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叶泽微笑，“还能走吗？我们回去了。”
“嗯！”安诺眼睛弯弯，像可爱的小月牙。用力点头。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得好！一口气能爬十座山！
小蛇人兴冲冲地从地上站起来。登时被浑身上下的小创口刺激得倒吸一口凉气。
叶泽见他疼得小脸皱巴巴，还要在自己面前假装淡定。微微偏过头，泄露出一声十分不给面子的轻笑。
回去的路上，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布上了一层又一层浓厚的乌云。衬得整个森林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阴沉冷寂。
像极了末世的暗无天日。
是叶泽最讨厌的环境。
安诺紧紧跟在叶泽身后，悄悄打量叶泽的神色。想要提醒叶泽大雨要来了，他们可以加快回去的速度，自己一定能跟得上。
可是，看见叶泽的表情越来越沉默，安诺被解救的惊喜心情也沮丧起来。
“对不起。”小蛇人蔫哒哒地垂着小脑袋道歉，“我不是故意给叶泽添麻烦的。”
明明叶泽才是需要照顾的伤患，却要叶泽到危机中来帮助他。
任谁都会觉得生气吧。
意识到小蛇人全包全揽的自责，叶泽一时哑然。
真的是……被欺负太多了。
叶泽摇摇头，认真纠正，“没事。我不在意这些。这也不是你的错，没必要道歉。”
末世霸主板起脸、冷着声音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惊人的震慑力。
但是小蛇人早就认定了叶泽是个超级体贴善良的大好人。
这些以往叫人恐惧的正色，就全转化成了话语的可信度。
小蛇人的精神果然好了起来。
刚一回到山洞，就兴冲冲地拉起叶泽，来到石床前。
当然了，以小蛇人那点既害羞又瘦小的胆量，“拉”这个词肯定不会是字面的意思。
他只敢小声邀请，催促着叶泽坐上石床。
叶泽一时想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干脆就顺着小蛇人的安排，落座在铺着软和皮毛的石床上。用小蛇人欲罢不能的深邃黑眼睛看他。
小蛇人整个都要醉在里面了。
然后立马摇头，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可是要做正事的时候，不能用来欣赏黑宝石！
安诺成功忍住了羞涩捂脸的冲动。郑重地把蚌壳盒打开，露出里面奶白色的膏体。又跑到旁边的小罐子里，找出昨天刚放进去的几片青绿叶子。
“听说这是部落里能买到的最好的伤药。用在伤口上，伤口就能好得非常快。我现在先教你用一遍，之后你就能自己上药啦！”
安诺碎碎念似的交代还在继续，但叶泽已经彻底愣在了原地，“……这个，是给我买的？”
“对啊。”小蛇人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又没有受重伤，暂时不需要嘛。”
说着，捧着抹好药膏的叶子抬起头。
那是一双干净的、清澈的眼睛。
末世也好，苦难也好，永远不会被任何的阴霾遮掩光芒。
叶泽静静注视着太阳般纯粹耀眼的金色，突然改变了原本想要离开的计划。
第4章 叶子
安诺把叶泽从溪边带回来的时候，雄性兽人浑身上下被水浸透，脸色惨白毫无生气。身上到处都是狰狞的伤口，流出的血液把溪水都染红大半。
一度让安诺以为黑宝石会就此破碎。
所以，安诺潜意识里还把叶泽当成比自己更需要照顾的重伤患者。直到他拿着药膏叶子，掀开男人手腕上的衣服，看见一片光洁无暇的皮肤。
明明今天早上，这里都还有尚未结痂的伤口啊。
安诺盯着叶泽完好无损的结实小臂，面露茫然。脑门上挂着许多问号。
叶泽被小蛇人懵懵的表情逗笑了。
他发现，和小蛇人在一起，总是能遇见很多乐趣。
然后伸出手指，指指安诺身上的伤口，“我觉得，你可能比我更需要治疗。”
说着，叶泽再次拍拍身边的石床，笑道，“过来，坐好。我给你上药。”
情形一下子反转。
小蛇人羞得头顶冒烟，脸颊红红地慌忙摇头，“不不不、不用！”
本来是激动的语气。
可是落在小蛇人嘴里，就变成了软绵绵的糖果。
叶泽故意逗他。目光往小蛇人背后的伤口瞟，“那些地方你能自己抹到吗？”
小蛇人的说话声更加支支吾吾起来。
含糊得糖都化了。
创口的血丝可不吃糖。依旧往外渗着血。
