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秦语知道芳姨的“不够”并?非敲诈,而是出于爱。
车里又重新安静下?来,直到晏清不知死活地按了下?喇叭,“到家了!”
另外四个人?齐齐盯着他的后脑勺,要不是杀人?违法,晏清早被埋在花盆底下?了。
别墅打扫得很干净,还是当初离开前往凌霄山时的样子,新买的橘子都没吃完,放在果盘中,时间?如同定格,只是垃圾不见了。
相顾无言,天色又晚,芳姨分?配完床铺,从柜子里翻出被褥和?毯子,安排几位客人?住下?,荀若素睡得还是客房,她见识过薛彤四仰八叉的睡姿,为防明早起来躺在地板上还全身酸痛,荀若素选择自己一个人?呆着。
美色虽好,不为所动?。
薛彤趴在客房门上抠锁眼,“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出来!”
“我没本事,”荀若素在门后含着笑意?,“我想先等秦语的事情解决了,否则我无法专心看你。”
“啧,”薛彤烦躁,“晚安吻呢。”
门开得毫无预兆,荀若素带着薰衣草香的气息靠近,在薛彤唇角吻过,没等薛彤得寸进尺,门又重新关上了,里头还传来反锁的声?音。
薛彤:“……”好气。
之?后几天秦语要么跟着芳姨出去逛街买东西,要么就和?荀若素窝在房间?里,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薛彤被排挤到只能?跟晏清厮混,晏清还被课程折磨得频繁脱发,并?试图让薛彤给自己找个伟大的物理学家来一对一教学——
物理学家是个鬼没关系,后来变成了神棍也没关系。
直到第七天傍晚,夕阳半坠,烂漫的晚霞与汹涌而来的夜色分?庭抗礼,乡村田野之?上有皎皎星辰,别墅区入住率不高,只开了造价不菲的路灯,远望似银河倒悬。
秦语穿着天青色的裙子,头发也梳着花样,芳姨一大早就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并?将?自家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连薛彤和?荀若素都沾光,荀若素的是鱼骨辫,薛彤的是麻花。
此?刻,荀若素取了朱砂和?黄符,以主卧房门为媒介,先贴上符纸,随后从门缝往里掷入三枚铜钱,以朱砂封住锁孔,又让薛彤亲自来敲门。
无常蹲在门口,前爪正在盘玩自己的毛毡玩偶,顺便帮忙看个家。
敲门声?终止,来开门的是蒋长亭,他带着一副银框的眼镜,手里捧着文件夹,像是早就料到般蹲下?来问秦语,“老师准备好了?”
秦语微微点?头。
一门之?隔,门外是暑气蒸腾虫鸣聒噪的人?间?,门后则是一片赤红焦土。
万丈裂谷在五米开外的地方,思过石巍峨耸立,只是中间?有道雷纹,植物根系般贯穿表面?。
荀若素站在人?间?与地府的分?隔线上转头问,“芳姨,您想送小语最后一程吗?”
红色带来炽热的感官,但门后吹来的风却是阴森森的冷,这地方夏凉冬暖,偏跟人?间?反着来,所以才养成薛彤这样的怪胎。
芳姨平生中规中矩,就算跟着薛彤,也只是当管家,没有参与进?些奇奇怪怪的工作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越界。
荀若素邀请的手逗留在半空,仍然在等芳姨的回应,片刻之?后芳姨握住了她的手,随着荀若素一起踏入了门后的无边旷野。
地府的氛围虽然有些凄惨,呼啸的空气除了冷,还带来了鬼哭狼嚎,能?将?正常人?吓出神经病来,但有薛彤和?蒋长亭在前面?引路,就好像走大街上让坦克保驾护航,没有什么可怕的。
芳姨不敢放大自己的好奇心,她这个年纪的人?,失去过很多东西,对生死充满敬畏,而这里的气氛又过于庄重,她只想安安静静地送秦语一程,不愿冲撞他人?。
“待会儿会在思过石上完成仪式,”荀若素走在芳姨身边,示意?她往高处看,“?就是思过石。”
比起一块普通山石,它更接近祭坛的模样,边缘崎岖嶙峋不易上下?,但中央却是平缓的切面?,外形类似巨大的堂鼓,可以站十来个人?,只是相对于眼前纵横千万里的裂谷来说有些小——甚至小的可怜。
思过石旁有一道天梯,陡峭狭窄,最多只能?容纳一个人?,两人?并?肩就显得有些局促,按荀若素的说法,这周围都是符咒禁用地带,就算是薛彤和?蒋长亭,也只能?乖乖爬楼梯。
干体力活的时候,就显出差距来,荀若素和?蒋长亭半路就累了,简直是不分?上下?的气喘吁吁,秦语都比他两坚持的时间?久。
