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利亚仅是用眼尾瞟到它,耳朵便倏地烧了起来。
他很久没进过道文的房间了。
他从不知道道文对室内陈设的口味竟是这么、这么……令人脸红。
“我该回去休息了。”西利亚紧张地别过脸,嗓音干涩,“晚安……道文。”
“回去?”道文目光如针,尖锐刺探。西利亚不堪痒痛,心思被戳破,种种隐秘细腻的念头淌了一地,任由道文检视……不,那简直是视jian。
而道文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森、嘲弄。
“你摇摆不定,西利亚哥哥。”他慢条斯理地阅读他,“你爱上了我,但你仍然在考虑‘离我远远的’,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在你脑袋里,还没有拔出来,你彷徨,在岔路口犹豫不决,或许你不会真的抛弃我……但我不打算承担风险。”
他护住西利亚的手腕,一扯,西利亚踉跄着扑在石墨色罩单上。
“上去。”道文轻轻地说。
……
片刻后。
西利亚小心翼翼地挪动,侧身,把头贴在软枕上。
为了与道文保持距离,他讪讪地在边沿躺成细窄的一条,一翻身就能摔下去。
他抗议过了,可抗议无效,道文心如铁石,不准他脱离视线一步,自然也不准他回卧房,何况他的抗议缺乏力度,被来自道文的you惑侵蚀得软绵绵的,更像调情和撒娇。
丝裙溜滑,易位移。为避免不雅,西利亚攥住裙摆,死命往下扯,以便遮掩。他的手指骨节因过度用力而缺血苍白,直至丝线绷得太紧,发出细腻的裂帛声。
他不慎将蕾丝边缀扯得脱线了,那花边破烂邋遢,暧昧地垂坠着,像残红,或败柳。
这使他的面颊胀得更红了。
这时,道文欺上来。
垫子下沉,窸窣作响。
道文指尖挑着个摇摇晃晃的东西,是两个皮革质地的手环,卡扣带锁,由一条细长的铁链相连。
显然,他早已备好了这东西,只是一直忍着不用罢了。
“戴上它,西利亚哥哥。”道文眸光幽凉,“你一只我一只,否则我将整夜都无法合眼……我会担心你逃跑。”
“一定要……这样吗?”西利亚嗫嚅着,可他已惯于受胁迫,他嘴上嘀咕着,却驯顺地伸出手。
冰冷皮革裹住手腕,抽紧,卡簧弹响。
再重复一次。
两人的手腕由金属链栓在一起。
道文腕骨粗壮,青色血管微凸,箍上那条油亮的、情se的黑色皮革手环,不仅不显违和,反倒有种困兽般的野蛮xing感。
上好了锁,道文枕在另一个软枕上,伸出大理石般冷白的手,与西利亚指尖相触、掌心贴合,旋即,稍稍错开角度,五指倏然滑入西利亚的指缝,使十指交握紧扣。
“唔——”西利亚倒抽一口冷气,鼻翼沁出细汗,十指相扣对他而言过于刺激,即便是裙装也难以全然抵消那种悖德感。
“牵手……也会痛?”道文并未急se失望,反而愈发躁动,“你知道你对我的yu望有多强烈吗,西利亚哥哥?你渴望我,渴望得像条沙漠里的鱼,你敏感得连和我牵一牵手都受不了……”
他说着,克制地松开西利亚的手,仅用目光勾缠,西利亚亦回之以目光,畏惧又饥饿,懵懂又放荡。
过了一会儿,道文的视线朝别处滑去……
西利亚此时敏锐得几乎能将目光具现化为爱抚,而那苏痒的感觉使他想起他睡觉一向不大老实,常滚来滚去,四肢乱伸,于是……
“道文,”西利亚害羞地小声哀求,“我想盖上被子。”
道文扯来一条薄被,吝啬地把一点点儿被角搭在西利亚腹部。
“可是别的地方,tui也很冷……”西利亚瑟缩着。
其实他不冷,天气很暖和,何况这屋子里的煤油灯和蜡烛都在拼命炙烤着空气。
果然,道文彬彬有礼地驳回:“冷可以穿丝袜,西利亚哥哥。”
“……”
西利亚微愠,抿紧嘴唇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不死心地询问:“能关了煤油灯吗?或者吹灭几支蜡烛……”
道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咧了咧嘴,残忍道:“不能。”
“光太刺眼,我会失眠。”西利亚轻声细语地寻觅着借口。
“是么?”道文真挚地建议,“你可以把眼睛挡上。”
