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骆从冰箱里翻出来一只淘汰鸡,几下剁了跟土豆扔进锅里一锅烩了,又抓了一把粉条扔进去,这是村里头最常见的吃法,也是最百吃不厌的。
那头又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会儿的功夫袁朔就要离开了。
项骆开口留了一下:“饭做上了,留下来吃吧。”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即便是袁朔也不禁咽口口水。
还是摇头道:“不了,我怕耽搁出任务时间就先回去了。”
安维想想让他等一下。
他回屋想要翻找自己能回赠给袁朔的东西。他再二缺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拿人东西。拿了东西总要回礼。可他当初过来匆忙,这家里也没什么是完全属于他的东西。他虽说鼓捣了些东西,可科技相关的东西,给袁朔带走说不定是害了他。
思来想去,安维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支钢笔了。
拿着钢笔出了屋,看见袁朔站着笔直的在等他。
当年的记忆却是已经模糊了。不过当年一个能抢人女人的高中生,现在成了一位笔挺刚强的特警,这中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
走过去,安维将笔递给袁朔:“这个算是回礼吧,我不能白要你东西。这笔我用好几年了,买时候挺贵的,也不知道现在值多少钱。比不上你拿来的值钱,不过我也就剩这个了。”
袁朔看着那支笔。笔盖上是有磨损的,显然是常用的。他虽说不动笔,可看安维拿着笔的姿势就看得出对他应该很重要。
袁朔还在想着,安维只以为自己的礼物轻了,又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看不上……”
话没说完手上一空,袁朔已经将笔揣进了口袋里。
“那我走了。”袁朔看着安维,“我任务完成会回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要是能找到都会给你送过来。”
安维也想不出什么,更不好麻烦人家:“我这家里是什么都不缺,额……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再怎么说,这世道人家能来看望自己,还送那么多东西,安维就不会让对方太尴尬。
袁朔看着安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安维的发顶:“等我。”
这动作就有些暧昧了,安维还没反应过来,袁朔已经回头迈着大步离开了。
安维有些,莫名其妙。转身要进屋,就看见祝炎抱着肩膀倚在门框上。那架势就差抓一把瓜子儿一边吃一边看热闹了。
“看啥?”
祝炎调侃道:“发展的够快的,这就给定情信物了?”
安维一怔,这才想到将自己常用的钢笔给人这一点是有点微妙。
不觉臊着脸道:“我没那个意思,这不是没别的可给的了吗?再说给个老爷们怕啥。”
祝炎笑而不语,安维看他调侃的表情就浑身不自在,便反击道:“你以为谁都跟你和项哥似的,看见对方就一肚子坏水儿。”
安维往屋里头钻,祝炎抬腿就是一脚过去:“谁一肚子坏水了!”
安维躲开了,笑道:“说谁谁心里有数。
天知道他天天夹在中间看着俩混小子秀恩爱有多折磨。
祝炎嗤笑一声,继续看看天。
这天上的火山灰是越来越淡了,太阳光也越来越强了。
只是最近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
聪明如祝炎,自然看出了袁朔对安维有意思。
不过以他多年来对安维的了解,他一时半会儿开不了窍。
袁朔又不可能时时在安维的身边。这里头一进一出会有多少种可能,就看连个人的缘分。
巧合的是,袁朔也是突然离开的。虽说安维把他给忘得干净,可他也算是消失在了安维的生命中。
不被安维记住,是他的报应。
祝炎有点羡慕。
要是他当初在项骆失踪以后也能忘掉就好了。
这五年就不至于这么痛苦。
可要是真忘记了,又有点舍不得。
回头瞧见项骆掀开锅翻动里头的菜,祝炎唇角勾起。
反正时间还长着。他有的是时间跟项骆慢慢算这笔账。
慢慢来。
刚将盖子扣上的项骆就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想着最近天热,他贪凉穿得少了怕不是着凉了。
要是真感冒了可得离祝炎远点,被传染给他了。
第二天气温就已经上了三十度了。
只是因为外面天气升温较快,家里又是两层窗户挡着。所以室内温度比室外要低上十度,正是最舒适的时候。
项骆跟祝炎装好了车,依旧是让安维看家。安维给他们扔了两包袁朔送来的辣条,让他们路上打发时间。
自打末世以后,项骆就没碰过这玩意了。上了车就让祝炎打开俩人分着吃。
祝炎自打高中以后就没碰过,早忘记是什么滋味了。
咬了一口,看看包装道:“当时怎么就忘记准备这个了。”
零食项骆是准备一些的,只是辣条准备的有点少。也很快就没了。祝炎一直没碰这个。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想香辣牛肉干。
“准备了你没看见,都被我和安维吃了。”
春暖,温度上升。道路两旁却只有黑黄的土地和枯死的树木。
没有丝毫绿色,没有丝毫生机。
照比去岁冬天更增添了几分破败。
超级霉菌摧毁了所有的植物。眼下化雪后除了前几天下了雨以后,到现在一直干旱。天上的太阳愈发明显,日光愈发强烈。
再没有雨水,大地都要干裂了。
可植物都死绝了,要这土地又有什么用呢?
