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们打量了黄延与朱炎风一眼,有人奇道:“你……你们是……?”
此时,祝云盏刚好从宅邸里走出来,一见黄延,立刻高兴地叫道:“师尊!”忙又朝捕快们介绍道:“这位是金陵阁大卿,这位是少卿。”
捕快们听罢,立刻朝黄延与朱炎风拱手,态度恭敬了几分:“失敬失敬!”
黄延不寒暄,朝祝云盏问道:“里面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祝云盏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宅邸里面,然后露出了无奈,答道:“这次出命案的,是正七品的官,与士族子弟不同,全家都摆了官威,好说歹说都要办丧事,已经好几日了!再这样下去,查案可就麻烦了……”
朱炎风不由道:“这么摆架子?才正七品的官……,看来平时很爱作威作福?”
祝云盏一听,轻轻笑了笑,唯他身后的捕快脱口:“金陵阁少卿说出了咱们的心里话!这什么狗屁正七品的官,死了就死了,还要搞这么大的丧事妨碍咱们查案。”
黄延启唇,单刀直入:“死了几个人?都是什么关系?”
一个捕快作为代表,答道:“死了五个,一个官老爷,还有官老爷的大夫人,大夫人的两个儿子,官老爷姨太的最小的儿子。”
祝云盏补充:“凶手是姨太的大儿子。”
黄延问道:“没有女儿吗?”
捕快答道:“这官老爷有两个闺女,一个是大夫人生的,早就嫁出去了,另一个是姨太生的,才十五岁。那天夜晚,是她第一个看到凶手行凶,被凶手抓到,掐住脖子,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黄延好奇:“她没事?”
捕快答道:“没,一块肉也没有少。”
黄延暂时不继续问话,迈步就走进宅邸,走到深院,看到几个人在一座屋子前办丧事,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白绸,家眷男男女女都穿着丧服,除了啼哭,除了道士的诵经,没有一句平常人语。
黄延瞧了瞧那些家眷的脸庞,目光落在那名跪坐在一名妇人身侧的少女身上。那少女即便是素颜也仍姿色动人,满面泪痕,低着头,面色平静,放在双膝的玉手却握得有些紧,引起黄延的注意,平静地多看了她几眼。
祝云盏与朱炎风走过来,朱炎风顺着黄延的目光望过去,也看到了那名少女,祝云盏便对黄延说:“师尊一直看着她?”
黄延不回答,只吩咐祝云盏:“派人审问她。”
祝云盏立刻应道:“我知道了!”转身就走出去,很快就带了几个捕快进来,径直闯入丧事仪式,将那名少女擒拿。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住手!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放了我女儿!我女儿做错什么了!”
一个反抗,一个阻止,吵闹不停,但祝云盏和捕快仍旧铁石心肠,不顾局面,把那名少女擒拿下了,带回衙门。
祝云盏走回到黄延的面前,请示道:“师尊,人已经拿下了,接下来……?”
黄延答道:“她是那天夜里唯一与凶手面对面之人,当时的情形,她比其他人应该更清楚,凶手没杀她,必有隐情,想办法让她说出来。”
祝云盏重重地应了一声‘嗯’,然后问道:“师尊要在这里待多久?”
黄延答道:“三四日吧。问出来了就到客栈来见本尊。”话落,便带着朱炎风离开这座大宅邸,骑马前往客栈。
两日以后的夜里,祝云盏独自来到客栈,小跑上楼梯,停步在一间客房门外,敲了三下门扉,门应声而开,探出了朱炎风的脸庞,朱炎风说:“进来吧。”
祝云盏跟着朱炎风来到桌前,黄延坐在桌前已经许久了,见祝云盏来到,立刻问道:“审问有结果了?”
祝云盏答道:“饿了她、渴了她一整日,终于肯说出隐情。”
朱炎风忙问道:“她竟然真有隐情?”
祝云盏答道:“事情令人唏嘘……”望向黄延,请示道:“我,是否要直接讲?”
黄延干脆地回道:“讲吧。”
祝云盏便安心地继续说下去:“命案发生之前,她与凶手有不能言说的其他关系,这种亲密关系见不得光,这兴许是凶手不杀她的原因。”
朱炎风微愣,忍不住与黄延对视一眼,但仍不能释怀:“他们可是……亲兄妹啊……”
黄延猜道:“她生母应是不知情。”紧接着问道:“审问她时,她可有说过案发之前凶手的情况?凶手可有出门过?”
