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独自来到云岫顶,伏雪恨尚且记得他,便带他来到裳烟华的寝居小院。裳烟华正在给亲手栽种的花草浇水,听到一句‘娘,有人要见您’便回头,见来客是黄延,立刻放下浇水壶,走到石桌前坐下,问道:“闻人先生这次来云岫顶拜访,又是为了什么事?”
黄延直接说明来意:“有关于天方人的事。”
裳烟华回道:“天方人是我的父亲,也是亲授我武功之人。”忙好奇:“你为何要问天方人的事,他不可能会与连环命案有关。”
黄延说:“听闻天方人已经沉眠许多年,并且这些年来没有人唤醒他,我今日来此,便是想请教裳夫人,这个传闻是否属实?天方人又是因何沉眠不醒?”
裳烟华吃了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此事?!难道,你去过我的老家?”
黄延直言:“我不止去了那里,还遇到了假扮天方人的你的丈夫。”
裳烟华无法回答,只是垂眸若有所思,而立在她身旁的雪恨却大吃一惊,吃惊之余忍不住脱口:“尊父?这怎么可能……尊父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
黄延平静道:“我何须要诬赖一个堂堂云岫顶尊主?”
裳烟华启唇:“你想要知道的,是我父亲为何会沉眠不醒,无关之事就不要再提。”
黄延问道:“裳夫人可否现在就说个明白?”
裳烟华答道:“我父亲……是为了救我的丈夫才不幸沉眠的,我一直在想办法唤他醒来……”
黄延盯着她的神色,再问:“云岫顶尊主过去出过什么事?天方人可是在研制药方时,中了什么蛊了吗?”
裳烟华半垂眸着,只答:“他不幸生了重病,我求我父亲医治才将他治好,也许是过于劳损心神,有一日我父亲突然咳嗽吐血然后就昏厥不醒。”
黄延记在了心里,便说道:“多谢裳夫人告知,裳夫人的雅兴,我不多打扰,告辞。”话音刚落,就立刻转身,雪恨也立刻送他到云岫顶正大门。
临走之前,黄延回头,刻意问道:“少尊主看起来玉面有为,是喜欢白道多一些,还是喜欢□□多一些?”
雪恨因为这番话,不由发愣,也不由好奇:“你为何要问我这个?”
黄延只道:“黑白两道,少尊主无论选哪一道,只要无悔便是无错,但走下去的路是不可能回得了头,少尊主要谨慎思考再做决定啊。”
雪恨并不太明白,思量了片刻也无解,再打算问清楚时,一抬头望去,却见黄延已经牵马走远,叫不回来了。
黄延一边走,一边思忖:方才裳烟华的神色,似是隐瞒了一些实情,不敢全部坦白,她也再度有意护住自己的夫君,看来伏连雷不光是云岫顶的尊主,也从裳烟华手中夺取了浮连禄族发源之地的领导权,裳烟华武功已废,足可证明这一点。如果说,是流风与杜落娘找上伏连雷,合伙策划了连环命案,雾老所说的幕后主谋有可能是流风,亦有可能是伏连雷!甚至有可能……是流风和伏连雷!
离开云拔峰以后,黄延一路向东驰骋,打算先到坐落在兰丹郡国东帝城的淅雨台总舵拜访薛慕华,还未越过葛云郡国与桃夏郡国接壤的边界,山道上,一伙戴着赤绿黄天狗面具的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手持刀剑,二话不说就将利刃劈向黄延,一人对付无数人,但黄延仍能力敌万夫。
一把利刃划伤马儿的一只前腿,马儿因疼痛倾倒,黄延快速跃下马鞍,握紧竹箫的一端,继续行云流水地抗击无数刀剑人影。
一个清脆的口哨声陡然响起,无数刀剑人影立刻停下,高傲凛然的一道身影缓步走来,无数刀剑人影立刻为之恭敬地让出一条通路,而那人脸上正戴着一张恶鬼面具。
黄延一瞧此人,立刻质问:“你是流风,还是伏连雷?”
恶鬼面具男子冷静沉着地答道:“看来本座没有白白现身,在这里拦下你真是一个绝好的时机。朱炎风已在本座的控制范围内,再来就是你闻人无极了!”
黄延再度重复道:“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流风,还是伏连雷?若是不回答,今日我就亲手摘下你的面具!”
恶鬼面具男子大笑几声,随即只道:“除了朱炎风,本座还有一名人质,是你完全想不到的人质!你从小就养育他,栽培他!但最终失去了他!”
黄延闻言,便知晓对方说的是何人,大吃一惊之余,质问一声:“他的尸骨在你手里?!你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在哪里找到的?”
