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抽取完这两个人的火焰,就该轮到他们了。
走……
乔双鲤喉咙呵呵做响,却绝望的发现自己不能为昏迷的同伴做出一丁半点的警告。他浑身都在颤抖,眼睛火辣辣的痛,身体火辣辣的痛。他好像发烧了,如坠云端,眼前景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手指用力到苍白,指缝里全是血泥。
站起来,乔双鲤站起来!
他听到自己内心走投无路野兽般嘶吼,刚才心火已经彻底耗尽了。他咬紧后槽牙,拼了命的把隐藏在身体?最?深处的绝望火焰揪出来,不要命的积蓄力?量。被血水模糊的眼已经看到黑风衣抽取完了那个成年猎杀者的火焰,下一个目标就是楼鸿风!
动啊,快给我动啊!
乔双鲤喉咙全是血腥味,视线模糊。胸前的刀口已经不疼了,右眼却痛到他恨不得直接把眼珠抠出来。痛,好痛,疼痛却让他清醒。微弱的绝望火焰不情不愿被轰出来,没有心火的压制,绝望肆无忌惮占据了他的神经,眼前除了红就是黑,黑色的绝望雾气从他身上蔓延出来,又被火焰吞噬,支持着他千疮百孔的身躯。
乔双鲤拼劲全力站起来了,又摔倒,滚了一身烂泥。庆幸的是他这边的声响让黑风衣放开了已经抓在手里的楼鸿风,向这边走来。乔双鲤被血模糊的眼睛仇恨又挑衅地盯着他,压在身下的手心中却扣着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绝望。他在等,等黑风衣凑到足够近然后暴起反击,这是唯一的机会。
但?是——
啪!
乔双鲤被扇的滚出去,肋骨剧痛不知道断了几根。黑风衣根本没有接近,只是远远地一挥手,就轻而易举打散了他刚凝聚起来的火焰。
“原来是绝望?”
咳出满口血沫的乔双鲤听到黑风衣温柔含笑的声音,若有所思?。
“如果让你陷入绝望的话,火焰会不会更纯粹美丽。”
他笑着,低沉的声音却好像恶魔。在乔双鲤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将目光投向了沈逸飞。
“小猫咪,你好像很重视自己的同伴,嗯?”
乔双鲤从头顶冷到脚趾,仿佛寒冬腊月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这一瞬间绝望涌上?心头,此时此刻,他确确实实绝望了。同伴里只有他一个神志还算清醒,然而他却站不起来了。
绝望火焰又藏进了身体更深处,他没有力?气再揪出来了。乔双鲤不想放弃,他挣扎着想要再次爬起来,浑身却痛到骨髓里。他拼了命了,他确实是打不过啊。席慕在流血,沈逸飞在流血,乐天钧在流血,楼鸿风在流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打不过,撑不住,手在发抖,一次又一次用力,指缝间全是血泥。
乔双鲤特别痛,特别痛,痛到灵魂打颤,到极限了,撑不住了。
这不是他这个阶段能够面对的强大对手。
他的朋友,要眼睁睁死在眼前了。
即使是从小在绝望中摸爬滚打的乔双鲤,他的承受力也是有极限的。
此时他眼底不只有绝望,还有恨。他恨,不恨敌人的强大,恨自己的弱小。
如果我再训练的努力些,如果我再多练习火焰,如果我……
乔双鲤绝望了,他比别人更能忍耐。别人昏厥了,他却还痛苦清醒着,绝望的火焰在他的眼里燃烧,悄然将那双眼瞳染黑。
救救。
救救我们。
如果有谁。
如果有谁能。
当看到黑风衣抓起沈逸飞,抽取出一丝海蓝火焰,侧头向自己微笑时,乔双鲤的神经嗡地一下,崩裂了。
我要力?量,无论什么都可以。
这是一片完全漆黑的世界,没有半分光。分不清头上脚下,分不清东南西北。呼啸黑风刮过,刀片般锐利凛冽。满天都是黑色的鹅毛大雪。这是绝望凝聚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鲸吞蛇噬来自全世界的绝望。乔双鲤站在这片漆黑中,手指接到一片雪花。
救救我。
他听到压抑小声的呓语,卑微祈求。乔双鲤笑了。
“为什么要救你?”
如在情人耳畔低声呢喃,低笑着,又有理有据:
“你看,都没有人救我。”
他轻柔吹落这片雪花,漫步在绝望堆积而成的雪层上?,享受这整个绝望世界的大合唱。一直以来对于绝望乔双鲤都是抗拒的,戒备的,抵触的,直到今日,雪花落在指尖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他坐拥这个绝望世界,居高?临下聆听成千上?万绝望的哭泣祈祷,就像是端坐在至高王座上,含笑俯视世界的王。
为什么拒绝绝望。
“是啊,为什么拒绝绝望。”
接受绝望的力?量。
“嗯,我觉得也是。”
他时而侧耳倾听,时而自言自语,像是和整个世界对话。眼前偶尔出现同伴的身影,老师的谆谆教诲,他的眼迷茫一瞬,步伐却不曾迟疑。
只要有了力?量,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救朋友也好,杀老鼠也好。
拥抱绝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那么,为什么不呢?