祝云盏答道:“有!案发之前凶手病过几日,诸如腹泻发火邪之类,是她亲自照料过凶手,凶手生病之前也曾出门过三四日,但对她说是出门会友,至于见什么朋友,她当时没有过问。”
黄延听完以后,当机立断:“明早就放了她,送她回去。”
祝云盏答应道:“嗯!我明早就送她回去!”又道:“那我便不打扰师尊歇息。”行了叉手礼以后,自觉离开了客房,带上门离去。
当下没有第三人,朱炎风二话不说,将黄延横抱起来,劝道:“好了,你的徒弟说要你歇息了,明早该去你说的那个地方调查。”
黄延不言语,只是抬起一只胳膊勾住朱炎风的后颈,看了看他的脸庞,然后微微垂眸,勾起的唇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转眼间,过了几日,正值午后,雁归岛上的一座凉亭里,烈日没有照到的石桌尚且残存一丝清凉,案上摆着各种带叶的新鲜花枝,亦有几段干枯的树枝。
阳清远将几只晒干的小竹筒,用草绳捆紧在一起,再将麦秆扎一块一块地塞入竹筒底部,才开始筛选花枝,小心插在竹筒之中。
无砚坐在桌前,这样看他细心地做插花。阳清远有时拿起剪子,稍稍修剪花枝,插在觉得恰当的位置,有时调整高低,以树枝做装饰,摆弄了半个时辰才完成。
静静看了看几眼以后,无砚好奇道:“为什么还要加树枝?”
阳清远也大方地解释:“树枝是死的,干枯的,插在花枝里头,这些花就看起来更加生机盎然,你不觉得吗?”
无砚凑近桌案瞧了瞧竹筒插花,侧头又道:“我又不懂这个,不过你说的似乎也在理。我反而更加好奇,淅雨台除了习武以外,也教插花?”
阳清远坦白:“是我养母生前喜欢插花,我小时候经常看她摆弄这些花。”
无砚了然,只道:“趁花还鲜艳着,我叫人送去给堂姐。”
阳清远欣然地轻轻点头:“嗯,这样最好。”
不一会儿,侍女将竹筒插花送走,无砚又吩咐另一个侍女打扫石桌,就带阳清远沿着回廊缓缓前行,烈日照在了两人的鞋子与袍子下摆,令丝绸的光泽愈加奢华灿烂。
沉静了片刻以后,无砚忽然说:“你还在设法找清名,想再会一会他?”阳清远闻言,愣了一愣。无砚不等他回答,又接着说:“我看到你给清名写信。”
阳清远坦白:“我想劝他放弃你、不要再纠缠你。”
无砚说:“我已经和他明说了,他该是明白的。”
阳清远说出心里话:“他要是明白,就不会在那一日不让我与你一起走。”
无砚轻轻叹了叹,启唇却是自责:“怪我当年太早答应了他的许诺,不知道自己会在如今变了心。他会不那么轻易放弃是自然的,因为错在于我。”
阳清远忽然停步,牵住了无砚的手,将他轻轻拉扯到怀中,轻搂住他,安慰道:“怎么能怪你?我哥哥以权势为目的接近你,你答应过他,但也有权利改变心意。”说罢,食指微微弯曲,轻轻滑过他的脸颊。
无砚抓住阳清远的这只手,平静地望进阳清远的眸子里,忽然松开手,五指缓缓穿入阳清远的指间缝隙,随即贴上花瓣,阳清远不拒绝,微微垂眸,承接他的花瓣,彼此由轻轻的相覆渐渐陷入湿润的深覆,覆得越深,交叉的手就握得越紧。
就在两人沉溺在亲密之中尚未能停下,一道意外的人影自前方缓缓接近,一个意外的声音也在他二人的耳边响起:“无砚?你,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别给70岁以上的老人吃广式月饼,老人的消化道不太好,比较合适苏式鲜肉月饼~
☆、第129章
无砚听得出这个声音,当即回首,与阳清远不约而同地吃惊着望向来者。慕容钦湄亦直愣愣地瞧着他二人,眼底里的难以置信让他二人看得十分清楚。
无砚吃惊着脱口:“爹……?”
慕容钦湄指着他的那一根食指有些发颤:“你和他……究竟隐瞒了什么……”
无砚便与阳清远分开,面对着父亲,紧张道:“爹,您先不要生气,我和他……”忍不住微微垂眸,轻轻咬了咬下唇,愣是不敢说出来。
慕容钦湄垂下手,拼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道:“你过来,咱们父子俩好好谈一谈。”转身便第一个先走。
无砚便要迈步,阳清远轻轻拉住他的手,嘴上没有说话,但眼底里透露出了担忧。无砚回头,轻轻拍了拍阳清远的手背,轻轻劝道:“他是我爹,不会为难我。”
阳清远直白道:“我怕当家的会叫人给你上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