说着,道文随手抽出睡袍的系带,丝绸快速摩擦,刮出细而锐的轻响。
一条沁凉的东西轻轻落在眼皮上,并在脑后飞快打了个结。
西利亚眼前仅剩微弱的光感。
他本能地抬手去扯,可道文一手箍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第23章 缪斯(二十二)
道文手劲儿极大,像个铁箍,西利亚未加抵抗,因为那毫无意义,只会磨得他腕骨生疼。
视觉剥夺使其他感官的敏锐度翻倍。
铁链嚓嚓细响,背后,褥垫微微下陷,是道文单臂撑在了那儿。
道文以左臂与双膝为支点,虚悬在西利亚上方,吐息弥散,带着淡淡沉香木混豆蔻的雪茄气味,拂过西利亚的下颌与颈子。
“别紧张,西利亚哥哥,我不会碰你,我知道你会受不了……”
他呢喃着。
他的气息温热湿润,频率急促,掠过衣料。
不存在肢体接触。
道文始终与西利亚保持着至少一张薄纸的距离。
仿佛西利亚的躯体是一堆积聚成人形的珍珠粉末,或云雾中乍现的浮光海市,一触即溃,一晃即散……道文不碰他。
道文仅仅是翕动着鼻翼,捕捉自西利亚肌肤、薄汗、皮脂、发丝、泪迹、织物……之中,蒸腾飞散,化入空气的,那些微渺的气味颗粒。
他虚笼住西利亚,鼻尖若即若离,徘徊在西利亚被丝带蒙住的眼尾附近,痴迷、沉醉地嗅闻,如嗅闻一朵新折的、叶茎断口处尚渗透着青绿草汁的蔷薇。
清甜芬芳。
而皮肤玉白,裹在浅粉丝裙中,微微陷入石墨绸缎褥垫中的西利亚,亦确实像一支粉白的蔷薇。
西利亚神经紧绷,而紧张使敏感更敏感,道文虚悬着,平稳无声地朝下方移动,那姿态宛如一条能精准控制每块肌肉的巨蟒。道文目光掠过之处,西利亚遮盖在睡裙下的皮肤如有感应,过敏般洇开一团团高热的红——自然,道文看不见。
“西利亚哥哥——”道文轻唤。
帷幔如海。
丝光摇荡。
道文说到做到,他确实没碰西利亚。
当然,除去他一直钳住西利亚双腕的那只右手,不过这种程度的接触显然不大算得上逾矩。
西利亚仅仅是感觉到了一些微弱的气流,那是袖口与衣襟带动起来的。
以及……
……
(删减225字)
……
“道文,别、别对我做不好的事……”西利亚发出细弱的呜咽,他让步、哀求,试图谈条件,“我们难道就非得用身体做点儿什么吗……我们不能只是在心里爱着对方吗?在心里,在灵魂里,我愿意用我的灵魂爱你,道文……”
他怕极了——或许也有那么几分罪恶的、懵懂的期待。可纵使是期待,也非得以畏惧与抵抗的形式流露,这才算得上是一位虔诚驯顺的教民。
他纤秀的鼻尖因哭泣而泛红,颧骨、耳廓也因羞愤染上薄红,像在冰天雪地里玩耍的孩童,红得十分可爱。
泪水浸透蒙眼的丝带,灰亮的石墨色洇湿成纯黑,潮乎乎的两团泪渍,因料子轻薄,存不住水,迅速洇成了一片。
“只在心里爱,不是完完整整的爱,爱是灵与肉的结合……况且,我什么都没做。”道文狡诈地辩驳,他仍窥视着,“我没碰你,你知道我没碰你……你在冤枉我,西利亚哥哥。”
他确实没碰他。
可……
……
(删减256字)
……
“……睡吧,西利亚哥哥。”道文用修长手指挑开西利亚的眼罩,松开钳制西利亚双腕的右手,不怀好意地盯着那些色块,慢声道,“在我的气息中入睡吧,希望你能梦见我。”
第24章 缪斯(二十三)
连绵而剧烈的耻感使西利亚濒临麻木,像被暴雨浇淋了太久的含羞草,叶子都打烂了,索性软软地瘫着。
烛蜡与煤油灯用光焰tian舐着气流。
道文养了几株水培植物,养在玻璃器皿中,一泓一泓的死水浸泡着植物苍白细弱的根须,烛火熏热,从器皿中蒸腾出一股水腥味儿。那腥shan、窒闷的水雾,小滴小滴,黏稠地悬浮在空气中。
“……我想换衣服。”西利亚吐字含糊,张不开嘴似的。
他不大情愿张嘴,因怕不慎吸入那些肉眼无法捕捉的微细雾珠。
那很脏……
这屋子予人的那种靡丽、肮脏的“巢穴”感正在不断攀升——自然,那仅指精神层面的肮脏。
“不行。”道文英俊且恶劣地勾了勾嘴角。
“可是这件上……”西利亚噎了又噎,湿腻地贴合着皮肤的丝绸使他濒临窒息,他据理力争,“这件上都是汗,我出了很多汗,我只是想换一件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