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心疼自己仔细保养的胡子,太傅颤着声劝阻许琛纶:“陛下,您乃一国之君,怎可轻易上战场?您去了前线,这朝中事务可怎办?大臣们又该如何?”
其实太傅心底还有一个更为隐秘的担忧,许玄明是必除的,许琛纶没有子嗣更没有兄弟,他要是真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这偌大的北昌国不就全乱了吗?
这皇位,不就后继无人了吗?
“朕心意已决,太傅无须多言。”
许琛纶转头看向年迈的太傅,这位两朝元老。
不知是不是太傅的错觉,在许琛纶看向他的一瞬间,他好像在这个手段狠辣,惯会隐忍的皇帝眼中,看到了一丝水光。
第二天,朝政殿上好像有乌云压顶,气氛沉重压抑的让大臣们噤若寒蝉。而带来这种气氛的,正是坐在高位的皇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李公公尖锐的嗓音照样响在朝政殿的上空。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做第一个出头鸟。陛下一看就处在暴怒之中,没人敢上前去摸老虎须。
“报——”
“有北方边境军情上报!”
“宣。”许琛纶启唇,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来。
从殿外进来一个身披铠甲的士兵,他只比穆泽苍的亲兵晚来一天,想必一路上也是奔波已久,栉风沐雨。他身上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却没有人斥责他御前失礼,所以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就连许玄明都不例外。
“启禀皇上,穆泽苍穆将军,他、他殁了。”
许琛纶骤然捏紧了龙椅上的扶手。
只是后来他才知道,在北昌国,尤其是战乱的边境,只要失踪满十五日,便会被归为死亡人口,毕竟战争死的人那么多,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分不清谁是谁的,找不到尸体的人,都进了死亡档案。
朝堂上就想是一滴热油掉进了滚烫的沸水里,顺间炸开了锅。
许玄明的嘴角上扬起一个隐秘的弧度。
☆、皇帝和他的大将军19
“穆将军神勇过人,怎会遭此不测?”
“穆老将军和穆小将军才刚刚……,这又?”
“穆家三代忠烈,却连一个后代都没留下。”
“如今主将遭遇不幸,北方战事吃紧,这可如何是好?”
许琛纶听着下面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他们吵闹不休,他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在一抽一抽的疼着,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从知道穆泽苍遭遇不幸的时候起,他就没有再休息过,脑中一片空泛,只有穆泽苍的脸不停的在他心中浮现,有俩人一起下棋的,品茶的,练武的,亲热的……
一帧帧,一遍遍,许琛纶仿佛还能触摸到穆泽苍的温度,但再睁开眼时,只有空荡荡的大殿,和一豆烛光。
许琛纶忍住身体上的不适,他攥紧了扶手,深深的呼吸了几下。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不允许自己倒下。
“安静。”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他以为自己说的很大声了,其实只不过是抵在唇间的喃喃自语。
没有人听到许琛纶的低语,他们还在继续讨论着今早这封军报带给给他们的震撼。
许琛纶的耳朵里一个劲的钻进大臣的的谈论声,说着穆泽苍年纪轻轻可惜英年早逝,又说穆将军马革裹尸是身为军人最大的荣耀,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还能再活着。
你看,连驿使用的都不是失踪,而是死亡。
许琛纶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身,一把将面前的东西统统扫了下去:“朕说安静!”
清脆的碎裂声和许琛纶嘶哑的怒吼声混在一起,将朝臣们吓得噤若寒蝉,大殿上瞬间寂静的落针可闻。
那一下起得太猛了,让许琛纶眼前一阵阵眩晕,他身体晃了一下,但很快就自己稳住了。
冷静,许琛纶。他对自己说,你现在只有一个人了,只有你还相信阿穆活着,只有你能找到他。
在率军出征之前,许琛纶将目光投向许玄明,此时正脸上隐不住得意的那个人。
“王将军。”许琛纶转头看向了久不出山的王老将军,他今日拖着年迈的身体上了早朝,很是将众人惊着了一番。
“臣听旨。”王将军出列,声音虽是有沧桑之感,但仍如当年那一般洪亮坚定。
许琛纶没有多说,只是挥了下手,王将军好像是得到了什么指命,大喝一声:“来人!”
