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魂飞魄散的刑罚,如今不痛不痒地抽了两条经脉,流了一些血,江阁主就忍不住怜惜自己的孽徒。以我之见,也不用做戏给我们那看了,直接将沈正泽无罪释放得了。大伙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沧浪派的掌门是妖族,无法进入北冥大陆。
而陈长老不是妖族,这才得以代表沧浪派来观看这一场刑罚。
沧浪派与青阳阁、北冥派不和,可以追溯到十多万年前,如今终于得到了奚落讽刺江歇的机会,陈长老自然不遗余力,大肆用言语鞭挞。
应和陈长老的人不多不少,不是江歇可以忽略的数目。
看来对江歇有怨言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江歇只好退了回来,任由沈正泽继续流血。
被抽出了两根经脉的沈正泽脸色煞白,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停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的汗水,像是给给沈正泽洗了个热水澡,浑身是湿漉漉,加上源源不断涌出的热血,又是血淋淋。
陈长老看江歇退却,于是得寸进尺,添油加醋道:“就这么点刑罚,是在糊弄谁呢!你要是再加上点,我们就勉勉强强接受。”
江歇不欲理睬。
这时,郑思难忍不住开口说话,却不是维护沈正泽,而是帮腔道:“阁主,我也觉得这惩罚太过轻松,还请再加上两样。”
江歇沉默良久,问:“哪两样?”
“烈日暴晒,以及猛禽食肉。”郑思难答道。
于是,在此后的半年多里,沈正泽头顶阵法布成的青阳,胸口划开一道口子,血肉喂养猛禽。
他既然不敢去想自己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受难的时候,便一刻不停地想着谢灵均,以微弱的甘甜压下强烈的苦涩。
他心想:“师兄虽然不说,可他为人最是讲究,爱漂亮。披上白袍,衣袍上压银线,既叫人看不出繁复,可又实实在在精致到了极点。如果让他看到我现在这模样,他估计要愈发憎恨我了。”
自从温泉瀑布底下共浴疗伤以来,谢灵均对沈正泽多有逃避,偶尔目光触及,也是冷清居多。
沈正泽当时心魔缠身,不知怎的,竟然也对谢灵均生出了抗拒之心。
直到景星大会一战,谢灵均为他拔除心魔,他才大彻大悟,终于想明白看穿自己的爱意。
他略一思索,就觉得谢灵均是因为温泉疗伤时,他对着大师兄有了反应,因此才会被对方厌恶。
毕竟在西岭之上,他只是单纯地摸了一下谢灵均的鼻子、双唇,就被对方质问,冷落了他好一阵子。
沈正泽想通之后,更加不敢冒犯谢灵均,只能勤加修炼。
后来他抓到一只梦魇,结果反被梦魇蛊惑,导致谢灵均入魔。他杀了梦魇之后,同江歇请罪,江歇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又说与梦魇无关,是谢灵均自己体质问题。
师徒二人无奈之下,将谢灵均骗到灵山谷底,恳请慧明大师镇压。
三百多年,谢灵均已经到了极限,如果真的入魔,像预言所说那样为祸人间,肯定不能善了。
而又有人残杀谢氏一族,栽赃陷害给谢灵均,在现场找出了谢灵均的法袍一角,不能凭此确定凶手,就要直接杀害谢灵均。
三百多年,谢灵均屡次遭到暗杀,但都被慧明大师破解。
沈正泽查阅典籍,解开了降魔链的束缚,最后赶在谢灵均彻底入魔之前将人放出,又封闭了深渊入口之一。
至此,谢灵均暂时性命无忧。
沈正泽又将几千年的经历反反复复想了几遍,觉得谢灵均有十足憎恨他的理由。
你看,他对谢灵均产生了妄念,此为其一。景星大会上谢灵均为他拔除心魔,他却刺伤了对方,此为其二。
他受到梦魇蛊惑,致使谢灵均心魔加深,此为其三。他骗取谢灵均的信任,结果却将对方打入灵山水底,此为其四。
最重要的是,以上几点对于谢灵均而言,或许都可以原谅。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师兄最不能谅解他的一点是——他为了救下谢灵均,置万千生灵于不顾。
谢灵均恐怕最厌恶他这一点。
可他能有更好的选择吗?眼睁睁看着谢灵均入魔,然后被别人杀死?这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大师兄……”沈正泽轻声念着这三个字。
他喃喃重复几遍、几十遍,成百上千遍,最后还是忍不住饱含爱意地唤了一声:“谢灵均。”
谢灵均,他所有的爱,他所有的罪。
他的求而不得,贪嗔痴妄。
……
就在沈正泽反复思念谢灵均的某个夜晚,也是谢灵均和卓乐见到娄宿云的前一天。
沧浪派的陈长老心中怀着必死的信念,做好一切准备,同自己的族人,从瀛洲赶往南海上空的漩涡处。
这里,不久前刚刚架上两条通道。
陈练杰早就知道,江歇不会无端抽出沈正泽的两条经脉,还恰恰好是最适合运输魔气的除脉和断脉。
