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司马毅登基后还从未有人再唤过他的名字,但这一番话,却让司马毅振作起来。他怎能忘记了当初登上皇位的初衷,只有他站的越高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亲自创造一片大好河山。
再抬起头,司马毅的目光已经被坚毅代替。
看到这样的司马毅,郭蝉心中的石头才稍稍放下,“所以,十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司马毅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吩咐道:“李秀,你去守着门,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李秀在心底叹了一声,“是!奴才遵命!”
门被轻轻的合上,在郭蝉疑惑的目光中,司马毅徐徐道:“十四年前,虽然父皇已经稳坐皇位,但皇叔也就是汝阳王仍旧无论在民间还是在朝中都有极高的声望。不知是否是在皇位上待得久了,父皇的疑心病反而越重,将皇叔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十四年前与突厥人的那场战事,父皇故意让皇叔出征。”
顿了顿,司马毅接着道:“所有人都以为皇叔会凯旋归来,因为皇叔的能力有目共睹,然而皇叔在一场战役中中了一箭,最后伤重不愈去世了。”
郭蝉听得心惊胆战,司马毅这话分明是在说,汝阳王之死与先皇有关,是先皇设计害死了汝阳王。她忽然想起了在将军府中看到的信件,同样是十四年前,凌老将军去信数封只为了召回远在沙场的凌平之。
“那凌平之呢?”郭蝉看了宣平侯一眼,从他毫不惊讶的神情便能知他是知道十四年前的事的,“凌平之十四年前战死沙场可与此事有关,今日我们遇到一个蒙面人,爹他说那人便是凌平之。”
司马毅并不知凌平之还活着,听到这话也有些惊讶,“果然是报应。”
宣平侯见状,便接着道:“当年汝阳王死后,战事仍未结束。而凌平之一向便与汝阳王交好,二人互为知己,得知好友战死的他,不顾一切请命前往洛水城。最后却是我军与突厥大军两败俱伤,而他与随他一同前去的夫人也战死沙场。”
郭蝉听出他话中的不明意味,于是道:“你的意思是,凌平之和他夫人的死并不是战死沙场?”
“我也只是怀疑。”说这话时,宣平侯看了司马毅一眼。
司马毅只得叹道:“当年凌平之一直怀疑皇叔的死有蹊跷,他到了洛水城后便一直在暗查此事,后来被他查到皇叔实际上是中毒而死,也知道了幕后之人是父皇。所以......”
郭蝉接过话,“所以,先皇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知情人都灭口了!”
宣平侯道:“只是没想到凌平之竟然没有死......”
“所以这是司马贺和凌平之一起携手来报仇来了。”
司马毅从她的神情便能看出她的不屑与不耻,即便是他也很难接受父皇这样的行为。或许父皇自己也不认同自己的行为,否则又怎会对司马贺多加照顾。临终前父皇告诉了他事实,也正是这份这样的事实让他同样产生了愧疚,不愿去怀疑司马贺。
皇位之争,向来如一团污水,郭蝉从脑中甩开其他想法,先皇的确有错,但如今死掉的皇子和公主何其无辜?司马毅也并非昏君,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如此欺辱,更不能看着社稷被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
宣平侯不是二人,他经历过前朝,对从前的事知道许多,也知道皇家之争向来如此,没有对错,只有胜者和败者。因此他提醒二人,“经过今日之事,对方一定会有所防备,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在不知他们下一步计划的情况下,应早做打算。”
郭蝉也点头,“赵来仪的模样倒像是胸有成竹。”话语一顿,她莫名有些伤感,“表哥你的身体,好好调养说不定还有转机。”
司马毅一怔,苦笑道:“罢了,子嗣一事如今也不强求,实在不行便从旁支挑选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过继也不是不可。”
司马毅能想开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郭蝉还是忍不住有些为他感到难过,这件事,追根究底,并非他的过错,但最后的恶果却要他一个人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变得很忙,又感冒了,所以更新时间不定,但基本有了就会发上来!
