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水崇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反而往钟戎这边挪了半步，歪头问他：“你生日快到了，有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听着，”钟戎狠狠地转头瞪他，“我不是自愿过来的，法律规定，没办法我才来的，我一过生日立马就走。我对你没意见，但我对钟双恩意见非常大，所以别来烦我，免得我也烦你。”
钱水崇耸耸肩，抬手退了一步。
电梯即将到达，钟戎背过身去，面色不善。钱水崇忽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从电梯门的反射里与他对视：“你怎么为难钟双恩我不管，但不许为难我妈。”
“哈？你谁……”钟戎回头，正撞上钱水崇没有温度的双眼，话断在喉头。没了笑意，被长睫毛盖住的瞳色显露出来，是比常人浅很多的灰褐色。
钱水崇看着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的钟戎，手下力道不减，狠狠捏着男孩比意料要纤瘦的腕骨：“不然我会翻脸。知道了吗？”
钟戎手腕生疼，不得已点了头。
电梯到达，门向两边移动。钟戎手腕上的压迫倏地消失，钱水崇再一次回归成笑意盈盈的样子，目不斜视地走出了电梯。钟戎捂着刺痛的手腕，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电梯门要关闭才走出去。
“叔叔。”钱水崇冲开门的钟双恩点点头，带着钟戎一起进屋。
“你妈妈喊你去帮忙，”钟双恩面色柔和指向厨房，等钱水崇换完鞋再看向冷淡的钟戎，“戎……钟戎，你的东西都在卧室里。卧室在二楼，你和你哥哥挨着，左边那间是你的，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我房间在楼下……”
“打住，对你住哪儿不感兴趣，”钟戎换上拖鞋，把脏兮兮的鞋拎在手里，“在哪儿洗鞋？”
钟双恩一噎，无奈地回答他：“阳台浴室都有洗衣机，一楼浴室的有专门洗鞋用的，最右的那个。”
钟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一楼浴室。
钟双恩看了眼厨房，叹着气跟着钟戎走了几步：“钟戎，钟戎！咱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钟戎把鞋丢进洗鞋机，看着它自己开始工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哦等等，确实有。你少把我和那个钱水崇当做哥哥弟弟，你也少以为自己真是我爸。我告诉你，你从来就不是我爸，我没有爸，我只有我妈。”
“这个我能解释……”
“你能个屁，”钟戎死死瞪着钟双恩，“我妈带着我这个拖油瓶找不到家时你在哪儿？她起早贪黑去工作赚钱给我交学费时你在哪儿？她进医院急需医药费时你在哪儿？我就不懂为什么我非得来你这儿，你在我的生命里一次也没出现过。”
钟双恩欲说无言：“……这很复杂，我跟你妈商量过了……”
“你可滚吧，”钟戎厌恶地推开他离开浴室，“法律认定你是我爸不代表我认定你是我爸，我爸早在十七年前就死了。”
“你！”钟双恩看着冲上二楼的钟戎气了个仰倒，“你这说的什么话！”
“怎么了？”一个女人从厨房走出来，看见钟戎和喘着粗气的钟双恩，反应了一下，冲楼梯上的钟戎笑笑，“啊，你是戎戎吧？听你爸爸说过你。阿姨刚才在做饭都忘记欢迎你了……”
钱水崇从女人身后走出来，冲钟戎笑笑，把他嘴边的话全部压进了肚子里。钟戎心气不顺地深呼吸几下：“我现在有点事，阿姨，以后再说吧。”话音刚落，他就毫不留恋地戴上了耳机，风似的冲进自己的房间。
房门应声而关，女人有些无措地看向钟双恩，钟双恩疲惫地冲她摇摇头。钱水崇不再看紧闭的房门，冲女人笑笑：“他可能是饿了，先包饺子，待会儿我给他带过去。”
女人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客厅只剩下钟双恩，和令人压抑的安静。
☆、第 5 章
卧室的窗帘被钟戎一下子合上，他把耳机和手机丢在床上，剧烈地呼吸。游戏仓在房间角落充电休眠，显示灯亮亮暗暗，吸引了钟戎的注意。现在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忘记这些乱七八糟，为什么不去呢？
他反锁了卧室的门，脱掉外衣，不管不顾地钻进了游戏仓。昏暗的房间被界面替代，数据方块一个个出现又连接，飞掣的logo从页面中心消退，露出默认上线地点——阿莱工作室的全貌。
