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在做什么？
好像是他朦朦胧胧地在石板路上走着，忽然有人在他身后笑道，“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什么？吃晚饭了吗？我带了很多零食过来，你待会儿拿一点去吃。”
他回头一看，是——苏杭。
贺栖当时倒是愣住了，连基本的道谢都忘记说了。
而后，他不自觉迈着步子好似裹挟在如潮水一般的风中，向着那人走去，去到他的地界。贺栖下意识想多待一会儿，就没脸没皮的赖在沙发上不走了。
苏杭也没有心生想要赶他的意思，只是站在窗前，专注的打电话，看似百忙之中完全无法吝啬分给贺栖丝毫的注意。
空间与时间好似在这一瞬间发生了重组，犹如规律的方块依次更迭消退，只留下灵魂深处黑暗的感知，将隐藏在潜意识里面被忽略的细节再次于眼前重演。
薄暮的天光由窗而入，勾勒出他俊秀文雅的轮廓，那人侧对着贺栖的身影修长挺拔，眉目清隽鲜明。他靠在窗前，低声同人交谈，只是在贺栖终于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移开的时候，他突然调头看过去，目光在虚空中低垂着，向贺栖投去一个温柔又清晰的注视。
——恍如昨日。
第80章
是那个时候拍的吗？
贺栖看着底下洋洋洒洒的评论，有点焦躁。他不是烦苏杭公开的这件事，其实他一开始就挺想公开的，苏杭于他而言，确实执念。他能够光明正大的拥有这个人，自然那点隐秘的想要炫耀的心思是藏不住的。但总归他得顾念着苏杭，确实也觉得那些人叽叽歪歪的看着烦，其实说他自己他倒是不觉得什么，但是说苏杭他是真的烦。
有件事，到现在贺栖都不好意思给苏杭提。当初苏杭才刚刚离开Glory，网上吵嚷一片，贺栖看着心烦，去找人对线就算了，骂人还设置快捷键，人家才说一句，他小论文跟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哒地发过去。当时论坛上还有一个关于他的帖子，被顶了好几千楼，贺栖记得帖子标题好像是，【论zero那些脑残粉的骚操作？！】
底下评论一溜的【骚不过，骚不过……】
【比不过，比不过，不愧是zero的粉丝，要骚一起骚！】
【哈哈哈……他这是快捷键吧？你们看这发信的速度，不是快捷键，就是复制粘贴！绝壁！！！】
【对线的人估计当场，脑瓜子嗡嗡嗡的……】
现在想起来，简直满满就是黑历史。但是贺栖挺乐意的，别说是以前了，现在他照样也能这样给苏杭找场子。
反正他没怕过谁。
所以他虽然想公开，但是也不想看到那些人一直对着苏杭逼逼赖赖的，但是现在看着评论风向，似乎小粉丝还挺乐意的了。
虽然也有不好的言论存在，但是很少，而且只要出现也很快就被挤下去了。贺栖挠挠头，下意识想做点什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他才想去兜里面摸烟，陡然想起，从苏杭回来后，他就没有抽过烟了。
苏杭不喜欢他抽烟，贺栖以前看到苏杭抽烟的时候，就觉得好玩，那时苏杭总是板着一张脸，训斥他，“小孩子就应该乖乖的，不要碰烟碰酒。”
贺栖那时候面对苏杭，虽有爱慕之情，但到底是有些敬畏的，因此苏杭说什么他都是愿意听的。再者，他觉得苏杭也是为了自己好。直到后来，苏杭离开，他一个人从贺家出来，才慢慢学会了抽烟，但没什么瘾，不碰也没有什么。只是现在，总想找点事做打发打发时间。
他反复看了看苏杭微博底下的几条评论，舔了舔嘴唇，最终还是——转发，编辑，一气呵成。
做完一系列操作后，贺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去窗口吹风，一会儿又跑去站墙角的。
没谁上来找他，苏杭也没有。
贺栖自己也懒得去看评论，苏杭都发了这样的微博了，他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太不是人了。
苏杭对自己的是真的好，好得贺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而且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给苏杭的，从两人在一起开始，自己还时不时的闹脾气，苏杭得迁就自己，哄自己，仔细想想，贺栖觉得自己确实是太幼稚了。
这些话说起来牙酸，但确实是贺栖最真实的感受，他总能从各个方面感受到苏杭对自己的好。而且怎么说呢，苏杭对他，确实是过于溺爱了。
所以他也不想太被动，更何况还是在互相盖戳的这件事上。
自己也应该好好的对苏杭的，他现在是Glory的队长，打好比赛是分内的事情，他和苏杭本不该靠这些维系的，私下里，他总得对苏杭好一点。