去骆长生家里是需要七扭八拐的穿过一些其他村子了。
项骆穿过一个个村庄,看见了太多面黄肌瘦的人们。
与本村春风得意满怀希望不同。他们的气色和精神都差得很。一些上了岁数的人,更是有很多瘦成一把骨头的人。他们就坐在家门口的石头上,连路过的车子也让他们提不起什么力气。
一看,就是在的等死之人。
一个孩子抓着一张饼从家里跑出去,一边跑一边用力的啃着,后面两个大人追出来,抓住孩子跟他抢饼硬是没抢下来,最后只将孩子按在地上打屁股。那孩子对屁股上的疼痛恍若未闻,只专心的啃着手里看不出材料的饼。
当下大部分人家仍有余粮,官方也在绞尽脑汁的补助、扶持着百姓。
可这样的环境下依旧有饥饿的百姓。
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项骆不禁想到了铁齿听牙纪晓岚里和珅的那一句:“饥民是喂不饱的,你多少粮食砸进去也不够。”
财富的积累,不外呼节流、开源。
粮食也是这个道理。节流是不可能,入口的东西有个节制,就要有人饿死了。
开源,这才是当前国家面临的问题。
哪怕天灾人祸让国家损失了相当庞大的人口,可幸存者依旧是个恐怖的数字。
想要让每个人都吃饱饭,曾经性价比奇高的主粮又因为霉菌的关系没办法大面积种植。
这个问题相当棘手,不仅仅是华夏,全球亦是如此。
种蘑菇和蛋白质块,当下产能都极度有限。
可后面要怎么走,项骆是想不到的。
他操这个心也没用。
他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多的让种蘑菇普及开来。种的越多,就能多一个人吃饱。项骆也能有所得,何乐而不为呢?
更多的,就是上面当领导的要想的了。
这一路走马观花,见的多了,心态也跟着不好了。
项骆忍不住看祝炎,生怕他也受到影响,便道:
“你说要是人人都能种上蘑菇,是不是就不会饿肚子了?”
蘑菇的养殖成本低,营养还丰富。
“那也还需要蛋白质和碳水。蛋白质的话可以用蛋白质块。可碳水呢?”祝炎挑眉。
“那就只有转基因了。”项骆叹口气,“只是一直到现在也没听说研发出来可以免疫这种霉菌的转基因实验。”
转基因,国内这个一直都是被广泛反对的命题。
哪怕有再多的人为其背书,说了这只是食物,进入肚子里就分解成营养物质了,无论是否转基因都是一样。
可有一点,谁来带头吃?
为转基因食品做保证的人大有人在,却没有在人民眼中威望高、影响力大的人带头来食用。
加上民间各种关于转基因的恐怖传说,老板姓无不谈转基因色变。
可现在这世道,人都要饿死了,谁还管是不是转基因?
就算吃了有什么问题,也比现在饿死了强。
“应该快了。”祝炎中指抵住太阳穴,双眼微眯,又道,“或者,这种霉菌真的强大到连基因免疫都没办法与之抗衡。”
植物转基因远不如动物复杂,而且当前全球作物转基因的基数都是相当成熟的。
去年到今年,几个月过去了,为什么还是不声不响?
“不过有这么个可能,就多一种希望。”
祝炎冷然一笑:“就看老百姓能不能等到哪一天了。”
祝炎这一笑可不是幸灾乐祸,面对这样的绝境,不想哭,难道还不能笑吗?
去骆长生家里送了木耳的菌包,骆长生一家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不过项骆并没有多留,说了两句话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