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墙后响起,随之一个人影晃了出来,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小粽子跑了出来,拽了拽女人的胳膊,但他太小只,压根拽不动,只好向大人求救,“哥哥,姐姐醒了。”
祁僮和赫榛连忙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祁僮看了看小粽子,小朋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卫生间。
“……”
言川估计是在杨思卿要转醒的时候就躲进去了,祁僮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桃花精怎么这么怂!
“谢谢。”杨思卿被扶到沙发上后,晕乎乎地甩了甩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她倒吸一口冷气,“我这是还在梦里?我好想梦见过你们。”
祁僮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梦?”
杨思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我还和我特别喜欢的男孩子坐树上聊人生了,要不是在梦里,我可没那胆子。”
祁僮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说:“特别喜欢的男孩子?特别喜欢啊?”
“你干嘛一脸八卦的表情?”杨思卿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警惕道:“你们到底是谁啊?我又是在哪?”
“地府公务员。”祁僮淡淡道。
杨思卿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的人,想要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
赫榛收到她的视线后却只能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抱歉。”
她缓缓低下了头,这时一旁的陆洋却又说了句:“对不起。”
她疑惑地看着这个少年,有些眼熟,而且应该是同类,但为什么要跟她道歉?
陆洋主动把劫走她魂魄,到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杨思卿垂眸静静听着,看不出情绪。
半晌,她突然问道:“所以我看到的那些,都不是梦?”
“对。你的魂魄被·操控,但对外界还是有感知,那些记忆模糊成一团,你就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梦。”祁僮点头道。
杨思卿抹了抹鼻尖,偏头点了点祁僮和赫榛,问道陆洋,“那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他们?”
陆洋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艰难地告诉对方,他披着她的壳子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杨思卿似乎在“自己已经死了”这事之后,对其他事都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了,估计也是想着他自己都承认了,陆峰的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他吞了一口唾沫,接着说:“昨晚有位男生喊了你的名字,我以为你们认识,所以我发现陆峰的魂魄不见了之后,就想通过你找到庇护。”
祁僮:“所以你就放出了她一点意识,让她去找那男的?”
陆洋点了点头。
赫榛:“但你没想到他们压根不算认识,幸运的是对方没有拒绝她,你就跟着过来了,却没想到居然在我们家门口撞上了冥王。”
祁僮看向杨思卿,说:“所以你跟那位男生坐在树上说的话,都是你内心真的想和对方聊的。”
杨思卿那张惨白的脸似乎红了,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她急道:“别说我了!我说少年,你披着我的壳子弄死了陆峰,是不是以为这样陆峰就会认为是我有意报仇,另外被鬼差发现的话,还能嫁祸给我?”
陆洋怯怯地低下了头。
女警官一拍桌子,把一圈人吓了一跳,小粽子连忙把脸埋进了赫榛怀里。
杨思卿:“这样说吧,你跳楼那段时间,我们了解过你的家庭背景情况。父母离异,父亲陆峰带着你和妹妹陆晓在宴山生活,但陆峰好赌,不止一次被人投诉到居委会说虐待孩子,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弄死他,是怕他将来出狱后继续祸害你妹妹?”
陆洋眼里溢着水光,他低下头抹了一把,“陆峰是个酒鬼和赌徒,无论心情好还是坏,总是无缘无故地就打骂我和妹妹。我稍微好点,因为我成绩好,他盼着我将来考上好学校,能找份高薪的工作养他。但我妹妹文化课一般,老师说她画画好,将来做设计也能赚到不少,陆峰就不情不愿让她进了美术班,但是画画的开销很大,陆峰不到一个学期就后悔了,让我妹妹出去打工,供我一个人读书。”
“我和妹妹都不愿意,陆峰后来也没再说什么,我们以为他妥协了。”
赫榛十分敏感,问道:“他做了什么?”
“我妹妹像我妈妈,很漂亮,他把我妹妹丢给了领班的几个富家少爷。”
杨思卿瞪大了眼睛,“附中有强·奸未成年?”