恶鬼面具男子回道:“与其关心这些,不如与本座做一笔交易。”
黄延便垂下竹箫,好好收了起来,以此表示同意。
恶鬼面具男子从衣襟里侧掏出一条墨黑带子,半举着,命令天狗面具男子:“让闻人无极蒙上双眼。”
其中一名天狗面具男子立刻迈步走出,接过带子,大步走到黄延面前,交上带子,又退回原位,黄延大方地横起带子,蒙住双眼,好好系上。
一辆马车从林中奔出来,恶鬼面具男子命人将黄延送上马车,自己也尾随着进入马车,车轮子一转动起来,就朝着一个方向奔跑,无数天狗面具男子将刀剑送回鞘中以后,跟在马车后边奔跑,有人顺手牵上了倒在地上的那一匹马,连马儿也一同带走。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只是走了很久很久,黄延陡然听闻到水滴落下的声音,又听到身边的人语有些许回声,便猜到自己是被人带进了洞窟,稳稳地迈步往前走。
天狗面具男子将一扇石门打开,带黄延穿过这道门,穿过一条径道,步入了石殿,随即立刻退了出去。黄延只感觉四周安静了下来,也感觉身后有人替自己解开了蒙住双眼的带子,当带子滑落下来并被人抽走,他立刻回头,朱炎风温柔的脸庞毫无预料地映入他的眼中。
不及他启唇说一句话,朱炎风已迫不及待地将他拥入怀中,对他说道:“你果然还是把自己送入了虎口……”
黄延双手环过朱炎风的后腰,回道:“我要救你出去,也只有这个法子。”
朱炎风遗憾道:“延儿真傻,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骗了你?只怕我们两人永远都出不去。我见过那个主谋了,为此他绝对不可能会轻易放我走。”
黄延干脆道:“一起打出去!我不信这些人的武功能比我们厉害!”
朱炎风道出实话:“我中了他们的迷-幻药,无法出拳动武,也使不出任何术法,解药在主谋手中。”
黄延微微吃惊,抬头吃惊地看着朱炎风:“这是你逃不出去的原因?”
朱炎风顺便问道:“你是如何进到了这里?”
黄延答道:“因为交易。”
朱炎风好奇着追问:“你与他们要做什么交易?”
黄延直言:“还不知道。”顺便告知:“主谋说,天离在他手中。”
朱炎风再度好奇:“是尸骨,还是……?”
黄延只轻轻摇头,表示不知道更详细的事。
☆、第185章
两人一起过了一个晚上,到了次日清早,才刚享用过可口的早饭,一名天狗面具男子进到石殿,传达了主上的要求,黄延便单独跟随天狗面具男子离开石殿,沿着洞窟里的曲折径道走了好一会儿,直到步入了另一处雅致的石殿。
严密的织锦门帘垂下来以后,殿内只剩下两个人,恶鬼面具男子坐在桌子前,对站立的黄延客气地说道:“既然来了,就不必委屈自己。坐下喝茶如何?”
黄延当即坐在了那人的桌对面,启唇:“喝茶就不必了,我要见天离,哪怕是尸骨。”
恶鬼面具男子欣然回道:“你唤了这个名字,你果然是他!青鸾城果然不敢将你处死,这个计谋的第一个目的成功了!重建暮丰社指日可待!”
黄延冷冷地勾起唇角:“你到底是谁?既然已知道我昔日的身份,何必藏头露尾。”
恶鬼面具男子仍没有马上自揭身份,只问道:“我只想知道,掌门依旧像昔日那样,没有任何改变吗?如果天离的要求,除了重建暮丰社以外,还有一个任性的要求,掌门也能够答应吗?”
黄延狡猾地思量了片刻,才肯回应:“这就是你说的交易?我可以答应。”接着要求:“既然天离还活着,让他过来见我。”
恶鬼面具男子只不慌不忙地为黄延斟茶,说:“天离的容貌已毁,声音也毁了,掌门已经认不出他,即便之前与他见过面,说过话,也以为是另外一个人,如果我说他就是天离,掌门一定会认为我欺骗掌门……”
黄延诧异:“天离的容貌和声音……是在落梅庄造成的吗……”
恶鬼面具男子问道:“掌门还要见他吗?”
黄延坚定道:“他怎样都是我亲手养大的,变了模样也还是我的养子。”
恶鬼面具男子安心地回道:“有掌门这句话,天离可以放心了,掌门请用茶。”
黄延要求道:“先让天离来见我。”
恶鬼面具男子回道:“其实,他一直在掌门的面前。”立刻垂眸,摘下了面具,再抬眼平静地望向黄延。
他的容貌的确是毁了,一条疤痕像闪电一般,从右侧额角开始,贯穿右侧眉骨,穿过眼皮和腮骨。黄延一瞧,便惊讶道:“这道伤,不像刀剑利器伤害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