠了两下,他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时还是接受不了。
敖泓从主位上下来,亲自扶住老龟道:“那些害他性命的人,都已受到惩处,不会好过。”
“这件事我负有失察之责,以后南海龙宫会照顾你的。”敖泓歉意道。
老龟上前抚摸龟甲,眼角滑下一颗豆大的泪珠,摇头道:“这怎么能怪您呢,您已经尽力了。”
敖泓难得体恤,不似平时自满,放缓语气温和的同老龟说了两句,老龟收起龟甲颔首感谢道:“无论如何,此事终于有了个结果。”
“我已老迈,不是您帮我,我也查不出来…他回来了。”老龟轻声道。
敖泓歉意摇头。
老龟抱着刘贵的龟甲缓缓走了出去,侍卫在两侧护住他,敖泓在龙宫外侧给他找了个宅院,与葵月竹五夫妻比邻,他们心地纯良能照应一二。
敖泓又把负责南海一区的安全负责人和与负责人口流向的部门领导找过来,拍案训斥一番,扣俸半年,留职查看,再有此类情况一撸到底。
两个负责人原型分别是宽吻海豚和小丑鱼,都是聪明灵滑的,在书房连连拭汗躬身应是。
敖泓训累了,拾起茶盏来轻啜一口,挥手让他们出去,宽吻海豚和小丑鱼躬身退下去。
敖泓在宽大座椅上休息片刻,才想起自己的事来,以及那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黑蛟,望着面前空旷华贵的宫殿,铺开纸墨,沉吟片刻,提笔写信。
[吾兄见信如唔。
弟已归龙宫,正与王妃处理南海事宜,不知婵兮族妹如何?
有一事甚奇,吾兄可忆南海请封之蛟?该蛟许是原型缘故,黑黢黢条大虫,令予见之生恶。
又常谄谀奉承王妃,徘徊其周遭,与其谈古论今逗其发笑。予不堪其扰,偶有闲暇甚望除之…不知缘故,亦不知无名怒火从何而来,莫非乃先天之感?其将坏某南海大业?怪哉。]
第54章
[试举两例但请吾兄助弟鉴析。
其一, 该鲛时常提起其化蛟之际,与王妃际遇,虽相处甚少但仍是妙事。
其二, 该鲛不肯称溪为王妃,只呼其名,吾诫之,该鲛方才改口,吾弗为之矣。
请兄见教, 书于南海。
祝安]
敖泓封号信封,取过金漆,指尖燃起一簇龙火, 点燃一旁灯烛,用精美小匙装着逐渐融了,把融化成液体的金漆缓缓倒在信封封口处。
盖上金漆私印,唤来门外金甲力士命他将信交给负责东海与南海互送节礼的鱼队负责人。
敖泓在座椅上摊着长舒一口气, 信已寄出,接下来就靠二表哥指点迷津了。
敖泓换了身宽松衣裳,背着手去寝殿看自己王妃。
凌溪让他气得够呛, 但他这个人…只要有一个舒适蓬松的枕头, 怒火就削减了一半。
一觉睡醒, 就已经不记得自己生气的事了,再看到敖泓负着双手, 眼底却流露出试探性的关切温柔。
凌溪也只剩下摇头了,在床上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示意敖泓过来:“你没有去休息么?”
敖泓在他床边拉过一把精巧杌子,坐在上面头靠着凌溪的床梁疲倦摇头道:“刚处理完刘贵的事。”这样的事,一次足矣, 他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凌溪沉默片刻…颇为心疼,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敖泓面对老龟时有多艰难。
“南海机构陈冗臃肿,效率低下,我要稍加改进。”敖泓皱眉,咬字清楚的字字顿道。
凌溪心道比起他们办事部门之间相互踢皮球,跑半个月事情都经常毫无进展来说,南海效率已经很高了。
不过敖泓有这份心总是好的,凌溪安抚道:“那我陪你一起。”
“嗯。”敖泓放缓声音,颇觉安慰,莫名觉得这样与凌溪在房间里有商有量的处理事情,很有一种家常的感觉。
“先把人裁掉三成,从编外单独设立部门,专门负责接受处理投诉,南海民众向部门申请处理三次无果的事件都转到这边。”敖泓盘算道。
凌溪感兴趣的翻身坐起,低声提议道:“你不如做个软件或者网站好了,书面的东西你看不过来,没办法每件都记着,整理在网站上,大数据统计你就知道哪个部门出的问题最多了,也方便你调阅。”以及检察。
“这个主意好。”敖泓满意颔首,黑泽不在,他和王妃就一点矛盾都没有。
反证所有矛盾都是由黑泽而起,敖泓暗道,心底又给黑泽记了一笔。
龙族行动力超群,敖泓也不例外,掏出平板来和龙宫技术骨干聊了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