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哪了?”唐成担心这人一挥手就把三条人命给弄没了。
“送回二十楼了。”梁渊靠在了椅背上,碗里的汤渐渐凉了下去,隐约飘出一股腥味,他嫌恶地把碗往里推了推,继续说道:“像他们这种情况,你跟他们讲人性,讲道德,是没有用的。他们原本过得就不好,现在得知自己能得到的肉|体生活比自己原来好上百倍,唾手可得的好生活,和不知命数将会如何的轮回,哪个更诱人不是一眼就能比较出来吗?本就活得苦的人,在寄希望于来生的同时,也更害怕来生的日子会和这辈子一样苦或更苦。”
赫榛从看到那锅汤的时候脾气就变得有点暴躁,这会儿梁渊这罪魁祸首事不关己地谈论这些大道理,祁僮觉得自己的新婚对象烦躁得下一秒就要把锅扣在梁渊头上。为了避免自己的想象真实发生,祁僮赶忙帮赫榛把问题问了:“所以你把唐成拉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想先用这位小朋友先做个试验,成功的话下一次我就可以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了。”那瞬间梁渊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羞涩,那景象油腻得祁僮想先把锅扣他头上。
唐成神色一僵,想起赫榛曾说梁渊坐在他们那一桌一起吃火锅,喃喃道:“你爱的人?不会是......”
梁渊:“姚澜。”
唐成:“我妈?”
“......”唐成猛地站了起来,“你不能伤害我妈!”
吼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知道梁渊那种熟悉感从哪来的了,他曾经在姚澜大学毕业那会儿的照片里见过这个人!
“我这么喜欢她,怎么会伤害她呢?”梁渊又挂起了那副欠揍的笑容,右手一挥,唐成便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而他那句轻飘飘的话也消失在空气里,无人听见,无人回应。
祁僮和赫榛连忙接住了倒下的人,再抬头时,发现他们又被关回了刚开始那间卧室,梁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们该休息了,我喜欢送人上路的时候,对方是精神充沛的。”
第11章 不倒翁
“我觉得这梁渊精神有点问题。”
祁僮和赫榛把睡死的唐成架到了床上,双双在飘窗边坐了下来。
“你说梁渊背后还有人吗?”
赫榛:“背后没人他布不了这种规模的幻境,精神正常的话他祸害不了那么多人。”
祁僮:“嗯,这人就是一个天选的区域经理。”
赫榛:“......”
两人静默了片刻,赫榛又问道:“你破这个枯骨幻境的时候能把这些还有魂魄的枯骨都送入轮回吗?”
身边的人笑了一声,“谁说我能破枯骨幻境的?”
“你进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弄清楚里面的情况?现在差不多该收网了吧?”
祁僮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在二十楼和外面餐厅放了什么东西?”
“......”赫榛一愣,没想到这人眼睛这么尖。认命般叹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点了一下,屏幕上顿时出现了正在移动的画面。
“你放了摄像头???”祁僮一下就辨认出了手机屏幕上是卧室外的景象,估计还是实时的。
“是一个不倒翁木偶,以前刻着玩的,今天也是第一次挖掘到这种功能。”
卧室外的灯光都熄了,只能透过窗外的光线艰难辨认室内的景象。不倒翁挪了没多远,他们就发现主卧的门缝里透出来一束光,梁渊估计就在里面。
不倒翁停在了紧闭的房门前,因为体型的缘故,手机里的画面还在小幅度地前后晃动。
“你能让它穿墙吗?”赫榛指了指手机屏幕。
“可以是可以,但我怎么操控它?”
“抓着我的手就行。”
祁僮好奇地握住身边人的指尖,两股灵力顿时融合在了一起,他在脑海里试着让不倒翁往左右摇摆,果然下一秒手机屏幕里晃动的方向变了个样。
他集中精力,操控着不倒翁往前一跃,屏幕顿时就亮了起来,不倒翁视角的主卧呈现在两人眼前。
卧室里除了灯亮着,并没有看到梁渊的身影,不倒翁又往里挪了挪,在转角的衣柜处停了片刻,确认没有人的动静,才悄悄探出了脑袋。
衣柜旁边连着衣帽间和卫生间,一块落地镜就竖在它的对面,清晰地照出了它“突然出现”的全过程,配上它胖乎乎的身躯,看得祁僮没忍住笑了出来。
“往里走走,他可能在卫生间。”赫榛指挥道。
不倒翁继续蹭着地毯挪着,靠近了那块落地镜,祁僮才发现这个不倒翁刻着一个人的模样,虽然是古代的装束,但眉眼十分熟悉,“你刻的自己?”
