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轻扯唇角,冷哼了一声,才道:“青鸾城没有抓到真正的暮丰社掌门……若依你所言,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人想这般羞辱我。”
苏仲明开怀道:“我很高兴你又有了追查命案的动力了。”
黄延道:“不管那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制造了连环命案,光只是假冒我,我便不轻饶他!不过,如果我真把他揪出来了,青鸾城要如何嘉赏我?”
苏仲明回答:“自然是会将你提拔回香玄筑。”
黄延干脆地推辞:“我不要这样的嘉赏。”
苏仲明回头,好奇道:“那你想要什么?”
黄延干脆道:“辞掉我和炎风的任命,让我和炎风离开青鸾城!”
苏仲明怔了怔,尤其是望进他银灰眸子里时看到眸子深处的那一个坚定而认真的眼神,过了片刻才收回目光,垂眸服输:“好吧。只要你揪出了幕后主使,我以城主的名义答应你这个要求。”
黄延很是满意,这一趟的目的也说完了,仅向苏仲明捧手,然后转身离去。苏仲明瞧了瞧他的背影,唇角含笑,自言自语:“无极还是那个时候的无极,为了所爱之人而不惜一切代价!所以在命案了结之前,朱炎风必须好好留在青鸾城。”
宫道上,黄延大步往前行,正前往关口,准备要离开宫城。上元贺香自前方走上来,温和地寒暄一声‘闻人先生’。
黄延止步,客气地作揖,并问道:“葛云郡王妃为何事阻拦在下离宫?”
上元贺香答道:“闻人先生误会了,我只是刚好在这里遇到你,既然这么巧,我想邀请闻人先生你一起喝茶,还请闻人先生赏脸。”
黄延答道:“可惜在下并无此闲心,金陵阁还要诸多事务要忙,告辞了。”话落,只一作揖,便潇洒地迈步,自上元贺香身侧经过,潇洒离去。
上元贺香愣在原地,过了片刻才回头,远望黄延离去的背影,然后微微垂眸,心里若有所思,之后缓步往前走,也朝离宫的方向而行。
只是过了两日,在朱振宫的庭院里,苏仲明坐在回廊的坐凳上,背靠着柱子,正安享着清闲,突然从外面闯入了一道身影,奔到了他的面前,吓了他一大跳,他定睛看了看面前的身影,看清楚了才稍稍冷静下来,纳闷道:“宏里,你怎么突然跑进来连一声招呼也不打?”
宏里立刻作揖行礼,脱口:“太上皇!大事不好了!我爹派人快马加鞭进宫来告诉我,说我娘亲不见了!”
苏仲明愣了愣:“师姐不见了?她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说明去了哪里吗?”
宏里拼命摇了摇头。
苏仲明忙问:“洪城都找过了?”
宏里拼命点头。
苏仲明奇怪道:“我在宫里也没有见到她,她能跑去哪里?”
宏里很是焦急地求道:“太上皇!快想想办法呀!”
苏仲明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急如焚,但我想她应该是去了什么地方要办什么事,如果她有将皂疏双刀带在身上,那暂时是安全的。”
宏里答道:“我回去写信问我爹,皂疏双刀在不在家里!”
苏仲明接话道:“如果不在家里,那一定是她带去了,暂时不会有事。如果在家里,我便马上派人找遍十二郡国!”
宏里重重地点头,稍稍冷静了下来才记得捧手道歉:“方才鲁莽了,我先回去了。”
苏仲明瞧着宏里离开,不由思考:“师姐会为了什么事突然失踪?”
作者有话要说: 欧根纱的明制圆领袍,我觉得可以当婚纱,婚纱的布料就是欧根纱,超梦幻超仙气,所以我买了一件!
想着穿欧根纱的明圆领结婚,神仙婚礼啊!【虽然我还寡着……】
☆、第62章
这次出行,黄延没有那么快回青鸾城,今日离开宫城以后,穿过车水马龙的大街,再度来到庆余春茶楼,进到了一间雅间,一个人坐在屏风后面、桌案前,一边喝茶一边透过宽大的圆形雕花窗欣赏外面的风光。
过了半晌,雅间的门扉打开,祝云盏进到包厢,绕过屏风,来到桌前,向黄延捧手,恭敬地唤了一声‘见过大卿’。
黄延瞧了瞧他一眼,只道:“坐吧。”
祝云盏恭敬不如从命,立刻在桌前端正坐下,却是不敢动茶杯。
黄延大方地拿起一只空杯子,放在祝云盏的桌案前,拎起茶壶,也准备往空杯里注入温热的茶水。祝云盏受宠若惊,立刻道:“不敢劳烦大卿!属下自己斟茶就好!”
