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招待员和收营员都是那本书。它懒洋洋地报出一个总数。
沈星极问斯莱瑟：“需要给小费吗？”
斯莱瑟朝那本书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以试一试。”
“那一般小费都是什么标准的？给几枚银币就可以了吧？”沈星极又问。
“六十一枚金币！”那本书叫了起来。
沈星极：“……”
太贪心了，这本书真的是太贪心了啊！六十一枚金币是什么概念呢？当年斯莱瑟在新月魔法学校上学的时候，他一个学期的花销还不到十枚金币！沈星极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但他也不是冤大头啊，所以只多数出了一枚金币，递给这本书充当小费。
书本犹豫了一会儿，显然觉得一枚金币太少了，但迎上沈星极那温和之中带着疏离的表情，它扭扭捏捏地用两张书页接过了那一枚金币，委屈地说：“契约成立。”
沈星极：“？？？”
什么契约？你在说什么？
沈星极觉得自己被暗算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斯莱瑟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站着不要动。整本书啪的一声合上，然后无风自动，哗啦啦地从头翻到尾，翻页的时候，书里飘出一个又一个字符，它们落在沈星极的身上，最后汇聚在沈星极的眉心之处。乍一眼看过去，沈星极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的二郎神一样长出了第三只眼睛。
等到这本书翻完，不再有字符飘出，沈星极慢慢恢复了正常，“第三只眼”就消失了。沈星极直接朝斯莱瑟看去：“刚刚是怎么回事？它怎么强买强卖地和我签契约？”
斯莱瑟从柜台上拾起那本书。书已经变了样子。它原本浑身上下都被黑气笼罩着，不说让人看着觉得特别不祥吧，反正是不怎么讨喜的。但现在黑气全都消失不见了。它正散发着一种莹莹的白光，是一种非常温润的光，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刺眼。
斯莱瑟把书递给沈星极：“这是智慧之书。它的上一任持有者是洛加斯·奎德，摩尔迦长老团的首席。上上一任持有者是大炼金术师瑞娜塔，她也是一位斯莱瑟。斯莱瑟家族传承几千年，女性家主也出了好几个，唯有瑞娜塔能统治家族足足三百年。”
千年之前，当王族失去最后的权柄和体面，摩尔迦长老团正式登上权力舞台。洛加斯·奎德身为长老团的首席，必然是一个非常牛逼的人物。可惜的是，在奎德死后，长老团内再也没有出过一个像他一样能真正服众的首席，于是在两百多年后，它无可避免地走向了分裂。现在的长老会和裁决所都是从摩尔迦长老团里分裂出来的。
再说瑞娜塔·斯莱瑟，这个女人靠着炼金术不仅把自己的寿命推到了四百多岁，在她担任家主三百年间，整个家族不断向外扩张，势力版图是所有任家主中最大的。
智慧之书曾经选择了瑞娜塔，后来选择了洛加斯，现在选择了沈星极。首页的空白页上曾经书写过很多大人物的名字，现在上面用星际通用语写着沈星极三个字。
这是沈星极心底承认的属于他自己的名字。
“有没有觉得一天一枚金币的供养很划算？”斯莱瑟问。
沈星极点点头：“没想到它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古董。”前一任主人都已经死了有九百多年了，不是古董是什么！沈星极又说：“花一枚金币买一个古董，很划算啊！”
等等！沈星极忽然问：“一天一枚金币？不是一金币买断它了吗？”
智慧之书：“……”
斯莱瑟哈哈笑了起来。也许很多人在得到智慧之书的亲睐后都会激动不已，但沈星极显然是一个例外，毕竟他早就已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之上。很难说在沈星极和智慧之书签订契约后，未来是智慧之书来成就沈星极，还是沈星极去成就智慧之书。
沈星极戳了戳仿佛要自闭的智慧之书：“我以后叫你小智吧？小智小智，你选择主人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我啊，难道你感受不出来吗，我根本就没有魔力。
智慧之书继续自闭。嘤，它的历史最高身价可是一天九百枚金币啊！
斯莱瑟笑着说：“我猜，在挑选前几任主人时，它肯定是有意去选择了那些对知识充满野心的并真的能将知识运用出来的人。到了你这里，应该是你让幻兽幻化出来的那台机甲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还有你说的录音机和八音盒什么的，它也很好奇。”
沈星极恍然大悟，戳了戳小智说：“行吧，那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互相教导吧，你把你知道的炼金术、上古魔咒之类的教给我，我就教你……数学！教你微积分！”