“嗯。”
操控着不倒翁挪到镜子前,整个木偶几乎要贴在镜面上,祁僮左瞧瞧右瞧瞧,还让它转了个圈,“这也太可爱了!”
掌心的指尖挣扎了一下,见赫榛微微泛红的耳尖,祁僮忙拉住他欲要抽回的手赔笑道:“别别别,我不捣乱了,再让我玩玩呗。”
挣扎的指尖果然静了下来,祁僮咧着嘴无声笑了笑,心道这人怎么这么乖。
不倒翁半挪半跳地来到了主卧附带的浴室门边,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惊喜的是,门居然没有关,他们不必担心让这小不倒翁再穿一次墙会被逮个正着。
“真的要看吗?”祁僮转头问道身边的人。
“为什么不看?”
祁僮挑眉,“万一他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我成年很久了!”赫榛一脸崩溃地打断道。
“好好好。”祁僮笑着给人顺毛,刚才还那么乖,这会儿怎么又炸毛了?
小木偶悄无声息地在卫生间门框边探出了头,只见梁渊正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小心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瓶子,那瓶子似玉做的,却里外近乎透明。
隔着屏幕他们都能看清瓶子里面,鲜红的血液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在瓶身里流转。
梁渊伸手拉开了洗手台上一个放置杂物的抽屉,神色虔诚地将那瓶血液倒了进去,好像他做的是什么超度亡灵的庄严法事。
最后一滴血液落入,梁渊将抽屉关了回去,近乎同时地,他面前的镜面上腾起翻涌的血雾。
不知是不是错觉,祁僮看着整个镜面仿佛变成了有弹性的膜,一会儿向外曲张,一会儿又恢复原状,就像……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他这是在做什……卧槽!”
浴室里发生的一幕让两人坐在原地惊成了两具雕塑——屏幕里的梁渊居然就在他们眼前分裂成了两半,准确地说,是他的皮肉像被人用刀均匀地割成了两部分,软趴趴地跌落在两边的地面上。
祁僮想起那些汤水菜肴里,有些肉食熬久了,只需要轻轻一撕,就能够将骨和肉轻松完整地分离,眼前的梁渊就是这副模样,皮肉干净利落地剥离在地上,只留下中间一具完整的骨架。
面色惨白地将手机推远了些,赫榛瞥了一眼脸上除了惊讶没有其他内容的祁僮,又瞥了一眼那两团肉泥,肉泥上还黏着两颗眼珠子,他突然想起刚才在餐厅这人还淡定地拿汤勺搅了搅那锅汤,心里叹服不愧是冥界少主,这种挑战视觉极限的东西在冥界的刑罚里估计只能算个“开胃菜”。
“哥你们在看什么呢?”唐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揉着眼睛凑到了他们跟前,“卧槽!你们在干啥?练胆子?这里还不够刺激吗你们居然还看恐怖片?”
见他一副恨不得再晕回去的模样,祁僮下巴往房门方向一抬,“这恐怖片现在正发生在这扇门外,要不要去沉浸式体验一下?”
小少年将脑袋要成了个拨浪鼓,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
“唐成。”赫榛指了指屏幕,“这个梁渊,你见过吗?”
“其实我还真见过。”唐成顿了顿,也从兜里掏出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了一张照片,“给,你们看,像不像这个人?”
他翻出的是一张聚会的照片,几十个男男女女摆着各种手势挤在镜头里,照片有些老旧,但那些脸上洋溢的是那段年华里特有的青春活力。
“这是我爸妈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们班聚餐拍的照片。”唐成指着角落里一个男生说道:“你们看这个人,像不像他?”
手机里这张,是唐成用手机对着老照片拍的,让本就老旧的照片又模糊了一层。祁僮将唐成指着的那抹身影放大,虽然画面已经不再清晰,照片里的人现在也不再年轻,但从棱角眉眼还是能分辨出这人就是年轻时的梁渊。
照片里的人并没有看镜头,眼神越过几个举杯相碰的同学,落在了离镜头最近的一个女生身上。女生笑起来温婉大方,她的手正挽着身旁的另一个男生,两人依偎在一起,是一种信任又暧昧的姿势。
“这俩是你爸妈?”祁僮问道。
唐成点了点头,“他们是大学同学,别人毕业即分手,他们大三开始谈,毕业两年后还结了婚有了我。”
另一边的赫榛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一旁,端过唐成的手机对着照片仔细研究起来。见他研究了半天没说话,祁僮忍不住问道:“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