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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拢霸月 (蟠桃生铁饼)


  现在饭也吃完了,天色也晚了,我们家令君也要等急了,不和你在这吹干风,再见了太子爷,哦,不是,我忘了,该叫你阎君殿下。”
  晏兮拍拍屁股,准备要走。
  “再见什么再见,死的人有什么好见的。”阎贺高声道:“既然已经没有那个人了,那就不见也罢,对你我都好。”
  晏兮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半饷,缓缓地说:“嗯,阎君说的对,那个人已经死了,死的人,不见才对。这样幽冥,九天都不会抓到什么把柄。”
  一抹笑容也爬上了晏兮的嘴角,爬上了阎贺的嘴角。
  阎贺转身,两人自此各奔东西。
  ****
  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龄珠的关系,杜梨一直淡淡的 ,晏兮和他说什么,杜梨也是简单的回答。
  晏兮敏感地察觉出来,令君不痛快。
  好不容易回了家,关上房门,晏兮又令君长令君短的,逗杜梨说话,可是令君的情绪就是不大对。
  晏兮知道了,令君是在意今天在包厢里,自己在阎贺面前亲他的事情。
  见杜梨心事重重的神色,晏兮的眼神晦暗下来,沾了三分麻木与淡漠:“知道你在意,你如果实在讨厌,我不那样做就是了。”
  杜梨偏了偏头,晏兮烦躁起来,“你怕别人知道,我改还不行吗?”
  晏兮低头,伸手扯住杜梨的衣角,补了一句,“只是令君,你不要,不理我......”
  “我......”杜梨有些尴尬,“我没有怕别人知道,也并非讨厌。”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晏兮眉毛一挑,狐疑地问他。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在人前胡作非为。”杜梨皱眉,语气虽然缓和,但也是毫不退让。
  “那这么说,......你没有不喜欢,只是......只是因为人前,脸皮薄是吗?”晏兮好像捕捉到什么似的,挑高眉毛和杜梨求证。
  ......
  杜梨噎了噎,没有说话,展开袍角坐在椅子上,垂首轻啜了一口茶水。
  晏兮见他这样,抿着嘴笑了笑,适可而止。
  他开了门出去,在院子里干起活来。
  吃完晚饭后,他黏上去,轻轻地戳着杜梨手臂上的衣料,期期艾艾地问他,“令君令君,你......你说人前不可以胡作非为,那么人后是不是就可以胡作非为?
  ......
  