第127章
凌晨, 凌府。
念儿一身简装打扮,她端着厨房刚刚做好的点心来到书房。
轻轻推门进去,入目是一片黑暗, 凌齐一身黑衣坐在椅子上, 他一言不发的与黑夜浑然一体, 若不是借着月光, 她根本发现不了他,也不会看到他脸上的落寞和痛苦。
念儿走近道:“夫君, 你一日不曾用膳又一夜未眠,我带了些点心来。”
说着她放下点心,一边点亮了一旁的蜡烛。
忽然的光亮让凌齐有些不适应,他愣了愣才摇头,“我不用。”
念儿看得一阵心疼, 她劝道:“夫君,你何必自责, 是皇家对不起你和公公,如今不过是让她们血债血偿罢了。”
凌齐是个善良之人,自从他得知真相后便一直饱受折磨,一方面他要为母报仇, 一方面他的内心却饱受着煎熬。
凌齐看着念儿, 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她的眼睛明明那样的美,却有一只巨兽在其中,不断地告诉他, 他应该去报仇, 去手刃仇人!
可他的仇人不是司马毅啊!但他们却杀了他几个孩子甚至以后的孩子!
这样的折磨快让他感到快不能自已。
忽然门口一阵脚步声,念儿回头看见凌平之, 连忙站了起来,恭敬道:“儿媳见过公公。”
凌齐一怔,也回过头来。再见到这个父亲,他是欣喜的,可慢慢的,这个父亲也变得陌生起来。
“爹。”
凌平之虽不在凌齐身边多年,但他对自己的父亲极其了解,也了解在父亲的培养和教导下,他的儿子会是怎样的性格。
“你还在犹豫。”凌平之走进房,直问凌齐,语气肯定。
凌齐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道:“我只是想这样的手段是否太过残忍了一些?先皇早已经离世,如今皇上也已绝嗣,父亲您又何必一直记着仇恨。”
凌平之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他仰天长笑,“残忍?当年先皇暗算我和你母亲的时候可想过残忍?!你幼年便失去父母,还要为杀父杀母的仇人效力,你可觉得残忍?!”
他猛的看向凌齐,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是在看一件工具,他冷冷道:“我要的不过是他们皇室复乱,当年若不是为了皇位,怎会有我们无数人的牺牲?至于方法,可不是我想的。只能说他们皇家造的孽太多,司马毅太倒霉,一切才会落在他头上!”
凌齐被他眼里的仇恨吓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反问,“司马贺难道就是一个好皇帝了吗?他当上皇位他便能善待我们了吗?”
凌平之阴森的笑道:“谁说他要当皇帝了?”
凌齐不解,“什么意思?他若是不想当皇帝,何必做这一切?”
念儿轻轻叹了一声,默默地退步了房。
“司马贺不过是想要这皇室大乱,让司马毅在绝嗣的悲哀下再做一个亡国之君罢了。你想想,各地的藩王若是知道司马毅竟已经绝嗣,难道不会蠢蠢欲动?还有一个塞禄,他可仍然在京城!”
凌齐震惊之余,感叹司马贺竟是一个疯子,“他难道不顾万千百姓的安危吗?!还让突厥人入侵,您难道忘了突厥与我们世代有仇吗?!”
凌平之愣了愣,随即道:“突厥人插上一脚我也无可奈何,当初我让库勒抓你,不想被塞禄的人发现中途劫走了你。无法我只得求助司马贺,司马贺虽然救了你,但也引起了塞禄的怀疑。后来他找上了司马贺,大家一拍即合,暂时合作也不是不可。”
凌齐失望的看着他的父亲,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
或许是被这样的目光刺痛,凌平之怒道:“你真是跟那个老东西一样的性子!”
闻言,凌齐一怔,“祖父他是不是……”他的话语有些艰难,他不敢相信这忽然闪出的想法。
“他是不是被爹你给……”
说着,凌齐痛苦的低下头,他实在说不出口。凌平之却明白他的意思,他眼里闪过一抹暗光,道:“我以性命起誓,爹绝对不是我杀的。他想以死来阻止我们,不过是一味的愚忠!皇室之人心狠手辣,可曾想过我们?而他却仍旧只想着精忠报国!”
父母早逝,凌齐是祖父精心抚养长大的,可以说如果没有祖父便没有他。自幼,祖父教导他的便是忠君报国,一心为善,却不曾教过他面对家仇国家时该如何抉择。
对自己的儿子,凌平之尚算是了解,他走上前像一个慈父一般拍了拍凌齐的肩膀,“日后,我们凌家一脉便都在你身上了。我儿,等报仇后,为父心中便了无牵挂,到时一切都交给你了。”
压在凌齐肩上的重担不知不觉又重了些。
这时,念儿推门而入,“公公,王爷来信,该撤了。”
凌平之点头,“嗯,我们立刻出发!”
凌齐抬头,“那府里的人该如何?”
凌平之淡淡一笑,“放心吧,司马毅那人不会伤及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