阿莱不在工作室，只剩下堆得乱糟糟的各类物品。钟戎发消息告诉完他自己已经上线，就顺着杂乱物品中那条细窄的小道一路走到门口，准备前往巷子酒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小任务可以接下练练手赚赚钱。他左右环顾，忍不住皱眉，又给阿莱发了条信息：“你接什么大任务了吗？”
阿莱没回他，大约是在忙，钟戎没在意，随手把快崩塌的一座盒子山扶正，继续往门口走。他这次没用地图传送，直接顺着门口连着的暗门到达了２号酒吧。实际上这间酒吧是没有名字的，但因为这里有直通阿莱工作室的二号暗门，钟戎和阿莱私下就叫它二号酒吧了。虽然从它暗门的汹涌程度，钟戎觉得叫抽水马桶酒吧更合适一些。
酒吧挤满了玩家，钟戎从角落走出来，谁也没注意到他。一个穿着汉服的蓝皮肤女士端着一杯啤酒和身边的古希腊女神挡在他身前，大声谈论着什么。
“左神女儿好像成年了，那遗嘱里的那个找缺失代码继承公司的事是不是该开始了？巷子酒吧任务榜从昨天开始就多了好多寻宝相关的任务。”
“寻宝变代码的任务？”
“不是任务吧，不是说不领任务也可以自行去探寻吗？像寻宝那样，宝藏集齐换成代码，代码再变成公司继承权。”
“你说万一左神女儿被别的玩家抢先，那公司真就给别人了？”
“不知道，虽然小妹妹挺惨的，但是当今最有钱的公司，你不馋吗？我馋死了……”
钟戎终于从蓝皮女士的身后挤了过去。他若有所思地走出酒吧，看着少了不少闲逛玩家后空旷的街道，眯起双眼，再次给阿莱发送信息：“那个寻宝换代码换飞掣公司的事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没等阿莱回信息，他点击了地图传送巷子酒吧，在门口粗略扫了一眼。乌泱泱的玩家在任务榜前等待，他的护目镜自动放大锁定任务榜，榜一简单粗暴地写了“宝藏宝石”，任务奖金高达一百万，还附赠绝版加速装备及收藏用盾牌。虽然奖励很吸引人，但难度还是让很多人望而却步，更多人选择接下奖励不那么丰厚但难度也更低的榜二榜三。钟戎扫了一圈，没发现榜上有寻找宝石以外的任务，兴致缺缺地退出了巷子酒吧。
大多寻宝任务都可以被多个玩家接下，接下来的日子他大概就只能看着无数玩家为了同几个看着不同实则核心一样的任务拼命了。可惜，钟戎对寻宝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他都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的无聊了。
不知道有没有傻子接下榜一任务，毕竟奖励丰厚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惩罚也狠。家底丰厚点的或者新号还好，但凡是在中间区域的，这次任务一旦失败，几乎就是一次大出血，现实破产都是有可能的。
“哦哦哦你上线啦！”
信息栏叮咚一声，阿莱的头像冒出来：“我接大任务了啊，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把榜一的任务接了。”
钟戎猛地顿住脚步：“你接了啥？？”
“榜一的任务，一百万的那个，还有收藏用盾牌！你知道那玩意儿绝版多久多难找吗？整个游戏就仨！”
钟戎闭上眼深深呼吸，迅速踩上滑板飞速驶向附近的三号暗门：“你在哪儿？”
阿莱声音充满活力，显然是没注意到钟戎的语气：“工作室，正好你回来，我跟你讲讲这几天我的工作成果。”
钟戎脑壳发疼：“你哪里有问题吗？搜寻宝藏宝石的任务你也敢接，万一没搜到宝藏宝石任务失败，咱俩大半个家底都得赔进去！”
阿莱慌了：“我跟你商量了啊！以前不都是这样吗？我把任务发给你，你不想接才回我，不然就默认。这次也是啊，我没自己做主！再说寻个宝而已，不比最开始那个破任务轻松多了吗？你那会儿都活下来了……”
“那不一样，”钟戎跳上屋顶，打开暗门跳进去，“我那会儿被人帮了忙，不然我早就销号不知道多少遍了。”
他看着缩在工作台后的卷毛大眼仔，无奈地塌下肩：“算了，也不赖你，我这三天把消息提醒都关了，没看到你发的消息。”
阿莱小心翼翼地看着钟戎：“……那现在咋办？”
钟戎头疼地摘下面具扔到一边：“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呗。大不了在期限之前把游戏里所有宝石都查看一遍。”
“我来检查！无哥你就负责把宝石拿过来就行！”阿莱从桌上扒拉出一条任务卷轴递给钟戎，“你先看，我给你汇报汇报我的工作。最近宝石买卖变多，但大多数宝石数据被创出来都少于十年，如果这个代码是游戏最初期就缺失的，那么这个宝石肯定也就是初期被造出来的，年龄至少要十五岁以上……”
“等等，”钟戎打断他，“这个代码宝藏什么的我不太明白，我有点儿跟不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