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大方道:“都给你吃,都给你吃,只要你能好好活着。”
到了后宫的一座殿宇,年轻的宦官将御辇轻轻降在院子的空地上,天云立刻搀扶着宏里,带宏里缓缓立起身并且走进殿内。
李祯一见他两人来了,便立刻快步上前,展开双臂拥抱住宏里,轻轻拍了拍宏里的肩膀,从小到大的友情一点也不含糊。
放开宏里以后,李祯欢喜道:“你终于恢复正常了!这段日子你都没法吃东西,今日随便吃,多吃一点!”
宏里怪不好意思道:“我才刚好,你怎么就摆了祝贺宴给我,还借了太皇太后的御辇,其实……天云哥哥背我过来就好。”
李祯劝说:“长郡王子这段日子都在没日没夜照顾你,我怕他也累坏了,让他清闲一些,也好再照顾你几日。”
宏里轻轻点了点头。
李祯立刻大方道:“来,都坐下吧!”
宏里坐下以后,瞧了一眼空出来的座位,遗憾道:“咱们几个,就差杨心素了……”
环鹰闻言,只轻轻叹了叹,不说话。
李祯拿起茶壶,为眼前四人斟满温热的茶水,也不说话。
其实,在李祯的心里,比任何人都希望此时此刻杨心素能坐在这里,希望不单是此时此刻,而是每日都能相视而见、执手谈笑。
十年之约,君无戏言,他在心里轻轻一叹,拿起最后一只空杯子放在空座位前的桌案上,也斟满一杯茶,即便杨心素喝不到,也要留给杨心素。
在一处名为‘眠龙井’的幽远的山洞,灿烂的日辉穿透洞孔与缝隙,照进洞内几处,仿佛天界降下来的天梯,远远看去,这地方似是有神仙加持,似是神灵所在。
黄延缓缓走过径道,泰然地走到日辉斜照的地方,戴在脸上的麒麟角紫金面具、麒麟角上的星形紫水晶与面具两侧的金宫灯金莲花金流苏挂饰都在这道日辉中闪闪发光。
他心里估算着莲幂已经完成了任务,不由轻轻勾起唇角,心忖:想不到那小子竟然还有那么点用处,不过,武功不够高强、也不懂如何狡诈的他,仍是无法成为我最好的助力,唯独这份执着,我很欣赏,这样的人如果在这次任务中丧生,倒也是可惜。
他稍稍抬高一只手,用手心承接这一道灿烂的日辉,身后有一道身影走上来,他似是没听见,又似是充耳不闻,没有回头,直到那一道身影靠上了他的背部,一双胳膊环到了他的腰前,他才缓缓垂下那只手。
朱炎风的温柔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几日没有见到这样的日光了。”
黄延启唇:“所以你是过来晒一晒日光?”
朱炎风垂眸,轻轻勾起唇角,笑答:“当然是过来寻你。”
黄延说:“眠龙井很大,没事别自己乱走,要是迷路了,我又要派人找你。”
朱炎风笑道:“延儿突然严厉了。”
黄延回道:“反正你要听我的。”
朱炎风答应道:“好。”
黄延又说“可惜没有琴,我有点想我的琴了。”
朱炎风瞧了一眼漏光之处,只道:“不知道在这里要呆多久。”
黄延勾起唇角:“不会太久,至少不会是一年,等他们的合作的计划完成了,自然不会再需要躲藏在这里。”
朱炎风回道:“但愿是像你说的那样。不过,我希望的是,这个计划是以失败告终。”
黄延转身,抬手轻轻封住他的嘴,劝道:“你小心别让其他人听见。”
朱炎风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前前后后,确定没有鬼鬼祟祟的身影,才放心了,然后搂住黄延的腰,单手轻轻摘下他的面具,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黄延浅笑道:“你这么敷衍,怕是很难哄得住我。”
朱炎风又亲了一下他的眉心,亲了一下他的一侧鼻翼,很近很近地细瞧他的眉眼,才覆上他的桃花瓣。
分开后,朱炎风瞧了瞧手中的面具,然后为黄延戴上,两人牵着手缓步往前走,朱炎风提议道:“现在这般无聊,不如找个地方,下一盘棋?”
黄延答道:“已经下过很多次了,不想下。”
朱炎风又道:“五子棋如何?”
黄延答道:“还可以。”
两人来到一处石壁,朱炎风朝周围张望,寻觅可以在石壁上写写画画的东西。恰好巡逻的天狗面具男子打此经过,便顺道走过来向黄延请安,道一声‘见过掌门’。
黄延回头,便趁此机会吩咐道:“给本座弄来一块石灰。”
天狗面具男子立刻应了一声‘喏’,便离开,只过了片刻就回来,恭敬地呈上一块石灰,再度退下。
黄延拿着石灰块,在石壁上画下一个‘井’字似的纵横线,回头朝朱炎风说:“你先来,还是我?”
