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重镜朝他眨了下左眼,熟练道:“夜宵你可以吃我,宿蚕声给我留着。”
顾从絮:“……”
顾从絮已经好几日没有直面相重镜的骚话了,这一下险些把他搞懵了,最后勉强回过神,恶龙威压夹杂着魔息席卷着冲向神志不清的宿蚕声。
宿蚕声膝盖一软,砰的一声被威压强行压着跪到地上,脑袋一垂,似乎失去了意识。
顾从絮这才飘落下来,冷哼道:“看,抓住了。”
相重镜将曲危弦扶着靠在旁边的石头上,正要走过来查看宿蚕声的情况,就见已经没有意识的宿蚕声猛地起身,竟然毫不犹豫地往天上飞去,看模样应该是要逃出去。
顾从絮“啧”了一声,骂了句“蠢货”,无法理解为何会有人想和龙比谁飞得更快。
他正要冲上前将宿蚕声给逮回来,就瞧见一簇凤凰火从空中飘落,直直击在宿蚕声身体上,将他撞得趔趄一下,轰然落到地上。
这下是彻底昏迷了。
云砚里和小凤凰慢条斯理地拎着灯笼从不远处飞过来,懒洋洋道:“大半夜的,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啊,带我玩玩儿呗。”
相重镜转身看他,随口道:“你去哪里了?”
云砚里听到熟悉的声音,正要回答,视线突然落在相重镜那张毫无遮挡物的脸上,整个人就是一愣。
相重镜没听到回答,疑惑看他:“怎么了?”
云砚里瞳孔剧缩,抖着手指着相重镜,喃喃道:“你……的脸?”
小凤凰尖叫一声,被吓得直打嗝,打一下嗝吐出一团火来。
相重镜看到云砚里见鬼似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脸上现在什么都没带。
相重镜:“……”
哦豁。
第53章 兄弟相认我还挺会哭的。
片刻后,相重镜将曲危弦送回去,又让满秋狭将宿蚕声的灵脉封住关在无尽楼看管,等他清醒后再说。
忙完这些后,已是下半夜了。
云砚里在相重镜的住处等着,翘着腿满脸不悦,看着好像一张口就要问候别人祖宗十八辈,连眼神里都写着脏话。
相重镜慢悠悠地和顾从絮一起回来。
云砚里瞧见他,立刻怒目而视,张口就要说话。
相重镜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抬手制止他:“等等,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云砚里酝酿半天的话直接被噎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好,那你解释。”
相重镜给他解释:“我不信你的话,所以不想和你相认。”
云砚里:“……”
云砚里还以为相重镜会寻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他,没想到他竟然连敷衍都不想敷衍,直接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实话。
云砚里回想起被相重镜耍了这么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
他的火气还没发出来,跟在相重镜身后的顾从絮突然凶狠地看他,像是训练有素的灵兽,只等他说出半句诋毁相重镜的话就冲上来咬他。
云砚里又被噎了一下,别提多难受了。
相重镜十分无辜地看着他,道:“看在我说实话的份上,原谅我吧。”
云砚里对上相重镜的眼神,回想起自己之前在相重镜面前说的那些愚蠢的话,恨不得掐死他后再把自己弄死。
云砚里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看我出丑的吧。”
相重镜无父无母这么多年,一朝知晓自己身份尊贵,还有个在云中州做尊主的爹,难道不该是第一时间露出那张脸来,然后痛哭流涕和云砚里兄弟相认,然后前去云中州认祖归宗吗?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相重镜还是那副无辜的神情:“没有啊。”
“那你说什么不信我?!”云砚里怒道,“哪里不信我?我堂堂云中州少尊,难道还要来欺骗你一个九州人不成?我图什么?!”
相重镜道:“就是不知道你图什么,我才不敢表明身份。”
云砚里……云砚里要被相重镜的歪理气死了。
相重镜笑吟吟地朝他张开手:“来。”
云砚里瞪他,没好气道:“来什么?”