黄延依然往那一只茶杯里斟满茶水,答道:“金陵阁里属你最秀外慧中,秉性耿直,本大卿数年前开始教导你,好生关照你,希望你能青出于蓝,如今你也没让本大卿失望。来,饮下这一杯茶。”
祝云盏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又复抿了一口才将一杯茶喝完,不敢喝太快。
黄延又替他斟了第二杯,他低头瞧了一眼茶杯里的茶,又望了望黄延,好一会儿都不敢碰茶杯。这时候,门扉突然打开,伙计端着一张托盘的佳肴进到雅间里,将佳肴一碟一碟地放在桌案上,只道一句‘客官请慢用’就退了下去,关上了门扉。
雅间里再无旁人,黄延抿了一口茶以后,饶有回忆地说道:“往昔,我出行时在街头遇到一名孩童,样子颇为可怜,又与我所爱之人有些神似。他说了自己的姓名,陈述生母遭父亲背叛又被舅舅毒害之事,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便收养了他,但是他志气不张,最终走上绝路。”说完却忍不住遗憾地叹了叹。
祝云盏闻言,怔怔地看着黄延,想到自己也是孤苦伶仃,但却是欲言又止,微微低头。黄延再度说道:“你也是幼年丧失父母,颇为可怜,本大卿欲代劳你之父母亲自接管你,提炼你之修为,你若愿意,便拜我为师尊。”
祝云盏当下错愕,迎着那一双平静的眼眸片刻才反应过来,便往后挪动,在桌前腾出空隙,磕头叩拜,额头干脆地撞在手背上,用清亮的声调唤了一声‘师尊’。
黄延欢喜,便命令道:“起来吧。现下正午了,就与师尊一同享用午膳吧。”
祝云盏答应一声‘是,师尊’就立刻直起上半身,靠近桌前,左手挽住右手袖口,右手拎起茶壶,为黄延斟了一杯茶:“师尊请用。”
黄延干脆地端起茶杯,痛快地将杯中的清茶痛快地饮尽,随即两人谈聊,与往昔不同,此回不谈任务,只是随意说说笑笑,一晃眼就过去了大半日。
在茶楼门外,恭送了黄延离去,祝云盏才敢安心离开,今日的心情比以往更愉快,而正好这几日没有新的命案发生,回去以后就与金陵阁的同伴打了声招呼,就骑马去了广陵郡国的平潮武厂。
他出生于广陵郡国的一家极为普通的烟柳筑,当老鸨的生母一来怕他因为出身而被人欺负,二来惊见他喜欢玩木剑,就在他五岁时,送他去了平潮武厂读书习武。生母因病过世之后,烟柳筑倒闭,他经平潮武厂指点,选择投入了青鸾城门下,在他的童年,除了烟柳筑便是平潮武厂,如今能怀旧的也只剩下平潮武厂了。
牵着马儿穿过人来人往地大街,脚下这条路正是通往目的地,他与平潮武厂阔别了六年,这次是头一次回来瞧一瞧平潮武厂的光景。这一路上很太平,但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在半路上就已经被人盯梢上了。
墙角背面,忽然探出了一张女子俏丽的脸庞,轻轻抿唇,双目紧紧盯着车水马龙之中挪动的祝云盏的身影,待祝云盏靠近,便降下了靠在肩头撑着的遮阳遮雨两用的紫藤图案油纸伞,拎在手中,随后快步走入人群,故意撞上祝云盏的侧身。
祝云盏愣了愣,停下了步伐,见撞上之人是一位姑娘,便不追究是谁撞到谁,只关心着问道:“姑娘,你没有受伤吧?”
那女子抬头瞧了瞧祝云盏,佯装惊喜道:“师兄!怎会是你?好巧哦!”
祝云盏稍稍怔住,困惑浮在脸庞上,不及启唇,那女子又道:“师兄可还记得师妹?我是扎月,当时和祝师兄在平潮武厂读书习武过的!”
祝云盏不禁打量眼前这名穿着莲花纹浅红交领的荼白上衫、浅红齐腰褶裙、宝相花缂丝玄黑长比甲、云霞纹翘头鞋又腰挂长剑的妙颜女子,答道:“好像有点印象,你是隔壁班的师妹?”
伏扎月高兴着立刻回话:“没错!祝师兄果然没有忘记我。”忙又问道:“师兄也是要回平潮武厂?我刚好也是,不如我们一起去?”
祝云盏得知两人的目的地一致便欣然答应,道了一声‘好’就继续往前走,扎月很是欢喜,举起一只手到眉头,握成了拳头暗暗庆祝第一步成功,随后赶紧追上祝云盏的背影。
此时无边无际的海面上,一条小船缓缓向南部漂移,小船上只有上元贺香一人,立在小船中央,双手握着船桨,悠然地划船,船尾放置着一只小包袱。海风不停地吹拂她的脸庞,她心坚如石,依旧往前划船,来到了金凤岛的岸边。
把小船停在泊船的船坞,用麻绳拴好在木桩子上,上元贺香便拎起包袱,离开船坞,但并不是去青鸾城,而是往西北方去了,那是一个荒废的地方,成千上万的墓碑立在枯黄的茅草之间,长方形的小小的墓碑上只刻着名讳,腐朽的死亡气息充斥这座山头,扰人的乌鸦时而飞舞时而停留在墓碑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