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忘了还有这两个碍眼的家伙,湛云漪满脸不高兴,“对不起,刚对你发脾气,摔疼了吗?”
奚言抱着胳膊摇摇头,神情恍惚,看起来精神透支,湛云漪无奈的扶额,然后不顾奚言左臂脏污,将他打横抱起来往回走,奚言困得不行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湛云漪就顶着湛紫缨和凰熙鄙视的眼神把奚言抱了回去。
奚言被左臂奇怪的触感弄得发痒,悠悠醒转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湛云漪在摸他变成白骨的手。
“你干什么呢啊……”奚言有气无力的瞪他。
湛云漪仍然不撒手,“我发现你的手骨真的很好看,修长纤细,手感不错,我想趁没长好多摸摸,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你不会被凤绮夺舍了吧?”奚言表情有些惊恐,下意识想结印。
湛云漪连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把我和那个变态相提并论好不好,你的手真的很可爱。”
奚言松了口气,凤绮应该不会这样轻浮,但是湛云漪的轻抚让他痒得难受,“你……你别摸了,很痒啊!”奚言终于忍不住低声喊着。
“嗯这样你会痒吗?”他拉过奚言的左手,与白骨五指相扣,指缝相合,奚言快哭了,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感觉骨头缝都在发痒。
“啊啊你快放手,算我求你。”奚言终于忍不住求饶。
湛云漪却不依不饶,将那只手拉进一些,然后在手背上印下一吻,他抬眼狡黠的看着奚言,“这样呢?感觉怎么样?”
他嘴唇灼热的触感似乎通过裸露在外的手骨传遍全身,连灵魂都感受到那一点温度,奚言被这无法形容的感受激的心跳加速,全身发抖。
“变态!”奚言终于忍无可忍,用右手狠狠甩了湛云漪一巴掌,湛云漪被他打的偏过头去,脸颊上浮现出鲜明的五指痕迹。
他显然没料到奚言反应会这么大,还打了他一巴掌,整个人呆住了,奚言趁机抽回手,卷着被子滚到床的最里面再也不肯出来。
湛云漪哄了他半天,他都闷在里面自闭,看来这次真的玩脱了,湛云漪摸着自己微微肿起的脸颊苦笑。
房门被人暴力推开,湛云漪以为又是凰熙,正要发作,进来的却是湛紫缨。
湛紫缨看着他脸上被掌掴的痕迹,幸灾乐祸,“呦被媳妇儿打了啊。”
那句媳妇儿让湛云漪相当受用,竟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怼她。“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们,”湛紫缨扬眉,“他怎么样了?”
“很快就会恢复了,跟我闹脾气呢。”湛云漪有些无奈。
“唉我这儿媳妇脾气还真大,你以后可别被欺负了。”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还有谁是你儿媳妇了!奚言气的炸毛,一掀被子坐起来,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怒意。
“终于肯出来了,谢谢娘啊。”湛云漪笑着揉揉奚言的头发,又被耍了,奚言咬牙切齿。
湛紫缨冷哼,现在年轻人的世界她还真是不懂,“我要带着我的人马离开了,你们要一起吗?”
“不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湛云漪回绝了她的邀请。
“我想也是。”这在湛紫缨的意料之中,她自己就不是会被拘束在一个地方的人,所以她的儿子也是,“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奚言说。”
“那你不许欺负他啊!”湛云漪警告着她,不情愿的离开了。
湛紫缨和奚言对视着,眼里满是敌意,“你的手好的可真快,是个强大的术师。”
奚言把手收了回去,“伯母有什么事要说吗?”
湛紫缨猛然拔刀刺向奚言的眼珠,奚言眼睛也不眨,就这么看着她,刀尖在离他眼睛一寸出堪堪停下,湛紫缨满意的收回了刀。“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
“有时候活着比死更可怕。”
“呵小小年纪的说出这种话,”湛紫缨不屑的说,“湛云漪这小子还真是眼瞎,你哪里值得他喜欢了?”
见奚言默不作声,她又叹气,“我这个儿子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也不知道怎么了变成这样,他还挺会自欺欺人,知道你心里分明没有他,他还死追着你不放。”
奚言想反驳,却被她打断,“看得出来,你是个没有心的人,扪心自问,你真的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他早就忘光了,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爱吗?就因为湛云漪口中可笑的保护欲他才喜欢自己吗,说到底,自己也是无法信服的吧,他们两个到现在为止谁也没有相信谁,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我管不了你们,只是言尽于此,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你伤了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湛紫缨想说的都说完了,起身就走。
“等等,”奚言突然叫住了她,“我想问你,湛云漪的生辰是哪天?”
