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头儿,戴着老花镜, 看了她好几眼,才纳闷地问:“你昨天不是来问过了?”
“我没有。昨天有谁来问过吗?”
“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挺年轻, 也挺漂亮。”
余桑桑对此人没印象, 也不多问, 继续之前的话题:“李医生, 你就告诉我是谁吧。程思悦还是冯宜歆?”
李医生昨天才替人查了,所以对冯宜歆是有印象的。今天见她来问, 也没隐瞒:“嗯,是冯宜歆, 至于程思悦, 也来做过配型,只是没成功。”
真相终于大白了。
余桑桑道了谢, 心情复杂地出了医院。
真可笑, 她这么多年竟然报错恩了。
冯宜歆才是她们家的恩人。
可程思悦呢?
为什么不说明?
她是以怎样的心态接受她的报恩的?虽说她对他们家也有恩。
余桑桑不想以恶意去揣摩程思悦,但对她再没有从前的信任和付出的热情。她打车去医院,想着去问程思悦, 可她见她回来, 大概出于昨晚电话里的不欢而散, 加倍使唤她做事,嘴里还嚷嚷着:“你现在为她昏了头,见色忘恩的白眼狼!”
她总是把白眼狼放在嘴里。
白眼狼余桑桑正在给她洗衣服,洗床单。她说她有洁癖,机洗不干净,便要她手洗。她照做了,手洗后晾干了,听她还在身后念叨着她的白眼狼之举,心里一阵失落和郁闷。
这些年她自觉对她不错,保姆式照顾、奴仆式愚忠,可她似乎把她的报恩看成了理所当然。一旦有违她的意愿,便拿着救命之恩说事。她真的有心吗?当年,她出于何种心态做了配型?得知配型不成功的那一刻是不是有种逃过一劫的幸运?
这么想,实在把人的心想的太坏了。
余桑桑赶忙止住纷乱的思绪,走出阳台,看了眼才收拾的病房。
果皮纸屑撒满地,衣服鞋袜又铺满了床,她刚刚收整一番,如今又要重新收拾了。
这是故意的。
她看向程思悦,后者坐在床上,吃着瓜子,一脸无辜:“桑桑,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吃水果,没丢进垃圾桶里。哦,对了,这些衣服不小心翻乱了,你帮我叠一下。”
一番很虚伪的说辞。
余桑桑也不拆穿,耐着性子帮她收拾了。
程思悦见她依旧是无限包容她的模样,心里终于满意了。她下了床,把瓜子皮放进垃圾桶里,又去卫生间洗了手,才笑着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亲热地说:“好吧,好吧,我的错,桑桑对我最好了。”
“以后会有对你最最好的人。”
余桑桑扯开她的手臂,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衣橱里。她去扫地,忙碌完后,看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以后照顾好自己,不要任性了。”
程思悦慌了,抓住她的胳膊质问:“你什么意思?”
“即便你对我有恩,这些年我也还够了。”
“你要和我绝交?”
她一脸不可置信:“还够了?什么还够了?这些年你对我的好,只是出于恩情?”
一半恩情,一半真心。
但此刻,余桑桑不准备否认,轻轻点了头:“嗯。”
“不,你骗我!”
程思悦不信:“你说我们是朋友,是亲人,永远的。”
余桑桑忍着心里蔓延开来的酸涩,故作冷漠:“基于恩情而产生的友情跟亲情。”
“不是的。我不要那什么友情亲情,我喜欢你。我要爱情。”
程思悦猛地抱住她:“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余桑桑,我喜欢你,我不许你离开我。”
到了此刻,她还是拿着救命之恩说事。
余桑桑想,倘若不知道真相,或者她还会犹豫,甚至看在她受伤的份上,暂时退让。可得知了真相,便不准备再当傻子了。她推开她,后退两步,笑容凉凉的:“不,你不喜欢我,你只是贪恋我唯你是从、围着你团团转的样子。程思悦,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真相总是鲜血淋漓的。
她虚荣,喜欢摆着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派头。在校期间,她就在她身上赚足眼球、收获一堆羡慕声。等步入社会,她变本加厉,依然拿她当保姆、当奴仆。
她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只想对她好。
她们是同学,是朋友,友情掺杂上恩情后,她更加尽心尽力。可如今,全然错了。她从没有当她是个独立而有尊严的人,只当她是廉价的保姆、奴仆甚至私有物。
“我腻了。”
余桑桑声音里透着股无力:“思悦,我想有自己的生活。”
“我什么时候真正干涉过你的生活?”
程思悦看她坚决要离开,冲动上头,扯着嗓子叫:“你腻了?你是攀上高枝,懒得敷衍我了吧?余桑桑,我看错你了,你真真是个白眼狼!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现在钓到冤大头了,就想把我甩了!”
