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装潢很朴素,但陈设的画与器皿都价格不菲,中央放置着一张充当工作台的长桌,遗体躺在上面,盖着一张薄薄的白布。逝者走得大概不太安详,脸色灰白,五官非常紧绷僵硬,以至于看起来有些狰狞,他的脸上、身上有很多道抓痕,很深,血迹已经凝固。
严先生垂下眼皮,低声说:“家父因疾去世,这些伤口都是他痛苦时抓挠留下的,两位老师尽力遮盖吧,十分感谢。”
“这种程度的伤口不是大问题,我们修完之后请你来看。”李老师和严先生敲定关于妆容的风格和细节后,严先生就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云叙白两个人,对着一具尸体。
李老师舒了口气,打开他过大的工作箱,取出一个香炉,点三柱香对着逝者虔诚地拜了拜,将插着香的香炉放置在房间的东南角。
“徒弟,规矩不能忘,出外活儿的时候就是到了人家的地界里,礼数要是不周全,容易招惹麻烦。”李老师戴着手套,眼神极其认真:“这三柱香的烟雾要是中途变绿,就赶紧跑,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明白了吗?”
云叙白点点头。他忽然想起来,给裴初雪化妆那天也不是在殡仪馆,也算是出外活儿,但是那天男主角没有点香。
但凡他点香拜一拜,也就没有云叙白什么事了。
云叙白戴上手套,还没上手,场景就切换了。
尸体身上的伤痕被完美覆盖,脸上化了全妆,看起来严肃端庄,没有了半点狰狞的痕迹。尸体身上的不祥之气少了,多了几分安详。
李老师摘下手套,夸赞道:“徒弟,你这手法真的让我叹为观止!果然天赋异禀,有灵气!”
“老师更胜一筹。”事实上云叙白压根啥也没干,都是电影自己在拉进度条。
李老师被夸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云叙白及时转移话题:“老师,我去请严先生过来吧?”
李老师瞥了眼角落上的香炉,神色放松:“好,你去吧。”
云叙白推开门后,收到了系统提示:
[玩家“霸霸”,触发灵异电影第二单元任务:头七]
[任务:存活至该单元结束]
[“头七”背景:严家家主严英豪去世了,按家族传统必须过了头七才能下葬,可就是这短短七天里,严家发生了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126章 灵异电影三部曲(头七2)
背景故事里说, 这七天里严家会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些事情可能和严老爷子的死有关。
在殡葬习俗中,头七是指人死后的第一到第七天或第七天。流传得最广的一个说法是人在死后第一个七天里, 魂魄会在人间徘徊,并且会在第七天回家,这一晚被称为“回魂夜”。
家人必须在回魂夜为逝者准备一顿饭, 并且回避, 否则魂魄留恋人间, 会错过投胎转世的最佳时间。
还有另一个说法,头七是冤魂报仇的最佳时机。
严老爷子的死相有些诡异, 那些抓痕分布得很广, 有些部位不像是自己能抓到的。“因疾而亡”只是严先生的说法,是不是真相还有待考证。
严先生看到严老爷子的入殓妆后很满意, 没有提出修改意见,他有事要忙,又匆匆离开。
云叙白和负责防腐的刘师傅交接完, 刘师傅让两个徒弟将老爷子的尸体转移到棺材里。
尸体离开房间的时候, 云叙白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看向窗外,恰好看到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那道影子很小,绝对不是人的影子。
他走到窗前,想推开窗子看个究竟, 李老师厉声道:“徒弟, 停手!”
云叙白转头看他:“不能开窗吗?”
李老师松了口气,声音缓和下来:“在办丧事的人家里, 不能挨着墙站, 不能开窗, 这些都是有讲究的,你还是太年轻了,慢慢学吧。”
大厅里丧乐奏响,李老师提起一个补妆箱,招呼云叙白:“吊唁开始了,我们去外面待命,上午一般没什么问题,中午休息的时候给老人家补一次妆就差不多了。”
云叙白点头,跟着李老师出去。他正要关门,不经意间瞥到一抹绿色,定睛一看,东南角的香炉竟然在冒绿烟!
云叙白头皮发麻,喊住李老师:“老师,烟变颜色了。”
李老师飞快回头,紧张地看向香炉,然后跳起来拍了一把云叙白的额头:“臭小子,不要开这种玩笑,赶紧干活去!”