湛紫缨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有点懵,她想了一下,“九月初七吧,下个月了。”
湛紫缨随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湛云漪回了屋,见到奚言有些消沉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脸,“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奚言抬头,灰色的眼睛没有一点光芒,“湛云漪,你能和我说说鬼岛的事吗?”
湛云漪眼里的光也一点点消失,明明是恐惧的感觉,却不愿面对,故作轻松的说着,“你问这个做什么,很无聊的,下次告诉你,下次一定。”
见他还是这样,奚言失望的不再看他。
奚言的手只用了一天就恢复了,他们也不再耽误,就要去下一个地方。
凰熙特意前来为他们送行,“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吗。”她还试图挽留奚言。
“不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公主殿下,如今已经没有预言的束缚,你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了。”
听到他的话,凰熙眼眶微红,奚言温和的笑了笑,和湛云漪转身离开了。
凰熙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地下室,那些白骨被清理出去,数量过多已经无法辨认身份,这件耸人听闻的事传遍了澜疆,即将迎娶公主的最强大的巫祝凤绮居然是个杀人狂魔,犯下累累罪行,最后跳到血池自裁,这种和神谕截然相反的现实让澜疆人心惶惶,连最为固执的国主都沉默了,他再也没有强求过凰熙的婚事。
凰熙摘下凤绮送她的骨哨,没有人知道这骨哨是他取下自己的一小节指骨做的,你的爱过于沉重,我承受不了。
她苦笑着把骨哨丢进血池中,凤绮,我会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的。
清平镇
奚言的下一站是海宁川,但他们要去的并不是最为繁华的国都海城,而是一个边陲小镇清平镇。
“这是第几个预言了?”奚言感觉自己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第七个了。”湛云漪回答道。
都第七个了啊,奚言感叹,似乎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总觉得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失去了时之阵的庇护,他的身躯经过了千万年,离了神殿就无法坚持太久,所以之前每一次赌约他都是以分神的形式去完成,这次是他第一次以本体离开神殿这么久,再加上过度使用术法,他的身体和精神几乎已到崩溃边缘,现在的他在强撑,可能时间不够用了。
“预言里,这个镇上有个叫俞知幻的人得了怪病,陷入了永远的昏睡中,我们把他治好就可以了。”只是生病而已,用反身咒直接救回来就好了,太容易了。
湛云漪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没再提这件事,“清平镇特别适合养老,民风淳朴……”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报官!”一个妇人被几个男人当街拉扯着,长发散乱,脸上泪痕纵横,她哭喊着想要挣脱他们。
“小娘子你去告啊,我爹就是县官,你看他管不管。”为首的纨绔子弟邪笑着,一只手挑起妇人的下巴。
“你竟然强抢有夫之妇,简直目无王法!”一向温婉的妇人狠厉地瞪他。
“哈哈王法?在清平镇老子就是王法,小娘子你那个病鬼相公横竖醒不过来了,不如就从了我吧。”说着那纨绔子弟就示意手下将她直接拖走。
清平镇的人看见他当街强抢妇人却不敢插手,谁都知道他是县官的儿子,千万不能惹。
“民风淳朴,嗯?”奚言朝湛云漪挑了挑眉,湛云漪被狠狠打脸,于是将气撒在那些倒霉蛋身上。
他一个箭步跳到他们中间,三两招就将这些纨绔打倒在地,为首的那人被湛云漪狠狠踹了一脚,他捂着胸口疼的龇牙咧嘴,“你谁啊,敢打老子!”
“滚。”湛云漪面无表情,看起来阴森森的,那人被吓得不轻,“你、你给我等着!”然后带着人连滚带爬的逃了。
真是败类,湛云漪整了整衣领,“你没事吧?”他回头看了眼狼狈跌坐在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以为自己又遇上了另一个纨绔,吓得瑟瑟发抖。奚言走了过来,看着这个惊恐的女人,“她怎么了?”
“可能是被本大侠帅到了吧。”湛云漪大言不惭。
奚言白了他一眼,刚刚那些人说这个女人的丈夫昏睡,他抬头看见了俞府的匾额,看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