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裴抖着嘴唇，发出了声音，那声音也是颤抖的：“对，我知道。”
原来看见邵严突然开了直播，又看见姚裴那张凄惶的脸的网友们，疑惑、同情、谴责都还没说出来，就被这一句话直接给整懵了。
和他们同样懵的，冲击更大的，无疑是现场的人。他们骚乱起来，交头接耳，嘴里说着“这怎么可能呢”，眼里又拿鄙夷的目光对准被洛怀扶着的姚裴。唯一敢上前反驳的，也只有和姚裴关系最近的亲友，他们反驳，并不是在帮姚裴，而是在帮自己反驳。怎么可能呢？他们的朋友、亲戚不可能是一个盗贼！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姚裴听见这几道声音，一片死寂的眼里重新染了一点光亮，可当他回头去对声音来源者，却只在他们眼里看见了他们自己，于是亮起的那点光也很快熄灭了下去。
都是利益，他为利益背弃了师德，他的亲友、爱慕者也是因为利益才聚集在他身边，一旦当他失去了手中握有的利益，这些人也会迅速离开。他没有价值了，从今天起，他将失去一切。
姚裴有些麻木地抬头看向与距离其实并不远的司星辰，说不清自己到底后没后悔。是后悔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还是后悔没有听取洛宁的，不去接受司星辰那蛊惑一样的新药剂。一双手，和他原本的名誉，究竟哪个更重要？其实，还是后悔的吧？
如果没有增体剂，他现在明明还是身边围满了人的优秀药剂师啊。
对面的魔鬼并没有因为他的后悔而放过他，他继续追问:“那么老师，那个伤害你的人到底是谁呢？”
姚裴喉咙里发出了不太清楚的音节，他死死咬住双唇，不敢让它泄漏半分，他知道，他如果说出来，他就真的彻底完了。不止他，还有他的家人。
很快姚裴的唇便被自己咬烂了，鲜血淋漓，这场景再一次使其他人受到了惊吓。
看见姚裴还想要咬舌阻止自己发言，司星辰有些乏味了，他在心里默念了句:“行了，不用回答了，老师。”
姚裴的眼睛一瞬间睁到了极大，他张着血肉模糊的嘴，呆滞地望着司星辰，不是药剂？他在自己身体里植入了什么东西？他在操控他？
他的这个学生，究竟是什么人？
第89章 有联络
司星辰离开了, 而姚裴刚出院，又很快回到了医院治疗。原本来接他的一大群人，在追着他问了一路都没有得到姚裴任何回应后, 都纷纷离开。
只有洛怀留了下来，这个桀骜的少爷, 此时怀着一份愧疚，陪着姚裴留了下来。要是放在以前, 其实在知道姚裴是个会抄学生东西的老师后, 他会是刚刚那群人里第一个掉头就走的人, 此后也绝对不会再跟姚裴有什么来往，就算他向自己伸出援手, 他也不会理会。
他十分鄙夷“弱者”，只有自己不够强，才会想着去偷别人的东西，以此获得荣耀, 恬不知耻地穿在自己身上。
小偷应该得到惩罚, 但这惩罚不应该由他人私自施加, 而姚裴也罪不至死。
洛怀看着医生给一眼不发眼中空无一物的姚裴喷上了治疗喷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让姚家的人将人接回去，而他则是回到了家里找他哥。
不过时间不对, 洛宁还没有回家, 家里只有洛黎。
洛黎正和什么人通着话, 看见洛怀回来，反射性地直接挂断了——显然是不想让洛怀知道的人或事。
洛怀原因姚裴的事而胀痛的脑袋更痛了些, 洛黎又在偷偷筹划什么？跟他联络的人又是谁？这事情大哥又知不知道，或者说是否允许了？
洛怀在家焦躁地等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下去, 就守在门口等人，军部不是因为他是家属就能随便进去的地方。
不知道等了多久，洛怀终于看见洛宁回来了。
他迎了上去，“哥，我有事要……”
他话未说完，洛宁就明白了他想问什么，淡然地看他一眼，没什么起伏道：“去书房说吧。”
洛怀咬了咬牙，跟着他哥走。
关上书房门后，洛宁不等洛怀问便先说话了：“你是来向姚裴求情的？放心，我不会再动他，邵严玩了一个直博，现在聚集在他身上的人太多，我没有这么蠢。更何况，现在对姚裴下手，我得不到任何回报。”
洛宁无视洛怀震惊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笑道：“很惊讶？我亲爱弟弟，你都猜到了不是吗？还是早点接受为好。我们家，除了你，每个人身上都沾着别人的血。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但你最好清楚自己是谁家的人，违背我们家利益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做。”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除了他，都沾着别人的血？这些事，洛怀并不知道，也根本没有猜到。但洛宁就是借由姚裴的事，强行让他认清现实。