“我觉得你应该从基础开始教。”斯莱瑟委婉地说。
“对啊，从微积分开始啊。”
“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从勾股定理开始教。”
沈星极：“……”
斯莱瑟将先前已经付过款的那一堆东西扫进储物戒，沈星极抱着智慧之书，一起离开了这家奇奇怪怪的商铺。沈星极压低声音问：“小智真的是那本智慧之书吗？”
“为什么这么问？”斯莱瑟笑着问。
“它在店里当招待员和收营员，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都没有发现过它的真身？”
“因为它的伪装九假一真。它没有否认自己和智慧之书之间存在联系，假装自己是一本由野心勃勃的炼金术师们仿照智慧之书炼制出来的失败品。历史上，这样的炼金术师有很多很多，失败品也有很多很多。”斯莱瑟解释说，“而且它还特别嘴贱，经常得罪客人。以至于熟客们刚进门就会用束缚咒捆住它，让它根本无法翻页说话。”
今天要不是斯莱瑟刚进店不久就用魔法教训了它，沈星极估计也会遭到它的嘴贱袭击。谁能想到那本已经被魔法师视为圣物的智慧之书会是这么嘴贱的一个东西？
沈星极盯着斯莱瑟看了两秒钟，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但你早就发现它的身份了。你知道它是智慧之书。”在他们签订契约之前，斯莱瑟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斯莱瑟轻笑着点点头。
在他继任家主后，他来这家商铺买过一些市面上不太容易买到的东西，那时就是智慧之书招待的他。他确实猜到了它可能是智慧之书，然后又通过翻阅瑞娜塔·斯莱瑟留下的手稿确定了它就是那本智慧之书。在斯莱瑟穿越到星际时空之前，他正在暗中谋划，试图摸清楚这本书的真实脾气，然后彻底收拢它，成为它的新一任主人。
“没想到我离开了两年，在整整两年的时间里，它依然待在店里，被店主当作是一件失败的仿造品，废物利用一样地让智慧之书为他看管店铺。真为那些错过了智慧之书的魔法师们感到可惜。”斯莱瑟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保管他们气得想打人。
之所以会领着沈星极来这家店，是因为斯莱瑟觉得智慧之书肯定会喜欢他。果不其然，明明沈星极也没做什么，甚至还用一枚金币“羞辱”了它——沈星极真不是故意的，作为小费来说，一金币真不能算是羞辱了——但它还是迫不及待地追了过来。
智慧当然会为智慧吸引。智慧之书当然想要追求智慧之心。
第155章 Chapter 15
沈星极后知后觉地问：“刚刚那家店是属于谁的？”
“艾格尼斯公爵。”斯莱瑟说。
“这个答案真是一点都不令人觉得意外。”刚刚那家店奇奇怪怪的，而艾格尼斯公爵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他虽然是一名贵族魔法师，却厌恶交际，喜欢离群索居。
斯莱瑟曾经给沈星极讲解过，所有拥有贵族头衔的魔法师，他们的族谱都能往前追溯到众神时代。而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每个姓氏都繁衍出了很多族人。在克加兰卡，以斯莱瑟为姓的族人至少有好几千人。只有艾格尼斯是个例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族的生育变得非常艰难，如今世上活着的艾格尼斯就只剩两个了。
一位是艾格尼斯公爵，一位是这位公爵的年幼的侄女，是他已逝的哥哥所生。
据说艾格尼斯公爵不喜活人，因此他身边没有活的仆从，只有一些造型格外奇怪的具有各种功能的炼金产物。他似乎是一位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这一点让很多热衷于将自己血脉传承下去的魔法师无法理解。他那位侄女年纪很小，但很多出身于贵族家庭的小女孩，这个年纪也应该出来进行基础交际了，偏偏她也从未在人前出现过。
总之，这个家族就是奇奇怪怪的。
但既然他们始终不曾失去过祖产，说明这个家族尽管生育艰难、族人稀少，却始终保留着公爵级别的实力。难怪那家奇奇怪怪的商铺里有很多旁人弄不到的东西。
“我们从他的店铺里带走了智慧之书，会得罪他们吧？”沈星极问。
“是智慧之书选择了你，不是你选择了智慧之书。”艾格尼斯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斯莱瑟意味深长地说，“自它上一任主人去世，智慧之书藏匿了整整九百年，如此长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它的认可，直到你出现。你认为这代表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