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了吗?让她好睡些,”沈清书拨弄着手上的玉镯,“一连两天都送过去荷风院,家宴那天找两个大夫过来看。”
“家宴?沈家的叔叔伯伯也要来了,小姐往常很是高兴的。”侍女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是啊,沈家的人对原主很是保护,却对另一个同龄的女孩做出那样的事,只因不是自己的家人罢了。沈清书嗤笑了一声。
家宴这天,沈清书翻墙出去前,特意绕到荷风院看了看,发现温雪儿正沉睡于榻,又叮嘱了婢女几句,才心安了些。
沈清书夜上青楼时,被缭绕的温香和不绝于耳的清歌扰得微微晃神。
沈清书记得原文里写,京城里最好的青楼就是这了——云仙阁。
“哟,小姑娘也来喝花酒啊。”一个软软的手臂亲热地挽上来。
“哎若若,说不定人家是来寻喝花酒的相公的,你小心惹人恼。”旁边又是一句调笑。
沈清书看旁人口中的若若:“我来找你们的花魁,兰生儿。”
若若俏媚一笑:“真不巧,兰生儿正在陪贵客,姑娘若不嫌,若若愿陪姑娘喝上几杯。”
“免了,”沈清书轻笑着把若若的手臂放下,“所以兰生儿是今夜都没空了吗?”
“也不是,那贵客没有在这留宿的时候,最多呆上两柱香。”
“自制力真好。”沈清书呢喃了一句。
“嗯?姑娘你说什么?”若若娇滴滴地说,“不如我们去一旁喝盏小酒,再慢慢说。”
“改天吧,”沈清书敷衍地说,“先带我去兰生儿那候着。”
“再往前走两间,就是兰生儿的闺阁了,”若若指了指前方,“不过,兰生儿有些脾气,她要不要见你可就由不得你了。”
沈清书微微颔首。
沈清书在门外踱步时,隐约听到房内如流水溅玉的琴音。
纵使只是入耳丝丝,也让沈清书惊艳不已。
我来对了,她想。
“啊——”随着一声惊叫,沈清书被一双手扯入了兰生儿的闺阁。
“嘘,莫扰了兰生儿的琴声。”
沈清书定了定神,惊愕地看着面前示意她噤声的昭安郡主。
直到兰生儿琴音止,昭安郡主才笑着开口:“沈二小姐,巧啊。”
沈清书扯了扯嘴角:“昭安郡主好兴致。”
“从前见你,连话都不大声说一句,”昭安郡主饮下一杯清酒,“没想到背后也喜欢探寻风月,真是小瞧你了。”
“兰生儿美名在外,我便生了几分好奇,”沈清书把目光转向今日来云仙阁的目标,“今日一听,果然并非虚名。”
兰生儿掩袖轻笑。
“我和沈二小姐也是有缘,坐下,我们小酌几杯。”昭安郡主看起来心情不错。
“郡主,还是另约他日吧,今日我来,是有事求兰姑娘。”
昭安郡主蹙眉:“嗯?”
“兰姑娘琴艺冠绝京城,今日又是沈家家宴,想请兰姑娘过去助兴。”
昭安郡主扑哧一声笑出来:“沈清书啊沈清书,你也是有趣。”
“沈姑娘,不巧,今夜是郡主点了我。”兰生儿回绝了。
“郡主,就借兰姑娘一个时辰,如何?”沈清书看向昭安郡主。
昭安郡主摇摇头,笑道:“可是我今夜也需要人陪啊,兰生儿走了,难不成你来陪我喝酒?”
