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柒化作人形，平稳落地，距离那人一丈之地脚步停下，“帝君...”
那人回首，凤柒微愣，此刻的脚步却是再也不能往前迈去。
眼前的苍梧与他熟知的帝君全然不同，原本浅淡的眉目却生出深沉，漆黑眼珠如潭深不见底，落到凤柒身上的目光徒然像是一片雪，轻又冷。
令凤柒失神失魂。
明明是与帝君一般的模样，却像是陌生的，令人怯畏的其他人。
“帝君....?”凤柒喃喃开口，那人似乎回神，眨眼间那陌生的气息突然消失。
“怎的如此莽撞。”
凤柒心头如鼓，这太过奇怪，无论是苍梧还是他，他该是紧张担心的想要奔去苍梧身边，此时却是无论如何迈不开脚，只能略显呆愣的等着苍梧走到他面前。
“你没事吧，帝君。”说出的声音也在不自然地颤抖，可苍梧却浑然不觉，甚至极为自然地伸手揽住凤柒，语气堪称宠溺：“无碍。”
凤柒眉头却皱得更甚，随着苍梧的靠近，体内的炽火不仅没有平静之意，反而越发沸腾，凤柒乱了心神，但也分得出炽火地躁动并不是因为苍梧忽然的亲密，而是一种近似不甘的抗拒。
对苍梧感到抗拒，这对凤柒来说实在可笑，就在苍梧的手触碰到凤柒之时，小凤凰视线扫过苍梧身后的白色巨树。
白色流光一闪而过，如灰败天幕的白昼流星。
凤柒猝然回神，身形消失在苍梧怀抱，奔至苍梧树下。
而苍梧所在的位置也骤然发生变化，一身白衣的“苍梧”像是被墨水浸染，一点点在凤柒眼前被染黑，化成一团黑雾腾至空中，四周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原本洁白明亮的灵府充斥着黑暗。
凤柒震惊的无以复加，他自然知道眼前这团黑气是什么，却没想到会在帝君的灵府之中再见。
眼前的萦绕的气息与他当日在不周山所见别无二致，只是更加的....纯粹，一团黑色浊气用“纯粹”来形容或许很可笑，但直面于此的凤柒却没能想那么多。
那团黑气推搡着涌动着化作苍梧的模样，狠戾的，邪性的，一张张从未在苍梧脸上出现的情绪朝着凤柒扑来。
凤柒气急，竟然用苍梧的脸做出如此不堪的模样，下意识就想运起炽火讲眼前所有一把火烧干净，凤柒眼中红光一闪而过，汹涌战意化为利剑，蓄势待发，就在此时身后的苍梧树泛起微光，柔和的灵力将凤柒包裹，卸下他满身凌厉，亦替他挡下了属于上古浊气的沉闷压迫。
“别看。”
苍梧的声音传来。
浅白色灵力穿过黑色浓雾，如同母亲的手温柔的遮住凤柒的眼睛，黑暗之中凤柒体内疯狂攒动的不安也随着苍梧的声音逐渐平复，而半空中那些翻涌的黑气也逐渐聚集收缩被白色光芒掩盖，灵府之中又恢复洁白如初，只留树上一道黑色印记。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第47章 你又如何
47
待小凤凰再睁眼便已是回到内殿之中。
苍梧倚在榻上面色十分不好，凤柒当即扑了过去，急切万分。
“帝君，你怎么样？这究竟是为何？”凤柒装不下去了，若今日还不能从苍梧口中了解原委，他怕是能急哭了，“在不周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柒的脸色很红，一半是急的，一半是心情激动炽火又有些不稳。苍梧费力压下体内浊气，还得控制留在凤柒灵府里的封印阵，看着凤柒满脸担忧，苍梧活了这么些年头一回觉得有些吃力，“无事，不过是不小心被浊气钻了空子。”
这叫没事？凤柒瞪目，他握住苍梧的手腕，果然灵力消耗过甚，此时更是气息不稳，被奉为最强存在的神帝何时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苍梧抽回手，瞥见凤柒垂下的嘴角，犹豫着又去握住凤柒的手，宽慰道：“不过是封印阵法消耗神力过多，不值一提。”
对于苍梧的亲近凤柒此时没了心思，他的确知道苍梧每次加强吾舟山浊气的封印都会耗费许多神力，得沉睡百年恢复元气，但此前吾舟山与不周山接连出问题，又因为他提出出山游玩，苍梧加固封印之后并没有直接陷入沉睡。
凤柒有些自责，嘴角压得更甚，苍梧一时有些懵懂，他方才应算是宽慰吧，怎么越说这小凤凰看着越不开心。
“凤柒，”于是他道：“需保持心绪宁静。”
这还如何宁静？
但凤柒亦是明白他此刻必须平静，若是此时炽火再出岔子，帝君必然又要因为他耗费神力，凤柒深吸两口气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是昨日在不周山时吗？”
苍梧：“不是。”
凤柒震惊，浊气泄露这万年来也就只有不周山裂缝，不是昨日，那必然就是苍梧第一次救下凤柒之时。上古神帝又何时会有“不小心”的时候呢，多半是因为什么事儿分了神才让浊气寻着机会。