赤果果的争吵揭开彼此丑陋的心思。
余桑桑沉默不语,神色愣愣的,有点懵的样子。
程思悦还在喋喋不休:“你以为我不知道,自从冯宜歆出现,你就对我不耐烦。你高攀的心不要太明显。余桑桑,你才最虚伪、最会玩弄心机!别摆出与世无争的模样,正视你那让人呕吐的野心和欲、望吧!”
虚伪的余桑桑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一阵羞耻后,开始怀疑自己:她真的对程思悦好吗?她的好是不是别有用心?她现在对程思悦没了耐心,是不是真的高攀冯宜歆后有了底气?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自私且心机深沉?
“咚咚——”
敲门声响起。
晏晴拎着午餐走进来,看了眼表情各异的两人,笑着问:“怎么了?都站着做什么?”
余桑桑回过神来,二话不说,踉跄往外走。
程思悦追出去:“余桑桑——”
没应,也没停留。
她尾椎骨还痛着,身上使不上力,追两步停下来,低低喃了句:“对不起。”
这声音太低了,没人听得到。
余桑桑奔出医院,外面阳光灿烂,照到身上,竟有些冷意。她感觉身体某处破了个洞,有寒风冷冷的吹。真的太冷了,冷到那颗心,也瑟瑟发抖。
没有谁永远纯良无辜。
没有谁可以永远欺骗自己。
余桑桑拿出手机给冯宜歆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笑容满面,语调轻松:“冯宜歆,我们分手吧。”
什么都是假的。
一场虚妄而已。
※※※※※※※※※※※※※※※※※※※※
感谢小仙女支持。
第33章 你在威胁我?
冯宜歆在喝酒。
红色的酒液在酒杯里晃荡着。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 手里的红酒杯骤然落到了地上。
“啪。”
一地鲜红, 像是破碎的心。
对面的丰骋看到她的异样, 眉头一挑:“冯小姐, 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冯宜歆握着手机,强作欢笑:“接了个骚扰电话。”
她声音才落, “骚扰电话”挂断了。
有侍者过来,奉上崭新的酒杯,打扫狼藉的地面。
冯宜歆把手机放到餐桌上,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笑意浮上眼帘:“丰先生, 刚刚让你见笑了。”
“冯小姐不仅让我见笑, 也让我见到了厉害。”
他想起她背后的小动作,眉眼染上一层戾气:“冯小姐的野心让我不敢恭维。”
“丰先生言重了。”
冯宜歆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们冯家向来识趣, 我父亲这些年守成居多,我虽是女儿, 勉强可以撑得住门楣。丰先生打着吞并的主意, 恕我难以成人之美。”
她虽然跟父亲不和,可把自家产业送人, 还做不出来。所以知道丰骋有意自家公司, 便暗中动作,从股东手里买进了股份。
丰骋没想到她背后摆了一道,笑容渐冷:“看来美人与事业相比, 冯小姐早做好了准备。”
冯宜歆但笑不语。
她神色淡淡, 偶尔喝一杯红酒, 目光飘远,思绪有些放空。
丰骋凝视着她,目光越显深邃。
谈判陷入僵局。
两人各有心思地吃完饭。
冯宜歆跟他告别,坐上车,去了下一个约定的地点。她跟两个股东威逼利诱了半小时,才拿下了股权转让协议。到此刻,她手上的股权超过了38%,加上父亲手中的股权,足以确保他们冯家不可动摇的地位。当然,也足以毁灭冯家的地位。
这是一把双刃剑。
冯宜歆把股权当利剑,指向了父亲:“我们谈谈。”
她把文件袋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冯文彦打开了,随意一翻,脸色大变:“你这是要做什么?逼宫?”
他见她暗中玩弄股权,便以为她居心叵测。
“不想做什么。”
冯宜歆不打算瞒着丰骋对冯氏集团的野心:“你看好的女婿,背地里想着图谋冯氏集团的股权。我假意周旋,先他一步买下了股权。”
“然后呢?”
冯文彦可不相信女儿是纯良的小白兔,必然是有目的的。
冯宜歆很快说出了这个目的:“我是冯家的一份子,心里是向着冯家的,但是,倘若冯家负我,我亦不会留情。”
相似小说推荐
-
与年下的恋爱法则 (今轲) 2020-10-27完结7593 13447学霸虞理单身二十一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她陪朋友去参加les聚会,却意外成了全场最...
-
黄泉地产大亨 (大西洋暖流) 2020-09-11完结119 905“亲,买房吗?黄泉河畔花园小区豪华河景房,毗邻地府与酆都城,中元节优先出行不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