  ☆、印毁

  
  很快,晏兮就让杜梨见识了,什么叫做胡作非为。
  那日城楼,杜梨负伤倒地,迷迷糊糊,神识不清,但也是隐隐约约知道,赶来的晏兮那个发疯的样子。
  心念一闪,杜梨不由地心脏突突直跳。
  这么一恍神的功夫,晏兮搂着杜梨的腰,翻身和他换了个上下,他看清了令君皱眉头,心头打了一个哆嗦。
  晏兮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问他:“怎么了,令君。”
  杜梨出了一点汗,喉结翕合了两下,没有说出话来。
  “别怕,”仿佛魔音入耳,晏兮在耳畔呢喃低语,“什么都不要想,这种事要专心,令君修为高深,术法精妙,却不知阴阳秘术精妙矣。”
  杜梨被他的话呛得咳了咳,俊脸红成一片,什么村话都赶着往外撒,真真不知羞耻。
  晏兮一点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好,他说的是床帏闺阁之间的私房话,面对最亲近的人,没什么好避讳。
  烛光中,他见杜梨颊艳似火,眸光如水。
  他们这一次隔地太久了,之前都顾及着令君身体没有好全,只是浅尝辄止,不敢太用力。
  他的一番云情雨意,早就积得饱浓,见杜梨如此神态,仿佛火里添油。
  杜梨觉得他的身体仿佛一叶轻舟,在狂风暴雨中摇摆沉浮。江上荡舟,船入港湾,风暴再大,始终有那么一份归属感。
  在填满身体的一瞬间,杜梨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
  秋风渐起,一夜凉一夜。
  小小的烛光仿佛不能承受般左摇右摆,青烟升起,烛台灭了,房间完全暗了下来。
  秋夜雨,更助凄凉。
  而帐缦中,仿佛隔开一片小小的天地,腾腾热意,熏得人旸了眼眶,酥融了骨头。
  杜梨抚摸着晏兮,用指纹代替视力,认他的肌肉走势。
  他的手抚过后背,抚过肩胛骨,最后停在晏兮胸膛。胸前,心脏偏右三分处,有一处特殊的疤痕。
  杜梨知道,这里之前被一把剑贯穿,杜梨甚至知道那把剑,剑身犹如春水冰棱,开刃后极是锋利,
  只有这样锋利的剑身,才可以刺出这样整齐的创口。伤口愈合后,即便过去这么久,依然留下来一条这样细细的疤痕。
  这个伤口,是自己留下的,使用殉玉剑。
  晏兮抓过杜梨的手,放在唇边啄吻,让他不要多想。
  杜梨抽手,还是抚上那条疤痕,他语气平淡地说:“是你先骗的我。”
  “是,我活该!”晏兮一口应下。
  杜梨摸了一会儿,半饷,语气平平地说:“你的房间,我修好了。”
  “是,你修好了......”晏兮顺着他的话往下应,他猛然觉得有一丝不对。
  房间修好了,什么房间?
  肯定不是这里的房间。
  是清河碧山上的房间?
  什么时候修好的?
  杜梨一直和自己在一起,要修绝不是从乌素羁一路到敷春城的时间。
  只能是从前。
  他找到杜梨之前,杜梨一个人在清河的时候。
  ……
  晏兮深深震动。
  “令君,你想着我吗?孽镜岭一别,你想着我吗?”晏兮低低的问。
  “……”杜梨顿了一下,“……一点点。”
  晏兮垂眉,附到他耳边,“孽镜岭一别,十六年了,令君不是要带着我回清河么?......那是我最好的日子。”
  “嗯,一起回去,霜降后就启程。”杜梨说。
  “我等不及了,” 晏兮喃喃梦呓:“还请令君现在,此时此刻就带我回去!”
  他俯首再次深深吻下......
  夜深,窗外雨停了,枕边人安然睡去,晏兮看了看杜梨的脸庞,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轻轻地起身,掩上门出去了。
  他找了一处空地,从这里看去,他们的小院子远远地掩映在山野后。
  晏兮自袖中拿出析骸长剑,在地上画了一个六角星芒的阵法,面无表情地把长剑丢到阵法中去。
  晏兮结印,阵法中,白色的火光蹭地燃起,销火蘧然包围。
  这柄析骸长剑,曾经好几次救过他的命,但是现在,晏兮不想要了。
  晏莫沧炼制鷇印,鹿野台上魂飞魄散,后来一半鷇印被炼制成析骸,另一半流落到了盛京城隍檀景手中。
  在清河的清平坊,琴姬和自己交过手,自己的信息应该是她告诉檀景的。
  阎贺告诉晏兮,此人与晏莫沧关系匪浅,那么他认出自己也是不足为奇。
  刍灵攻打清河,多半也是为了这柄析骸长剑而来,那时令君已经受过一次伤了。
  后来乌素羁,再后来的敷春城,无论是润海石,还是鷇印,只要宝藏一直存在,就会源源不断地引来觊觎之人。
  御器之人,岂能被器所御!
  器物原本没有偏执是非,但是人心的黑暗却使器物带上了或善或恶的情绪。
  天灾不可避免,但是人祸,是不是就可以竟可能地不去触碰。
  敷春城偌大的池篽阵,守护润海石尚且艰难,自己又有什么本事保住析骸。
  留着它,只能是连累令君。
  鷇印起于槐阳天锻,曾一度毁灭,直到晏莫沧重新炼制,现在,它也该重新覆灭了,毁在我的手上。
  那日阎贺明里请客吃饭,暗里把半壁鷇印带来他身边,问他的意思。晏兮让他带回去,堂堂阎君应该有办法,或毁灭,或封印。
  火焰咆哮,簌簌抖动,阵法内的析骸痛苦哀嚎,它仿佛知道了自己曲折的宿命。
  析骸炼制辛苦,毁灭也十分不容易,晏兮灵力修为的基础是在阎浮辟支院打下的,离开酆都的时候,年岁还小。
  他不像杜梨一样自小修习,底蕴深厚;也不像阎贺一样有那么多天材地宝用来增补功力,晏兮的灵力修为一直比较薄弱。
  现世流浪后 ,每天疲于奔命,也没能空闲下来好好修炼灵力。要不是凭借从小研究的毒药与天锻兵番的器械,这条命走南闯北,早就活不成了。
  晏兮着重加了一层禁制,阵法内销火再燃,他的额头渐渐出了汗,晃了晃身子,脸色也有些苍白,析骸仅仅销毁三分。
  晏兮咬破手指,以血为祭 ,再燃销火,熊熊火光吹得他的脸摇曳起来。
  远处报晓的雄鸡已经啼鸣,天就快亮了。
  晏兮想,晚间才泡下水的黄豆,该是泡发了。一会儿上了磨,一半放浆做成白嫩嫩的豆腐,一半滚了水烧成豆浆,热气腾腾最是落胃,是时候叫令君起来吃早饭。
  想到这里,晏兮不由地又使了两分力气,他开始着急。
  一股中正平和的灵力贯入体内,犹如浩渺海洋澎湃有力,晏兮立刻精神一阵,阵法内销火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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