贺栖想着自己刚刚发的微博，觉得有些耳朵发热，他噘嘴吹了吹额前的头发，走到窗口边吹风。他亮屏看了看，顶端消息刷得跟不要命一样，他没想去看，微信突然有消息弹出来。
贺栖匆匆解锁看消息。
苏杭，【来车库。】
去车库干什么？贺栖不解了，苏杭有看到自己发的微博吗？贺栖原本以为的是苏杭会打趣自己的，毕竟苏杭的微博内容看着倒也还好，但是贺栖就很直接了。
这么一想，贺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挂不住。
贺栖打字回复，【怎么了？】
苏杭，【你下来，有事。】
贺栖，【你是生气了？】
贺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会突然想到苏杭应该是生气了，毕竟说实话，贺栖觉得有点不妥当了，苏杭那微博内容看着确实也不是说他俩是什么关系啊？完了，仔细分析下来，贺栖觉得自己现在这操作，简直有种往火坑里面跳的冲动。
贺栖正在这儿懊恼，苏杭的消息过来了——
苏杭，【你不下来，我就生气了。】
贺栖看到这消息，不由莞尔，那就是没有生气了。他打字，【别，你别生气，我下来。】
苏杭没再回复了，贺栖抬手挼了挼自己的头发，借着窗玻璃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确定没有什么太窘迫的表情，看着面色还算自然，才小心翼翼地躲开众人去了车库。
才到位置，找到苏杭的车，尽量镇定着去敲了敲苏杭的车窗，车窗降下，副驾驶门，“咔哒！”一声自动开了，苏杭淡声，“上车。”
贺栖赶忙上车了，系好安全带，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你刚刚不是说了，下楼订外卖了嘛，怎么又要去哪儿？”
苏杭侧头看他，眉眼是藏不住的柔和，“小男朋友当着那么多人承认我的合法地位了，怎么着我于情于理也得带着出去庆祝一下吧？”
贺栖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苏杭是什么意思后，问道，“我……那样发，你不生气？”
苏杭发动车子，不由问，“你为什么老是觉得我会生气，是因为我在你面前经常生气吗？我有吗？”
苏杭仔细想想，自己和贺小孩独处的日子，似乎自己确实是没有怎么生过气啊，闹得最厉害的一次，不就是他临走的时候嘛。不过那时，苏杭倒是不觉得自己是发脾气，他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虽然闹得很不愉快。
贺栖立刻，“没……我不是，不是这意思，我就是……就是怕你觉得我发的不好，所以生气……”贺栖越说越小声。
确实是这样，苏杭发的意思，不一定是可以认为贺栖是他的男朋友，他那内容确实有模棱两可的意味，也有其他的意思可以解释。但是……刚刚贺栖转发的内容，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他简直直接就是把所有的退路都给堵住了。这会儿细细想来，贺栖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莽撞了。
“确实生气。”
贺栖蹙眉，“那，那我现在就去删了！”
苏杭忍无可忍，单手掌着方向盘，揉了一把贺小孩的头，“我实在太生气，你应该发，认识一下，我家老公！”
贺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苏杭说的是什么意思后，脸颊爆红，干巴巴地道，“那……那我改一改成吗？”
苏杭被贺小孩逗得彻底没有脾气了，“你怎么能这么软呢？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床上的时候也依着我一点啊？”
贺栖抿着唇，埋头不说话了。
苏杭心情好，不逗他了。
两个人到了地方，是个湖心餐厅，看着环境就挺好的。但这个餐厅位置选点挺偏僻的，不是在市中心，而是城郊，因此即使到了饭点，也没有几个人。
苏杭在前台要了个包间，熟门熟路地带着贺小孩过去了。贺栖看他那架势，不由问道，“哥你是经常过来这家店吗？”
“嗯，主要是隐私性比较好，方便谈事情。”
到包间坐下后，上菜速度也很快，服务生小妹见两人长得好看，还来来回回问了好几次有需要记得叫自己。
苏杭礼貌打发了，“好的，有需要会说。”
小妹便开开心心的走了。
看得贺栖在一边无比吃味，只顿时觉得，苏杭出门还是戴着口罩比较好。
苏杭抬头一看，正看见贺小孩撇着个嘴，一脸不爽的样子，不由笑道，“你不高兴什么？谁又惹到你了？”
“没不高兴。”
“高兴的，那你那嘴都快噘到天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