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加速认怂,“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这回赫榛终于满意了,刀尖抽回了点,却没像祁僮那样收起来,要不是探过对方的灵力,祁僮简直要相信这小神仙现场就能表演个翻手碎楼。
对于祁僮这种武力值不高的,跟人对抗时气势上绝对不能输,说通俗点就是装的逼一定要大过天,让对手捉摸不透,这一招屡试不爽,且效果拔群。
现在带了个从大佬跌回菜鸟阶层的队友,虽然总是忘记自己的实力水平,但总归能达到装逼效果,不用祁僮手把手培训,对此冥界少主甚是满意。
少年本就不算灵活的四肢这会儿抖得跟在瓷砖上学溜冰似的,好歹是滑回了房门口,抱起门边的小枯骨赶忙进了客厅,给身后的两人让开了一条道。
走廊上浮在半空的火光开始从两端尽头依次熄灭,祁僮又看了看身边的人,发现在少年转身之后赫榛就恢复回原来那副温润乖巧的模样,就像刚才只是戴了副面具罢了。
查觉到祁僮的眼神,赫榛微仰着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火光熄到了这扇门前堪堪停住,赫榛特意留下了他们头顶的那盏,好看清祁僮要说什么。
暖色的灯光笼在赫榛身上,给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边,仰着头时像一只柔软的小动物。
祁僮故作严肃地抿了抿唇,笑意却直达眼底,两只手掐住了对方的脸颊,“你怎么那么凶?”
出乎意料的,刚才还在别人面前一副“我超凶”的赫榛,在听到这句话时好看的眼睛居然瞬间红了一圈,祁僮看到对方泛起的泪花顿时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赫榛拂开自己脸颊上的手,转身钻进了门里,连带着头顶那盏灯也飞快地被熄灭。
祁僮:???????
这怎么就突然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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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壁灯,赫榛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的一边,那少年带着小枯骨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活像带着孩子接受教导主任思想教育的家长。
祁僮踱到了赫榛身旁,就着坐下的动作悄悄打量了对方一眼,看见对方已经没有要哭的迹象,才放心地靠在了椅背上,他用下巴点了点另一边的椅子,对少年道:“坐啊,客气什么?”
少年:“......”
这到底是谁家?!
“这事说来话长......”少年局促地看向对面的两人,生怕一会儿控制不住话太多让人不耐烦。
祁僮笑了一下,道:“没事,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少年又看向赫榛。
半晌,赫榛转向祁僮:“我长得像演讲稿?”
少年一脸惊恐地摇了摇头,连忙切入正题:
“我本来是一名高三的学生,有一次外出的时候在一个巷口碰到一个腿脚不太利索的大叔在垂着脑袋捡东西,他刚从超市出来,手上的购物袋破了一个洞,里面的水果掉出来滚得满地都是。我看他拖着一条瘸腿不方便,就上去帮他捡了一些,当我抱着那堆水果递给他时,他抬眼对我说了一声谢谢,我才发现那个大叔的脸居然是没有皮肉的骨头。”
“当时我已经吓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很快就昏了过去,昏迷的时候我的意识是有些清醒的,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刑架上烤,那种灼烧感不是从外部而来,而是像从心脏往外燃烧,我只感觉很热、很烫,但就是睁不开眼睛。”
他伸出双手,本是血肉饱满的肢体变成了骨架,“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一晚上见了太多骨头,他们已经快对这种形态免疫了,但赫榛还是眼尖地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具枯骨的左手小指少了一块骨头。
祁僮:“你醒来的地方在哪里?见到了谁?指使你做什么事?答应了你什么好处?”