朱炎风大度地回道:“你先。”
黄延便在石壁上的‘井’字纵横线之间,画下了一个圆,然后递石灰块给朱炎风,看着朱炎风也在纵横线之间画下一个叉。
两人互递石灰块许多次,圆圈和叉在石壁上渐渐增多,突然黄延握着石灰块,将紧挨的圆圈连成一条线,宣告胜负。
朱炎风说:“你赢了。”
黄延回道:“只是这样而已?你没有别的表示?没有奖赏,只能玩这一局。”
朱炎风二话不说,揽住他的细腰,吻了吻他的鬓角才放手。
黄延将手中的石灰块交给朱炎风,让他在没有画过的石壁画下纵横线,然后进行下一局五子棋,直到磨完一块石灰。
两人来到溪流边,半蹲下来,用清凉的溪水洗手,朱炎风不禁看了看映在水中的黄延的脸庞。黄延很快便察觉了,瞥了瞥朱炎风,启唇:“难道我在水中的倒影,也比不上在你旁边的我?”
朱炎风侧头望向黄延,回道:“水中你的,像我梦中的你,我看水中的你,再看身边的你,虚虚实实,如梦似幻。”
黄延只道:“我只想听最简单易懂的人话。”
朱炎风便如愿道:“我喜欢看你,当然也要看你在水中的倒影。”
黄延浅笑道:“别人随便这么撩拨我,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你撩拨我,也要付出代价。”
朱炎风大方道:“我无所谓,只要你开心。”
黄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不会太为难你的。”
朱炎风侧头瞧了瞧黄延,纵然没有完全瞧见黄延的真容,仍是瞧了几眼,然后轻轻搂住黄延,轻轻抚了抚他的发缕。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黑黑算是只奶牛猫,跟玉蝉这只蓝猫生小猫的话,该是会生出:小白猫,小蓝猫,蓝毛混小白猫(白毛偏多),白毛混小蓝猫(蓝毛偏多),小奶牛猫,小黑猫。
☆、第193章
那一日,阴沉沉的夜空里,陡然电光神速,随即雷声大作,几番隐隐耾耾。淅雨台总舵后山的繁星苑却是上上下下一片忙碌,人影匆忙进进出出,无人敢入眠。
扎月在寝榻上痛叫,肚子里的剧痛令她的十指不禁揪紧薄被子,羊水已破,湿了她身上的绫绸褶裙,侍女在她的身下垫好了厚厚的葛麻布巾,也好不弄脏寝榻。没过片刻,稳婆进到房中,掩上房门,坐在寝榻边缘,卷起她的褶裙。
“掌门夫人,老身说什么,听了可要照着做啊,老身保证用不了多久,掌门夫人就能生下孩子!”稳婆如是劝说道,话落,见扎月点点头,便继续劝说:“现下,莫要使劲,只要好好放轻松,好好呼气吸气,不要停。”
侍女端来了一盆热水,将水盆轻放在盆架上,弄湿了一块布巾,拧干以后,替扎月擦拭额头和颈侧的汗水。
阳清名所扮的清娘子像是一个世外之人,只平静地坐在回廊里,看着雪恨在面前徘徊,片刻后,忽然问道:“又是打雷,又是生孩子的叫声,越听越麻烦,不知少尊主会不会一种乐器?”
雪恨侧头看向他,回道:“我妹妹在生孩子,我哪里还有奏乐的情致。”
清娘子轻轻一笑:“少尊主不知道,这种时候,宁静的曲子恰是最能令人安稳下浮躁,消抹掉紧张啊。”
雪恨想了一想,当机立断道:“我会弹奏一点三弦,我去取来!”
清娘子补充:“那劳烦少尊主带一支竹笛。”
雪恨只刚走出了几步,闻言便回头,好奇道:“你不是……最擅长二胡?”
清娘子答道:“与少尊主一样,吹笛也会一点。”
雪恨心道:他要我给他拿一支笛,该不会是要与我合奏?可真是千载难得!就算他没有说过喜欢我,但与我合奏,也算是心里有了我,我太高兴了!
他脚下的步伐,忽然变得十分欢快,他大步流星地去了乐器房,很快取来了一把梨花木所制的八角形三弦和一支竹笛,将竹笛递给清娘子。
竹笛先开始吹奏,雪恨坐在清娘子身侧,过了片刻才开始弹奏三弦,笛声清脆悠扬,三弦的弦音浑厚清朗,两者合奏,犹若一片清静飘入两耳。
房中寝榻上的扎月听了,便心忖:这个琴音……,难道是哥哥?他在与谁合奏?……我好像,不那么紧张害怕了,肚子还是好痛!但是稳婆说,只要过了阵痛,再使劲一点,孩子就能出来,我要坚持住!我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我和云盏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