洛宁看着这个弟弟，讥讽地勾了一下嘴角：“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父亲，还有小弟，我们都‘杀’过人。当然，你不用去害怕小弟，毕竟当时他还是个刚降生的婴儿，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你需要护在臂弯下的小孩，你要好好保护他，知道吗？”
洛怀看着这个陌生的大哥，吞咽着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最后一句，洛宁并不是让他做为大哥保护他的弟弟，而是，洛黎比他有价值多了。
……
时间又过了一天，姚裴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人再来袭击他，也没有任何人拜访他们家。原本死气沉沉的他，又开始萌发了一点点希望，洛宁是放过他了吗？因为他最后没有说出是谁？
然而中午的时候还是有人来了。
姚裴提心吊胆，但出来后却发现是药剂联盟和星警局的人。他一出来，他们的目光就聚集在他身上，各种打量的目光，虽然都是负面的，但其中没有一种是杀意。姚裴竟感到了一些安心。
他们是来询问增体剂和他被袭击的具体事宜的，在经历了这些事后，姚裴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承认当初是因为司星辰在药剂比赛时提交了样品，他看见了样品的价值，一时起了贪念，后又利用司星辰导师的身份，从司星辰那里得到了完整的实验过程和实物样品，但也因为急功近利和盲目自信，他没有自己亲自动手还原实验，从而导致之后拿不出增体剂的实验记录，那天他本来是要逃走的，但一群歹徒袭击了他。
袭击他的原因也是因为增体剂，但并不是像传言一样是为了让他做不出来，而是为了绑架他去大量生产，借他之手牟利，可他没有同意，谁知那匪徒头子就直接砍掉了他的双手，还用了毒。
这一点姚裴说他也没料到，做完这一系列狠辣的事情后，那些歹徒就逃了。他们接下来的目标似乎是司星辰，他们并不在乎抄袭不抄袭，只要谁能做出来，就是他们要带走的人，这也是他们会在得到姚裴的不配合后，干脆利落地废了姚裴的原因，但因为司星辰身边有邵严，他们可能没有轻易行动，或者行动过但是失败了。
而双手恢复后，姚裴知道自己以后是绝对不能再做实验的，否则那群歹徒还会再找上门来。毕竟他们并不知道他其实根本不会制作那款增体药剂。
这个版本是他在看见了那么一丁点希望后，迅速整理脑内信息能够让人相信的最好的一个。这样解释，他在司星辰面前一再失态的情况才说得通。
他还想维持自己药剂师的身份，可在出来后被司星辰一再询问实验的事后，才忽然意识到，为了这虚假的名声，他可能会再一次陷入危机，所以选择了承认。但又因为十分畏惧歹徒报复他的家人，所以拼死也不能讲。
而当时他咬伤自己，也是为了尽快让司星辰他们离开，让直播结束，否则歹徒看见之后，会迅速锁定他们的位置，以及司星辰的位置。他是假的，但司星辰是真的会，这次来接他出院，身边也许并没有带多少人。
他没有说司星辰的异样，也没多说歹徒究竟是谁。
联盟的药剂和星警们都相信了他的说法，等人走后，姚裴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疲惫地笑了笑，心想，这下自己应该能睡着了。
联盟很快将消息带回来了，司星辰之前的比赛禁止令也全都撤销了下来，而在撤下来之后，联盟的药剂师纷纷联系司星辰。
这禁止令撤下来，不止联盟的药剂师，其他的网友也是能看见的。
关注着此事的人，纷纷将消息扩散，紧跟着联盟药剂师之后的便是帝星的老师们，他们也纷纷联系司星辰，药剂比赛虽然结束了，但他还可以有别的可以参加，比如代表他们学院参加的一些药剂比赛。
司星辰筛选了一遍，发现收益最高的还是药剂联盟，便按照原先计划好的直接参加了。
他这个参加，提出反对的，并不止讨厌司星辰的夏娅昕，还有很多此次参赛的选手。
司星辰这一来，不管他是拿他研究出来的哪一款药剂，夺冠的可能性都非常高。
来参加这比赛的，谁不想靠着它扬名立万呢？突然冒出一个夺冠热门，又有谁能高兴？
但是很可惜，司星辰还是得到了参赛资格，尽管他还只是个大一的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