陈练杰,从潜龙湖而来的眼线,今天终于要为魔族做出自己的贡献。
——毁灭由经脉炼化而成的通道。
而他也的的确确如此做了,当他们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同行的魔族全部自刎而亡,倒在了南海入口底下,漂浮在咸苦的海水里。
事发在白天,用不了几个时辰,满地的魔族就都被发现。
陈练杰故意留下线索,最后姜恒和江歇追查到陈练杰身上,前往瀛洲沧浪派对质。
北冥大陆和瀛洲的矛盾再次爆发,不仅仅是两个门派,更是人族与妖族之间的血海深仇。
陈练杰作为一个魔族卧底,以一己之力挑动了两个种族,一洲一陆之间的斗争,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那满地的魔族是我杀死的,我发现他们想要破坏通道。但我杀死他们之后,检查了一遍运输魔气的通道,并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就回到了瀛洲。”
陈练杰趴伏在地,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语气间却满是委屈。
他要求沧浪派的掌门为他做主:“掌门明鉴。肯定是弟子离去之后,其他魔族涌了上来,再次破坏。江阁主和姜掌门可以说我思虑不周,离去太早,但绝不能污蔑我蓄意破坏!”
江歇和姜政搬出陈练杰刻意留下的证据,不住诘问。
陈练杰抬起头,已经隐藏好自己的志得意满,脸上尽是愤恨。
“我当日在青阳阁羞辱了江阁主的得意弟子,如今江阁主想要报复回来,也是理所应当。但难道真的没有天理了吗?”
陈练杰说完,取出自己的佩剑,直接在自己的胸口划开一道口子,伸手将还在跳动的心脏挖了出来,一把将心脏摔到江歇面前,字字泣血:
“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瞧瞧吗!江阁主,我今日之死,是你逼的!”
又说:“此刻,我自愿退出沧浪派,已经不是沧浪派长老,江阁主如果要问罪,也别牵连沧浪派!”
话音刚落,拔剑自刎。
他作为魔族的一生,至此到了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了,大家明天见~
第97章 只是替身
陈练杰身死、沈正泽沉底的消息传到娄宿云那里,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七个月。
谢灵均正努力地克服厌恶之情,用娄宿云传授的方法,将魔气一点点纳入体内,虽然收效甚微,但总好过之前完全将魔气排除在外的情况。
谢灵均坐在海面之上,微弱的魔气足够支撑他不落入水中。
他原本闭着眼,感受四周魔气流转。当一只小巧的纸蝶飞到感知范围内,他倏地睁开了双眼,摊开掌心接过纸蝶。
纸蝶化为细碎的纸屑,最后散在海风中,而它带来的消息也传递到谢灵均耳朵中。
——是娄宿云的一句话:“速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谢灵均起身,衣袍的下摆免不了有些湿润,但在水面之上行走,于他而言已是一件易事,三两下就走到了海树底下。
他从娄宿云那里得知了一个阵法,不必攀爬至顶端,在树底就传送到了长廊中。
这次谢灵均看到木桩上捆绑的两只梦魇,其中一只已经换掉,新的梦魇面色红润。另一只却仍然气息奄奄,好似不久于人世,即将撒手人寰一般。
谢灵均在传送到娄宿云那里之前,问了一句:“之前那个梦魇呢?”
脸色乌紫那个梦魇回道:“在死之前被换走了,估计现在已经死了吧。”
“你们为什么被绑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死?”谢灵均于心不忍道。
梦魇沉默了一会儿,两行热泪从脸上流下,虚弱道:“我们被娄宿云抓来施放梦境,让娄宿云能够沉浸在往日快乐的回忆里。我们施放梦境,会消耗生命,经年累月就衰亡了。”
谢灵均还要再问,这只梦魇忽地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而亡。
娄宿云从阵法的亮光里走出,手还保持着掐诀的手印,笑着对谢灵均说:“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我就是,别难为这些小东西。我自己是可以说的,但他们要是未经我同意,泄漏我的事情,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谢灵均闻言,深吸一口气,想要忍耐,却终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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