“兄弟相认啊。”相重镜理所应当道,“需不需要先痛哭一场?我还挺会哭的。”
云砚里:“……”
相重镜说掉眼泪就掉眼泪,也不知哪来的本事,只是眼睛轻轻一眨,那含着笑意的眸子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泪珠盈在眼眶要掉不掉,好像立刻就能因兄弟重逢而泪洒当场。
云砚里幽幽看着,宛如在看戏台上的老戏子。
顾从絮本来在凶狠地瞪云砚里,余光突然瞥见眸中含泪的相重镜,突然僵了一下,不着痕迹偏过头,眼睛直直盯着相重镜看。
云砚里知晓相重镜警惕的性子,隐约瞧出来他在九州似乎过得极苦,否则也不会对亲人也这般疏离忌惮。
相重镜还在带着促狭的笑,等着云砚里来抱他。
他知道,像云砚里这种锦衣玉食又心高气傲的少爷,根本不屑同自己玩那出尴尬的兄弟相认的戏码,他只是恶趣味发作,想要瞧一瞧云砚里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又无可奈何的糗样子罢了。
相重镜正自顾自莫名开心着,却见方才还满脸菜色的云砚里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张开手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相重镜:“……”
相重镜浑身一僵,一时间没掩饰住脸上的愕然。
云砚里力道极大,死死环着他的背,咬牙道:“戏耍我很好玩吗?等回到了云中州,我便将此事告知父尊,等着看你被如何责罚。”
相重镜还是第一次被血脉相连的人这般紧紧相拥,他浑身僵得几乎成了一根柱子,方才还洋洋得意要抱云砚里的手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完全不知该放在哪里。
云砚里抱住他后,很快就察觉到相重镜的不对劲,他满脸古怪地松开手。
相重镜满脸通红,眼眶中的眼泪要掉不掉,眸底全是茫然,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装哭还是真的要落泪了。
云砚里看了他半晌,突然古怪开口:“你难道是那种喜欢满口撩拨人,但只要旁人做出一点亲密举动就会惊慌失措的性子?”
相重镜:“……”
相重镜乍一被看破本质,脸直接红到了耳根,他回过神猛地深吸一口气,还残留着些许红晕的眼圈瞥了云砚里一眼,故作淡然道:“这就是你对兄长说话的态度?”
云砚里不可置信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胡话?我才是兄长!”
相重镜一见云砚里炸毛,终于平息了方才被骤然扰乱的情绪,他仿佛扳回一城,抬起手朝着一旁还在打嗝吐火的小凤凰道:“过来。”
小凤凰有些怕他,小心翼翼地飞了过来落在相重镜抬起的手指上,连爪子都不敢用力抓,唯恐弄疼了他,整个身子晃来晃去。
相重镜逗了一下它,笑道:“小凤凰,你说,我俩谁是兄长?”
小凤凰打了一个嗝,喷出的小火焰被相重镜肩上的幽火直接卷着吞噬掉,它怯怯道:“是……”
还没说完,云砚里就怒目瞪了过来。
小凤凰吓得又开始喷火。
相重镜温柔地将手指轻轻抚摸着凤凰的小脑袋,柔声道:“乖,你如实说,他若打你,我便让龙打他。”
云砚里:“……”
小凤凰:“……”
一直紧盯着相重镜眼睛的顾从絮立刻做出要揍人的架势。
小凤凰瞧见自家主人被龙差点打哭了的糗样,犹豫好一会才怯怯道:“您是哥哥,尊主还说将您找回,便能和少尊一起公平竞争尊主之位。”
相重镜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云砚里气势汹汹:“凤凰——”
小凤凰吓得翅膀一抖,连忙往相重镜怀里扑。
相重镜说话算话,一把将小凤凰抱在怀里,似笑非笑瞥了云砚里一眼:“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自己是兄长,怎么仗着我没有记忆便胡言乱语吗?”
云砚里怒道:“我们是双生子,出生时间只相差了片刻,谁是哥哥这重要吗?!”
相重镜煞有其事地点头:“挺重要的。”
云砚里差点气死,觉得自己在这人身上真是吃够了这辈子所有的亏——而且此人还是他兄弟,往后更是有得吵。
云砚里知道相重镜这张嘴得理不饶人,哪怕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他没好气地翻了白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云纹模样的玉令,道:“先不说这个,我们回云中州吧。”
相重镜挑眉:“现在?”
“是啊。”云砚里看了看外面的天幕,估摸了一下时辰,“现在云中州刚好是清晨,我带你回去复命,还能趁机会补个回笼觉。”
相重镜:“……”
相重镜耐着性子道:“弟弟,我想你还是没想清楚为何我要戴上面纱。”
“别叫我弟弟!”云砚里瞪他,道,“云中州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何不想回去?我可听人说过了,你在这九州可过的并不如意。”
“还行吧。”所有的虐待、诬陷和六十年的囚禁对相重镜来说只有这三个字,“但我在九州还有要事要做,你起码得等我做完再跟你回去。”
云砚里眉头紧皱:“什么事,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