少年一愣,对着划好的重点答道:“我醒来的地方就是一间普通的卧室,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在指引我,但我没看到卧室有人,也分不清那道声音的方向。他说......给我分配了一个活人的皮囊,要我在一个月内取够二十滴活人的心尖血,就把这具皮囊给我,不然就把我丢到外面。”
他指了指窗外,“外面那些都是之前任务没有达标,被驱赶出住宅区的枯骨,有一些还残存着部分意识,但更多的是已经魂飞魄散,成了一具任由那个神秘人摆布的道具。只要住宅区有一个没达标,就会和外面还有意识的枯骨互换,如果是一家人,那么所有人都会被同时驱逐。我不想被丢出去,只能照着那个神秘人说的做,还好给我分配的这个活人也是个高三的学生,学习累夜里睡得沉,所以我点灯换肉身的的时候还算顺利。”
“这个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赫榛问道。
“她的父母就是畜生!”少年突然激动起来,“他们想要儿子,但生了两个都是女儿,活着的时候本来打算偷偷埋了妹妹,但是突然一家人被拉进了这个幻境,知道可以分配皮囊之后,这两个畜生居然请求要一个有男婴的家庭,当时只有楼上那户人家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居然毫不犹豫地把姐姐丢了出去,只为了让妹妹能替代那个男婴的皮囊。”
赫榛垂着眼睛听着,突然说:“那神秘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一旦你取代了这副皮囊,那原先的主人会怎么样?”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那个神秘人说我们想要活下去,只能按照他给的指示做,不能多问。”
“你叫什么名字?”
“周扬。”
“他是问你自己的名字。”祁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屋子另一头,拿着本课本朝他们这边晃了晃,“周扬应该是这副皮囊主人的名字吧?”
“哦......”少年顿时有些尴尬,“我叫蒋文新。”
“这位小蒋同学,你来到这里多久了?”祁僮打量着这套有些杂乱的屋子,屋子现实中的主人应该很爱摆弄些花花草草,客厅许多地方都摆放着素雅的花盆。
蒋文新吞了吞唾沫,“二十一天。”
祁僮又拨了拨一边的绿萝,“那你......”
他刚准备继续发问,却倏地噤了声,祁僮死死地盯着客厅最不显眼的那扇窗户,低声说道:“窗外有人。”
赫榛和蒋文新皆是一怔,同时将视线转向了那扇窗外。
叩叩叩——
蒋文新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却发现屋里一具小枯骨坐在一边入了定,另外两人的目光像钉在了他身上,懵了几秒,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两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连忙往沙发里缩了缩,甚至还曲起腿把自己抱成了一个球,“我不去。”
他怂得比唐成还生动,愣是把祁僮给逗笑了,“你慌什么?说不定是邻居来借酱油呢?”
“不可能!”蒋文新反驳得跟抢答似的。
赫榛指了指他还裸露在外面的手臂骨头,“你这副样子,我实在想不到你惊慌的理由,怎么说该慌的也是外面敲门那个。”
“万一门外是厉鬼呢!”蒋文新浑身写满了抗拒,努力把自己团得更圆润。
赫榛:“不会。”
蒋文新:“你怎么知道?”
“你想啊。”祁僮指尖拂过那盆绿萝的叶子,差点没把整个花盆撸秃,“鬼要是想咬你,敲门干嘛?先跟你聊聊感情来个灵魂瑜伽,能让你更加鲜美多汁还是怎么的?穿墙它不香吗?”
第9章 鬼打墙
蒋文新不情不愿地挪到了门口,颤着手臂上裸露的白骨伸向了门把手,那抖动的频率要是抢起群红包来大概能实现一夜暴富。
咔哒一声,随着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扶着门把手的蒋文新立即感到一股力从外面抵到了门板下方,惊得他立即反手将门推了回去。
可谁知就在门将要合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抓住了他的脚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蒋文新被吓得尖叫着一蹦三尺高,祁僮看着都担心他把那一身骨头给蹦碎了,他快步走到门边,抓着那只手就把外面那东西给提溜进来了。
“救......救命......”
被提溜进来的人一团棉花一样软在地上,看到这人熟悉的衣服祁僮连忙把人翻了个面露出正脸,“唐成?”
另一边的赫榛也走了过来,蹲在唐成面前在人的手腕处探了探,不知他探到了什么,好看的眉眼突然皱了起来,他露出这副神情的时候总能让人莫名地紧张,好像马上要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一般。
“他怎么了?”祁僮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谁知赫榛敛了敛眉,“没事,只是昏迷了。”
不等祁僮追问,赫榛动了动身子,整个人背对着不远处的蒋文新,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伸手点了点唐成的额头,一抹淡色的金光没入,唐成那迷糊的双眼很快便有了焦距。
倒霉孩子瞪着眼睛看了看祁僮,又看了看赫榛,没忍住呜咽一声,喃喃道:“果然是哪位神仙听到我的呼唤留我一条小命吗?我回去就买个香案把他供起来。”
赫榛:“......”
“你刚才干嘛去了?”祁僮见人已经清醒了,便慢悠悠地站起了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