没有给朝堂上众人反应的时间,大殿外面突然齐刷刷的涌进来一大批带甲士兵,全副武装。大臣们惊呼,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退后一步。有人眼尖的人出来,跑进来的不止是王将军的麾下,大多是宫中侍卫,直属皇上的那一派御林军。
他们进来之后二话不说,直奔许玄明而去,将他团团围住,□□尖锐的利刃直指许玄明。
“陛下这是何意?”许玄明明显也没想到许琛纶突然发难,在他的预想里,许琛纶顶多会大发雷霆,毕竟穆泽苍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他都想好了应对方案,也想好了如何在许琛纶失去一大助力慌乱之际浑水摸鱼。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得知穆泽苍身亡消息的那一刻,许玄明这个人在许琛纶这里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许玄明,昌高祖之六子,赐封晋阳王,得先皇厚爱而帮朕涉理朝政,在位期间却陷害忠良,结党营私,操纵国事,贪赃枉法,勾结外族,私通敌国,杀害一国太后并派人刺杀于朕,罪不容诛,现将其除去皇族身份,贬为庶人,押往天牢,留后听审。”
“皇上,你这是何意?!”许玄明黑沉下了脸,挡住了心底的惊慌,这一出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万万没想到许琛纶会这么决绝的想要除掉他,现在动手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许琛纶无视了他的叫嚣,直接叫人堵住了他的嘴,于是尊贵的摄政王只能将不甘的斥责声压在了喉咙里,在旁人耳中听起来就是呜呜的声音。
其他大臣们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许玄明一派的人纷纷脸色煞白,他们不明白许琛纶为何突然发难,只有知情的太傅站在下首微微摇了摇头。
马上,还不给一些人反应,一道道圣旨接连发下。
“提督九门步兵巡捕五营副统领后明勾结许玄明,意图谋反,暂押天牢留后问罪。晋阳府府内知情人员全部赐死,其余人员流放边疆。”
“刑部尚书王建同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贬为白身,廷杖三十,抄家,世代不得科举。”
“钦天监监正贪污受贿,尸位素餐,贬为九品钦天监监候,罚俸禄三年,廷杖三十,抄家。”
“……”
一道道圣旨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侍卫们冰冷无情的钳制,将一个个被念到名字的官员拖了下去,即刻行刑,外面传来官员们喊冤的声音,并凄惨的痛呼和行刑时棍子沉闷的敲打声。
大殿里还尚在的官员噤若寒蝉,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到无,让处在暴怒边缘的许琛纶无视自己。
朝堂上被拖走了很多官员,许琛纶下手有些分寸,现在正是用人之时,距下一次科举还有不少时间,故而大部分官员是被抄家贬官,只有少部分是死刑和廷杖。
这个早朝人很多人记忆深刻,大殿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让许多大臣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许玄明已经由孙侍郎的人押往了天牢,想必摄政王府已经得到了消息。
许琛纶盯着龙椅上方那块“正大光明”的牌匾,愣神了很久。
“陛下,您要先歇歇吗?”李公公问话问的战战兢兢,生怕许琛纶知道了自己跟许玄明之间的交易,将自己也拉下去处刑。
许琛纶听出了他隐藏起来的害怕,转过脸来看着李公公‘
“小李子,你伺候朕有多少年了?”
“回皇上,距今已有十五个春秋。”
“十五年了……”许琛纶喃喃自语,十五年养条狗都养熟了,他却只得到了李公公的叛变。
“皇上,您要的东西。”远处走进来一个小太监,看眉眼,正是当时穆泽苍被太后刁难,偷偷跑过来报信的那个小太监。
“喝了吧。”许琛纶淡淡颔额,对李公公失意。
“……陛下,不知这是何物?”李公公看着许琛纶冷淡的态度,心下一突。
“毒酒。”许琛纶说道。
端酒的小太监闻言手轻轻一抖。
李公公听闻大惊失色,连连跪下叩头:“陛下!奴才不知做了何事惹得陛下不快,只是还请陛下开恩啊!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忠心耿耿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还请皇上绕奴才一条狗命!求求皇上!”
许琛纶没理会他的求饶,只觉得李公公尖锐的嗓音吵得自己烦躁:“你还不动手?”
他对那个小太监说道。
“喳。”
小太监低头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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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逮捕晋阳宫一干等人的时候遇到了不小的阻力。王将军的直系车嘉勋让他们开门,却遭到了顽固的抵挡。
晋阳府大门紧闭,高处已经蹲守了弓箭手,目标直指车嘉勋等一派人,只等一声命下,万箭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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