“既是家宴,我总该要到场的。”
“你把兰生儿要走了,又不陪我喝酒,是要我寂寥一夜啊。”昭安郡主意味深长地说。
“这云仙阁个个都是妙人,郡主怎会寂寥。”沈清书亦笑。
“罢了罢了,我回郡主府就是,沈清书,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昭安郡主染着蔻丹的指尖轻击酒杯。
“谢郡主成全,改日登门拜访。”沈清书神色一喜,心里却咯噔了一声,原主和这位郡主可是毫无牵连的,如今这样,只盼后面不会惹出什么是非。
回到沈家时,沈清书恰好听到沈尚书在指唤下人:“雪儿如今也是我们沈家的人了,让她出来见见诸位叔伯父。”
“爹,雪儿这两日老是头疼嗜睡,我吩咐了大夫,这会正在荷风院料理,怕是来不了。”沈清书不假思索地说了原先准备好的说辞。
果不其然,沈尚书皱了皱眉。
开席时,兰生儿抚琴助兴时,不仅琴声撩人,那袅袅身姿更是惹得人移不开眼。
沈清书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观察着众人的目光。
目前看来一切都如她意。人美琴声妙的兰生儿似乎把他们都吸引住了,只希望无人再想起荷风院的温雪儿。
兰生儿抚尽一曲后,座上的男人纷纷自然地与她调笑起来。
沈清书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也是,云仙阁的花魁这群人怕是比自己熟悉多了,也就自己觉得有几分新奇。
突然,沈清书听见后面传来了轻轻浅浅的脚步声。
温雪儿!沈清书的瞳孔猛地睁大。
温雪儿面色苍白,步伐似有不稳,见到沈清书时浅浅地笑了一下。
沈清书连忙上前扶住她:“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现在赶紧回荷风院,这些应酬你不必来。”
“终归不能失了礼节。”温雪儿咳了两声。
然而沈清书还未来得及将温雪儿拎走,就被沈家主翁看见了。
“雪儿也算是我们家的二女儿了,过来给诸位叔伯请个安。”
沈清书的心凉了半截。
她似乎算错了一步。这群人平时没少碰风花雪月之事,兰生儿再美,也不过是寻常所见。可温雪儿这朵恍若在风中飘坠的雪莲,却能轻易让他们眼神一亮。
原书中,温雪儿今晚会出意外。
沈清书打了个激灵,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过温雪儿的手腕,对众人说:“我妹妹身子不好,我先陪她回去了。”
“清书,不得无礼。”
“诸位老爷,可还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兰生儿笑道。
沈清书怔怔地看着她,发现兰生儿向自己眨了眨眼睛。
“那就《孔雀令》。”突然有人开口。
沈清书感激地看了兰生儿一眼,牵起温雪儿就要走。
“姐姐,”温雪儿却停了停,“我想喝杯热酒。”
沈清书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才发觉冰凉一片。
在等仆人温酒的时候,沈尚书突然唤了她一句:“清书,我和你叔叔伯伯还得喝好一会酒,你且回去。”
“待会我让人把温酒送过来,雪儿你今晚与我一同回秋风院。”
“我这几日身子欠妥,怕过了病气,还是先回荷风院吧。”温雪儿轻轻挣脱开她的手,徐徐退了出去。
沈清书看着温雪儿的背影,心神一乱。
她把目光定在席间,努力地想辨认出谁是原主的二叔公。
把他腿打瘸了也不为过。
☆、第 8 章
当然,为了演好原主,沈清书没有把他的腿打断。
趁着席未散,沈清书缓缓踱步出来,眉头一直紧锁着。
这样来一个拦一个总归不是办法。
余光中,沈清书看见大夫人步履微微蹒跚地走了出来,她连忙松开紧皱的眉头,上前几步,想要扶住大夫人。
“在自家里,还怕我摔着不成?”大夫人并不要沈清书扶。
沈清书见她神色愉悦,便不再多说。
沈清书正想赶往荷风院时,突然听到旁侧传来“哎呀”一声痛呼。
大夫人真摔了。
虽说旁边的家仆已纷纷上前将她搀扶出来,可沈清书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手。毕竟是原主的母亲,如今在面上总要表现出来些母女之情,沈清书想。
她现在开始察觉到扮演原主实在是一件吃力的事。穿过来后,沈清书的唯一念头只有拯救原书中最可怜亦是她最痛惜的女二温雪儿,没想到,原主的这些羁绊可不是轻易能断掉的。
“娘,下次可不能再逞强了。”沈清书现在只想快点将母亲扶回屋里。
“老了啊,眼神也花了,明儿得让人搬走那块石头才好。”
还未走完,沈清书就听见了席散的声音,她的手忽地一僵。
大夫人伤了腿脚,仍在慢慢走着,而沈清书每一步都像踩在针毡上,刺得她十分难受。
大夫人住的院子怎么这么远啊,沈清书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没事,赶得及,荷风院也远,二叔公也要走好些时候,沈清书安慰自己。
可还是心慌。
原书中描写的温雪儿低声哭泣的声音此时突然回荡在她脑海里。
“清书,你怎么了?”大夫人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酒烈,后劲上来了。”沈清书强作镇静。
“行了,后面跟着人,你就别扶了,回去好好休息啊。”
“好。”沈清书求之不得她说这句话。
刚一离开大夫人的视线,沈清书拔腿就跑。
快点,再快点。
“姐姐!你看。”半路突然刹出一个人。
沈子岸看着沈清书异样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什么事?”沈清书努力抑制着急促的气息。
“怎么搞得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新得了几只孔明灯,你要不要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