陆洋摇了摇头,“未遂,我那天刚好去找我妹妹,她才没被那几个畜生带走,后来上下学我都等到她才敢走,陆峰没捞着好处,跟我们大吵了一架,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和他的矛盾就已经不能再调和了,他已经……完全不像个人。”
“我有很严重的抑郁症,陆峰一直想牺牲妹妹来供我上好学校,弄得我很反感,直到有一天,陆晓说她的开销太大,不想拖累我,想退学出去打工,我不同意,又和她吵了好几次,那段时间我真的崩溃了。”陆洋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说话声都带上了哽咽,“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更多是冲动,但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祁僮:“所以前段时间,附中几个平行班的富家少爷说老有人跟着他们,是你?”
陆洋:“对,我死后一直没进地府,我不放心陆晓,就每天跟着她,发现那几位少爷还时不时去骚扰她,就偷偷给了他们一点教训。”
赫榛:“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最后一个保护你妹妹的人也不在了。”
“当时跳下去,一是情绪崩溃,二是也有赌气的成分,可我没有机会后悔了。”陆洋吸了吸鼻子,“我死后,陆峰几乎每天都打骂我妹妹,我吓过他不少次,但慢慢的他居然也不怕了,反倒更加变本加厉,揪着我妹妹的头发说这就是我自私死掉的代价。”
“我自杀的事情惊动了我妈,她早就另组家庭了,不想看女儿也成为第二个我,就提出把我妹妹接到她那里,虽然她现在的家庭条件也不太好,但她说可以保证供我妹妹上完大学。”
“陆峰不同意。”杨思卿说了个肯定句。
“对,他已经疯魔了,一想到自己的一子一女,一个死了,一个要被带走,就没有人跟他一起受苦了,他心里不平衡。我妈每来一次,他就跟她吵一次,甚至有一回还拿台灯打伤了她。”陆洋扯了扯嘴角,眼里都是恨意,“所以他拿刀劫持了学生,伤了你被带进监狱之后,我就决定要弄死这个人渣,这样我妹妹也能安心跟我妈走了。”
唉,祁僮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冥王的冥都银行账号转了八万,并深情附上:多谢老父亲的不杀之恩。
下一秒,冥王的云外信就跳了进来:
【最帅中老年:说吧,你把谁肚子搞大了?】
祁僮:……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
气急败坏控诉了对方的塑料父爱,又给黑无常发了几条信息,祁僮把手机甩到一边,说:“鬼差已经在找陆峰的魂魄了,无常会在你妹妹那边守着,一旦陆峰的魂魄过去找她了,就能及时把他的魂勾走。”
陆洋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杨思卿不安地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和他,是不是得走了?”
“嗯,你们晚上再跟我去看看附中那间画室,运气好的话还能苟到陆洋说的那个神秘人。”祁僮一手撑在沙发扶手,架着自己的下巴,问道:“二位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吗?”
杨思卿往前挪了挪,脸上带着些羞涩,问道:“我可不可以去看个人啊?”
祁僮挑眉笑问:“跟你在树上聊天的那位?你特别喜欢的男孩子?”
他特意在加重了“特别喜欢”四个字。
“对……对啊。”杨思卿磕磕巴巴道:“我没什么亲人,活着的时候特别喜欢他,但就是怂,看他仙气飘飘的,怕我等凡人惊扰到神仙哥哥,连微信都没敢要,现在狗带了,想去看他最后一眼。”
祁僮笑着看了赫榛一眼,“这位神仙哥哥,我是不是也惊扰到你了?”
顶着陆阳和杨思卿震惊的目光,赫榛若无其事地端起杯子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没有理他,只是耳尖明显染上了绯色。
这位神仙哥哥在外人面前脸皮薄,祁僮也不好再逗他,扭头往卫生间的方向吼了一嗓子,“卫生间里那位神仙哥哥,你仙风道骨的怎么还用上厕所呢?赶紧出来见见你的迷妹。”
言川慢慢悠悠地从卫生间里挪了出来。
杨思卿整只鬼僵在了原地。
“……”言川面上保持着镇定,细看之下指尖都在发抖,“你好。”
“你……你好。”杨思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在树上聊得很开心。”
言川清了清嗓子,“嗯……你树爬得挺好的。”
“我去,言川也太怂了。”祁僮小声在赫榛耳边吐槽道,“是我的话肯定不会这样。”
赫榛闻言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也开始染上红晕,他低下头认真研究着手里的杯子,小声道:“差不多。”
陆洋挪到角落拼命缩小存在感,杨思卿和言川尬聊了一会儿,开始翻起了口袋,“我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