而且小蛇人身上还沾着灰土。先前也只惦记着叶泽的伤势，才在上药前特地清洗了双手。
放任下去，伤口感染就不好了。
自认为给小蛇人做好了“前情提要”，叶泽脸色一正，显露出末世霸主的威严。再度拍拍床，“上来。”
小蛇人一缩脖子。被班主任教训的小学生一样，乖乖爬上石床。
并试图把兽皮铺子掀开，以免弄脏。
被叶泽一个眼神制止。立马放手、抚平，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柔软暖和的兽皮上。
叶泽看得好气又好笑。
明明照顾别人的时候都挺大方细心的。怎么到自己这儿，反而还粗心大意起来了。
“清洗的水在哪里？”
小蛇人尾巴一动，又有要跑下来干活的趋势。
再度被叶泽瞪回去。
“……在出门右边的小仓库里。”
安诺有点小委屈。眼巴巴望着山洞口，腮帮子鼓了鼓，几乎叫人无法察觉。
他也是第一次遇见不让他干活，反而自己做得积极的雄性兽人！
叶泽直接取了最大盆，搬着水回到山洞。就看见小蛇人正手足无措地坐在石床上，一副想下来又不敢下来的样子。看到他后，眼睛里忽然染上一层雾蒙蒙的水膜，快哭了。
叶泽无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比现在更温柔了。
“不用这么拘谨，放松点。人和人之间彼此扶持，是常有的事情。”
才怪。
末世的霸主心间冷漠至极，回想到的过往只有实力的镇压和贪婪的背叛——末世间的人际交际，甚至还不如位面商城里你来我往的利益竞争让他来得自在。
相较之下，小蛇人反倒是个意外了。
裹着绒毯的小暖炉似的，又软又热。越是靠近，也是叫人爱不释手。
就是有点胆小，容易受人欺负。
叶泽把布片投入到水中，搓揉清洗。
安诺的目光忍不住地往盛满水的水桶上飘。然后可怜巴巴地吸了下鼻子。
他其实想说，这些水从山下搬上来很费劲，在他身上不用浪费这么多。
但是，看见叶泽温温柔柔安慰他的模样，他说不出口。
安诺觉得，康兰奶奶说“雄性兽人们除了狩猎，对干活一窍不通”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
所以，看在雄性兽人可能是第一次干活的份上，他、他就不和兽人说这么多了。
安诺努力撕回不听话的视线。看着叶泽认真专注的侧脸，乖乖点头。
叶泽又笑了起来。
小家伙软得有点可爱。
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叶泽把洗干净的布料捞起来，拧干。霎时，布料上粗糙的触感，更加清晰地传递到叶泽手心。
如果擦在小蛇人伤口上，难受的效果绝对翻倍。
叶泽微微皱眉。想了想，干脆将粗布放到一边，从自己手臂上撕下一块柔软的衣料。
“嘶啦”的声响在安静的山洞里格外醒耳。
“啊！你怎么把衣服撕了？”小蛇人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的时候，漂亮的黑衣服已经缺胳膊断腿，惨烈牺牲。
小蛇人心疼极了。
发现叶泽打算拿它给自己清洗伤口后，甚至有种溜下床逃跑的冲动。
这件不知是什么面料的衣服，柔软舒适，一看就超级贵重。
他赔不起呀。
叶泽及时逮住怂兮兮的小蛇人，把人按回石床。见他慌慌张张的表情，不知道被气笑了第几回。
“不用在意这些。”叶泽一边给他擦洗伤口，一边认真解释，“我们很快就能买到更好的衣服。”
即使是听起来十分高大上的位面商城，这类不含任何特殊加成的衣服，也卖得相当的便宜。
要不是他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他都不至于这么吝啬，还得撕衣服来当毛巾用。
说到这里，叶泽一下子想起本来打算拿给小蛇人当礼物的红苹果。
在给乖乖接受治疗的小蛇人清洗完身体后，重新盛出一瓢水，把转换到兜里的红苹果拿出来，洗干净。递给小蛇人，“拿着，尝尝看。”
区别于野果的清甜香味扑鼻而来，迷得小蛇人晕头转向。下意识地跟着叶泽的声音，把红苹果接在了手心。
山洞外的夜幕垂落。
山洞里的布置的发光蘑菇发挥起作用。
即使是略显昏暗的暖黄辉光下，这颗圆滚饱满的水果，也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又是一个超出安诺认知的东西。
一定也很昂贵吧。
安诺小心翼翼地捧着苹果。有些为难。
这么好的东西，真的可以给他吃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