“没开玩笑。”云叙白捂着额头,转身一看,烟雾的颜色居然变回灰白色。香炉冒绿烟的那一幕像是幻觉。
“男主角没有开玩笑,刚才烟雾真的变绿了,好诡异!这是怎么回事!”
“我猜是房间里有鬼,在捉弄男主角!”
“有灵异电影内味儿了……我起了一手鸡皮疙瘩。”
观众讨论的声音很吵,但有时候还是有作用的,比如现在,云叙白可以通过他们的话确定自己没看错,烟真的变绿了。
“当香炉的烟变成绿色,赶紧跑,千万不要回头……”云叙白想起李老师说过的话,脸色微沉,以最快的速度反锁上门!
一声巨响,门的雾玻璃后面毫无预兆地拍上一双手!
凤眸瞬间睁大,云叙白清晰地看到,那双手后面有个黑灰色的人形轮廓,正在用脑袋撞门!
“臭小子,你今天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关个门也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李老师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训云叙白:“走快点,别让严先生等急了。”
那道门拦不了多久,云叙白拖住李老师的手走得飞快:“老师,再走快点!”
李老师跌跌撞撞地跟上,走得大喘气:“突然走那么快干嘛,又不是被鬼追!”
李老师没有回头,所以他没看到有一道黑影正跟在他背后,双手几乎要贴上他的肩膀。
“李老师,你真的是在被鬼追啊啊啊!老子差点被吓哭了!”
“这鬼跟打了马赛克似的,完全看不清脸,会是严老爷子吗?”
“完全看不出来,万一屋子里不止一个鬼呢?”
“男主角好敏锐,还好关门挡了一下,不然鬼就跟着他了。”
“李老师经常和男主角待在一块儿,他不知道李老师沾了脏东西,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
“男主角不知道有鬼在附近才刺激啊!要是他知道了,我就要担心那只鬼了……”
一直听得见观众说话的云叙白:我已经知道了。
云叙白暗暗提高警惕,却没有回头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大厅里,丧乐队一刻不停地演奏着,严先生夫妻在门口接待来宾,其他家人披麻在灵前哭丧。
哭声和唢呐声交织,哭魂似的,叫人听了心神不宁。
严家给入殓师准备了休息的地方,位置不太太显眼,云叙白入座后,原本低调的位置瞬间亮堂几分,来吊唁的宾客都忍不住看他几眼,打听几句。
有的人哭着哭着,看到他的脸就莫名止住眼泪了。
“看吧,我都说了,男主角是来抢老爷子风头的。”
“男主角穿这身看起来好冷酷,不像入殓师,像阎王爷。”
顶着无数道偷偷打量的目光,云叙白面不改色,老神在在地喝茶,确实像个来人间微服私访的阎王爷。
李老师坐在旁边,云叙白看不到怨灵,只是隐约能感觉到李老师身上有股不轻的怨气。
云叙白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状似随意地问:“老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啊,就是有点冷,”李老师摸了把脸:“我脸色很差吗?”
“也不算太差,只是有点印堂发黑,”云叙白漫不经心地问道:“老师阅历丰富,有没有听说过在丧礼里被怨灵缠上的故事?要是被怨灵缠上,要怎么处理?”
“嘘!”李老师听了直皱眉,压低声音说:“这家本来就不是喜丧,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云叙白道:“问都问了,老师不妨回答我。”
李老师想起往事,脸色更难看了:“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但是被缠上的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除非刚被缠上就发现异常,然后及时用驱邪的东西吓跑怨灵。”
“老师身上没带驱邪的东西吧?”要是带了也不至于那么快被缠上了。
李老师摇头:“今天出门急,忘记带了,不过严老爷子是出了名的慈善家好心肠,你懂我的意思吧?”
好人变成恶鬼的例子,云叙白见得多了。他垂手取出冰饕刃,有意无意地瞥一眼李老师身后,微笑着说:“我也没带驱邪的东西,但这把刀够锋利,要是有哪只不长眼的怨灵缠上老师,我就手起刀落……老师,这鬼的魂魄要是缺胳膊少腿,会不会影响投胎啊?”
此话一出,李老师身后倏地刮起一阵阴风,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哪里来的风,好冷,”李老师揉揉鼻子:“那肯定有影响,来世可能会患有重疾,再严重点就只能投胎成牲畜。这把刀你从哪里得到的,煞气很重,没准真的能克脏东西。”
云叙白笑意更深:“现在是大白天,要是被我看见怨灵,砍它一条胳膊肯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