从下?往上看,只能?略微看到思过石上平整的切面?,到了顶端才发现有人?提前做好了准备,以净水泼洗,正中间?端放着莲花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蒋长亭将?芳姨拦在石阶上,就连薛彤都在祭坛的边缘站住了脚,不再前进一步。
“结束之?后早点?回来,”荀若素与她擦身而过时,听见了薛彤的声?音,“家里还有橘子等你来剥,剥干净点?,我不吃白筋。”
对于荀若素来说,思过石上的风都是熟悉的味道,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凛冽和?萧索,这地方她是常客,薛彤尚未诞生时,隔三差五就上来一趟当锻炼身体,并?听一听崖下?众生悲苦,薛彤诞生后,“隔三差五”都显得不够积极。
这里将?是秦语的天命所归。
“又是天雷。”薛彤望着头顶。
思过崖周围的天也是赤红色的,这里没有晨昏,天上永远挂着两枚太阳,一枚呈淡淡的鹅黄色,预示朝阳,另一枚则远远悬挂于地平线。
这里没有云层,一切都坦露出来,雷电在思过崖上端凝聚成荷鲁斯之?眼的形状,最闪耀也最具杀伤力的部分?就是瞳孔,荀若素与秦语都在天道的瞳孔之?中,随后飓风席卷,飞沙走石。
未曾置身其中之?人?眼前如同云山雾罩,薛彤分?明靠得极近,手指尖却戳不破近在咫尺的幻境,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狂风遮蔽的视野忽然被大雪侵占,雪越下?越大,万里江山素白如海棠花尖一滴朝露,纤尘不染。
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位比风雪还要冷清的人?,薛彤这才倏地想起这是好几百年前,老师还在地府自己还是学生时,而眼前被雪层层封住的荒凉旷野,就是而今清渠县的原址。
薛彤就是在这里对荀若素动?了心,也说不清为了什么,似乎这一顷刻,薛彤看见了她身上更接近人?的?部分?,悲痛凄怆但是温柔。
秦语的肉身在天雷中消融,她的业障和?最后一点?悲伤的情绪也全部涌向荀若素,荀若素在一瞬间?重新化为虚影,她仿佛只是广袤大地上一粒微尘,遍布地府与人?间?,在这个晚上送去祥和?的梦境。
这道雷并?非惩罚与历练,它相当于一种欢迎仪式,天道在欢迎一位故友的回归,因此?只有外表看起来迅疾猛烈,然而不管是当初一心双分?还是后来替钟不眠挡得第六道雷,与之?相比都宛如酷刑,荀若素感觉自己只是全身汗毛战栗片刻,天雷已经消散了。
等荀若素重新聚拢身形,她便是第一个瞧见莲花座的。
荀若素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是她的心生来就是偏的,看自己以往的人?生略微有些割裂感,她会因这些回忆产生悲欢喜乐,但记忆中的自己却始终心如止水。
莲花台上端坐着秦语——或者说是地藏王,她披着半身袈裟,宝相庄严,身后的朝阳仿佛是头领一轮光环,赤红阴森的思过崖因为她而显得宁静祥和?。
除此?之?外,地上还躺着一具躯体,一具八岁孩童的躯体。
荀若素为所有人?编织了梦境,她包容秦语的负面?情绪时有如一缕清风扫过人?间?,薛彤都感受到了满天飞雪下?的悸动?,芳姨更是陷入了幸福的回忆。
秦语的躯体还没有死,胸口微微起伏着,莲花座上的人?开口问:“与普通人?共享三魂七魄亘古未有,兴许有一日为天道所查,你会付出代价,纵使如此?,你还是要救这小姑娘?”
“我与你商量了好几天,才商量出这个办法……秦语虽然只是你的肉身,但她的生命不该这样被抛弃,百年之?后她归了土,我自然还是我。”
荀若素将?手放在秦语的胸口,从她身上散溢出来的光点?慢慢集中,透入了小姑娘的胸膛,秦语的呼吸因而更加平稳。
“我说你这么多天抛下?我总是跟秦语关在房间?里嘀嘀咕咕,是在谋划什么呢。”薛彤的声?音忽然在她背后响起,荀若素微微转过身,含着笑意?望向她,薛彤继续道,“既然是想救这黄毛丫头,何必瞒着我。”
“你是轮回之?主,我怕你为难,”荀若素尚未站起身,她在等薛彤过来,“你是怎么从梦境里脱身的?”
“首先我很难做梦,”薛彤也笑了,连眼角都弯成新月,“其次,我在幻境中看见了老师,很久很久以前的老师,?是她第一次教我如何渡人?入轮回,她站在大雪中,眉目缱绻。令我心悸者,不是高高在上的菩萨,而是为天下?生灵悲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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