而在不周山初见那日唯一可能令苍梧分神的就只能他自己，他甚至还用炽火伤了帝君，“所以都是因为我，不仅伤了帝君还害得帝君受了浊气之染。”
苍梧微愣，却是没想到凤柒会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这般自责，“这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当日若不是我炽火暴动伤了帝君，帝君又岂会被浊气掣肘。”
苍梧转瞬便明白凤柒为何会如此自责，他沉吟片刻后道：“你可知吾舟山灼渊封印是何人所设？”
凤柒不知苍梧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答道：“伏羲古神和帝君你。”
“当年我不过是顺势而生，助力伏羲封住灼渊，如今不周山裂缝又岂是我一人能够封住？”
“嗯？”凤柒不懂。
“是因为你。”苍梧拉着凤柒的手，灵力引着他手心窜出一簇炽火，“你体内的炽火。”
一小簇火光闪耀着，苍梧的脸上的灰败消失了，凤柒一时看得有些出神，手心的温热逐渐化作暖流汇入心间。
“所以，不必自责。”
凤柒忽然想起那日第一次进入苍梧灵府时在那棵白色的梧桐树上看到的可怖黑色污痕，那日他还曾用炽火之力欲将其除去，所以这浊气的确是早就存在于苍梧身上。
“那这浊气为何会出现在帝君了灵府之中？”凤柒问道。即使那时不是因为他，那后续苍梧神力消耗也都和凤柒有不大不小的关系，更何况如今这浊气已经侵染到灵府之中。
灵府对于神仙来说是何等重要之处，甚至那浊气在帝君体内学会了变化之道！
苍梧没答话，昨日不周山之时，他的确察觉到浊气有异，甚至引得他体内的浊气反抗，苍梧一时不察未能将其控制，若不是默许凤柒留在他身上的羽毛，只怕不周山的封印也会松动。
“这浊气日日侵染帝君灵府，帝君又岂能安然无恙....”凤柒越想越心惊。
“不是。”苍梧打断了凤柒的话，“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凤柒气急，音量都提高许多，“这是浊气，当年女娲古神一神体为祭也只能将其封印地下，亦不能完全消除，帝君又能如何？”
凤柒一再担忧，但苍梧隐瞒至今，帝君是唯一的古神，强大如斯，这世上能伤了他的只可能是这灼渊浊气。与天地同生的浊气非比寻常，凤柒虽不知起厉害之处，但必然不会好受。
或许是被凤柒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到，苍梧眉间轻蹙，声音也不自觉有些冷冽：“凤柒。”
一时上头的凤柒倏然清醒，他这是在跟谁说话？他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跟帝君这么说话？
“本君不能如何，你又能如何？”苍梧冷声道。
凤柒懵了，除去刚到吾舟山时，帝君偶尔自称本君，随着两人相处时间越久便没再对着凤柒称尊，亦是他被帝君惯坏了，到底是上古神帝，凤柒不该如此放肆。
但心里的气愤与担忧却迟迟不散，甚至生出了一丝丝委屈。
帝君凶他。
凤柒一言不发盯着苍梧，一双凤眼盈满了委屈，微风一吹，凉意欲坠。
苍梧瞧见那双泛红眼睛，心头威震，也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在生气，在生凤柒的气。
灵府内的黑色云雾又开始扩散，苍梧别开眼压下那些他清楚的不清楚的杂乱情绪，还没开口就听见凤柒丢下一句，“凤柒既不能如何，那便不再打扰，望帝君好生休息！”
红光一闪，就这么被他凶跑了。
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眼前始终是凤柒委屈的模样，向来面无表情的苍梧难得地叹了口气。
人的七情六欲还真的是一件难以把控的事儿，尤其是那团浊气也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
苍梧眉目骤寒，胸前黑雾一闪即逝，倏地又缩了回去。
天意难测。
另一边的凤二，安顿好苏青之后，便出了花神宫。
小气的花神只准备了两间寝殿，凤柒与帝君是道侣自然一间，那她和苏青睡一间又算怎么回事儿？体谅今日苏青受到的惊吓着实不小，凤二便自寻去处也无妨，只是心里还是要狠狠吐槽，这花神忒小气了。
夜色清幽，四下静谧，百花绽之后，花界不复现前热闹，但此时凤二独自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还是生出一丝怪异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