乔双鲤找不到理由,他豁然开朗,心情愉悦又轻快,用崭新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整个绝望世界在他眼里全是满满的新奇感?。他甚至有些乐不思?蜀,流连忘返。直到他注意到一张牌。
在这个绝望凝结成的世界,它静静悬浮在世界正中央,材质丝滑仿佛绸缎,通体?是暗淡的银色,像被乌云遮盖住的月辉。但?就这样一张小小的牌,却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绝望。在这个世界熠熠生辉,就好像王的冠冕。
乔双鲤感觉到这张牌对他的吸引力?,同样的,牌也需要他。
这是他的牌。
乔双鲤笑了,抬手向这张牌伸去。他一蓝一金的鸳鸯眼正飞快染上?黑色,无穷无尽的黑暗聚拢过来,不怀好意又兴奋激动地将他环绕,仿佛一条盘旋而上?的漆黑巨龙。手伸到半路,停住了,乔双鲤眼底挣扎,黑暗时而上?涌,时而落下,整个世界狂风骤起撕裂雪层,天崩地裂,映照着他艰难地思想斗争。
不对,不对。
他喃喃着,手指屈起来,又艰难伸直,向牌伸去。此时的他几乎撕裂成两半,一半是蓝金鸳鸯眼的小猫,急的咬尾巴转圈不停咪咪咪叫。另一边却是浑身漆黑,眼中没有半分光的折耳,看向他的目光怜悯又嘲讽。
【天真。】
【为什么你还是如此天真。】
黑色折耳尖锐刻薄地喵。
【看看你,全是因为弱小才落到这个地步,你还在犹豫什么!】
不能被绝望浸染!
鸳鸯眼小猫急急忙忙喵道。
被浸染你的同伴会死的!
【他们当然会死】
黑色折耳傲慢又漫不经心。
【我可是鸳鸯眼,等那几个死了正好吸收他们的火焰。这样我们就能越来越强。】
可他们是我们的同伴啊!我这么努力训练变强,不就是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吗!
【错,你这么努力变强,是为了自己。】
黑色折耳嗤笑,打断了鸳鸯眼小猫的话。
【什么为了同伴啊,守护啊,都是虚的。你看看你,你这样子守护地了‘同伴’吗,守护地了你想守护的东西吗。】
【只有你变强,成为最强,把他们都关进你打造的笼子里。这样他们才会永远安全呀。】
不对,不对……
鸳鸯眼小猫摇头,声音却越来越弱,与此同时乔双鲤眼底的黑色却燃烧起来,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眼眸。他站起身,萦绕周身的黑色火焰宛如海啸浪潮轰然而起,席卷而上?翻滚蒸腾。这庞大的力?量让乔双鲤畅快极了,他抬眼,见黑风衣惊讶看过来,咧嘴笑了笑,抽了抽鼻子。
“真香。”
黑风衣身上的鼠味闻起来就像奶油蛋糕,让他舔了舔嘴唇。鸳鸯眼中蓝金忽明忽暗,深处暗潮汹涌。黑风衣只是个傀儡,吞下火焰后力量却不断增强。放任敌人力量增强无疑愚蠢,最?简单做法就是提前杀掉那些火焰的载体。
人死了,自然也抽不出火焰了。
乔双鲤屈起手指,指尖凝结的漆黑绝望内敛却力量惊人。对准黑风衣,同样对准沈逸飞。黑风衣火焰已经抽了大半,但?只要杀死沈逸飞,一切就都是白做工。在这一刻,他的动作却停顿了。
杀了沈逸飞我就有把握杀死这个黑风衣。
他听到自己内心黑色不耐烦道。
杀一个就能救你其他同伴,这笔账难道不会算?!
乔双鲤手指痛苦屈起,又伸直,短短一秒中已经挣扎了几十?次。他眼中的金蓝光芒逐渐暗淡,黑色蔓延上来。思?维空间中,他的指尖已经碰触到了那张卡牌。
是啊。
乔双鲤黑色眼瞳噙着冷而讥笑的光,他想起王前辈那句话。
永远别指望别人去救你的命。信人不如信你手里的刀。
对啊,能指望谁呢。
食指屈起,黑色火焰蓄势待发。
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还能指望谁呢。
光
世界出现了光。
天还没亮,外面仍是倾盆大雨,这光是铺天盖地的金红火光。燎原大火燃烧起来了,乍然亮起,然后就再不熄灭,炽热昂扬,摧枯拉朽的力?量席卷而来。太亮了,亮的乔双鲤下意识闭上了眼,呼吸急促,内心黑暗也恐惧似的躲闪到一旁。火光中,走出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