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忍冬只当她害羞,催促道:“尝尝看,喜欢哪种口味的就多吃点。”
服务员递上来蛋糕刀。
纪愉指尖轻握上去,也没怎么挑,随便选了个就近的切下去,在孟忍冬的注视里,将那甜腻的奶油连着夹心的面包水果一起吃下去,面不改色道:
“这个就挺好的。”
孟忍冬:“是么?我还让人给你空运了一盒巧克力过来,要不要也尝尝?”
纪愉看出了她那张脸上的期待。
鬼使神差的,本来打算找借口拒绝的,后来却一口一口,将那些蛋糕、巧克力都吞进了肚子里。
她甚至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餐厅的。
……
等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她和孟忍冬回到了那房子里,对方的手臂横亘在她的腰间,将她揽在怀中,呼吸平稳,她却睡不着。
哪怕一动不动,胃部的痛感也已经悄悄让她后背衣衫湿透。
纪愉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等确定不会把人吵醒之后,悄悄摸黑下床,去到厕所,蹲在马桶边,试图吐出点什么。
身体的记忆瞬间压过理智,往日痛苦的阴影重新浮现出来,什么都还没开始吐,生理泪水先流了出来,纪愉抬头仰着看了看天花板,最后失力地跌坐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
……
孟忍冬是被一阵激动的狗叫声吵醒的。
等到发现纪愉的异样,打了急救电话将人送去医院的时候,她遇见了人生里少有的窘迫——
“患者有慢性胃炎病史,有拉肚子吗?吐了几次?晚餐有没有吃什么凉的东西?”
“不知道,没有吧?”
“那有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吃的?”
“……不知道。”
“她现在是胃炎慢性转急性,身体里面有炎症,要输液,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史?”
“我、我去问问。”
因为是凌晨半夜,孟忍冬身边没有助理,只能独自照顾纪愉,被医生问的生出狼狈感之后,她去找躺在病床上的纪愉一一问过之后,看对方脸色发白,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脸。
周围有护士路过,孟忍冬赶忙将人喊住,问问这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饶是护士耐心,她也因为缴费拿药带人打针而有些晕头转向,甚至最后倒热水的时候因为不会使用老式的烧水机而烫到了自己的小指。
孟忍冬忍痛兑了杯温热水到了输液区,就看到纪愉躺在床上正看着门边的方向。
她走了过去,将手里的水递给纪愉,“怎么没睡?”
纪愉冲她笑得含情脉脉,脸上看不出半点疼痛的异样:“看不到你,睡不着。”
孟忍冬呼吸一窒,坐在她床边,抬手想去捏她的脸,最后掌心却落在了她的头顶、
先前心底的兵荒马乱到现在才平息下来,如今看着纪愉,孟忍冬不由长出一口气,别开目光道:“别在这里撒娇,睡吧,我看着你——”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太酸太甜的东西,你最近要忌口。”
纪愉很平静地“嗯”了一声。
孟忍冬想到她这么喜欢吃甜的,下意识又转头去看她:“别想偷吃,这几天我都会看着你,反正我最近都在你这边住。”直到楚南星去参加节目。
纪愉怔怔地听着。
孟忍冬受不了她太过专注的目光,最终还是没忍住,又去捂住她的眼睛:“好了,睡觉。”
纪愉却没闭眼。
睫毛从覆在眼睛处的掌心上扫过,纪愉耳边都是那句‘最近在你这边住’,四年来,孟忍冬从未在她这里留宿超过三天,所以对她生活影响不大。
如今这长住,她不知多少天不能专注练舞了。
怎么办?
纪愉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一下想着楚南星和孟忍冬剧情该开始了,一下想着不能练舞还要被孟忍冬拉着亲近的腰酸背痛,良久后,心中忽然跃出来一个念头:
要不……
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孟总,没想到吧,你即将因为过于黏人被抛弃。
来人,给孟总把棺材盖合上!
第8章 008
有些念头一旦生出,便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再难从脑海里挥去。
夜晚的输液室哪怕灯火通明,也依然有种难言的沉静,纪愉随手摸出手机,想上网搜一搜其他人一般是怎么分手的,结果才啪嗒啪嗒输入了几个字,忽然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头晕。
她本能地用右手攥紧了手机,左手按着太阳穴,随后打算起来看输液瓶。
孟忍冬注意到她的动作,“怎么?”
纪愉微微吐出气来,眯了眯眼睛,这动作让她的眸光透出几分潋滟感,在气色苍白的脸上更是明显,随即,她低声道:“有点头晕。”
孟忍冬登时不知所措,与她对视几秒钟,发现她又在抬头看输液瓶,这才立刻起身去喊护士,期间甚至因为她表情过于严肃、语速太快,让护士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而来发现是这药的副作用有点大,于是调慢了滴速,又让纪愉躺下不要再随便乱动。
见护士离开,纪愉的神情好看一些,孟忍冬这才长出一口气,见她还要去拿手机,抬手就夺了过来:“护士让你好好休息,老实一点。”
纪愉刚搜的答案还没瞧着,下意识地随着孟忍冬的动作看向她的面庞,仍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孟忍冬看她呆呆的,不知怎么萌生出一种想亲一亲的冲动,半晌后,她抬手摸了摸纪愉的脑袋,低叹似的说:
“真会折腾人……”
……
两人回到纪愉那房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孟忍冬一晚上没怎么睡,回去之后给薛涟发了个消息让她把重要的事情推到下午,便抱着纪愉到卧室去补觉。
她很快就睡着了,纪愉却饿得胃里空空,仿佛能感受到胃壁在被胃酸燃烧,哪怕已经感受过无数次,她依然很难习惯,便等孟忍冬呼吸平稳之后,悄悄起来,去厨房给自己熬粥。
柯基昨天担心了她一宿,等她们回来之后就巴巴地在门口张望,见纪愉出来,就屁颠颠地跟在她的后面,小声地冲她嗷呜嗷呜。
纪愉走到一半,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说:“我没事,别担心。”
柯基凭空变出一张卡在头上,用脑袋往她的手心里顶,吐着舌头冲她笑。
纪愉捡起来翻开,发觉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身轻体畅x1,持续时间15分钟。”
纪愉失笑两秒,柯基回头望了望孟忍冬在的卧室,悄悄跟纪愉说:“我们还有几十张呢,你随便用,这样就不会难受啦!”
语气很是财大气粗。
纪愉捏着它的毛绒耳朵,又亲了亲它。
……
孟忍冬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接起来之后,眼睛都还没睁开,意识混沌间,她先捕捉到了一股香味,很鲜、也很香,让她不自觉拿着手机就下床往外走。
“喂?”
打电话过来的是言溪:“刚才我和南星在外面喝酒,现在她喝多了,忘了你家密码,你要不回来一趟?”
孟忍冬随口将自家门上的六位密码告诉了言溪,与此同时,她走到厨房外,正好见纪愉在盛第二碗粥,听见她的声音,纪愉有些惊讶地看她:
“你醒了?”
“想吃点什么?我现在给你做。”
孟忍冬走过去,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颈,闻到她身上很浅淡的、几乎要溢散的沐浴露味道,瞥见锅里熬的每一粒米都香软烂熟的模样,低声问:“你是不是没睡?”
纪愉只是笑,她又轻哼一声:“别麻烦了,这个给我也来一碗就行。”
同时,在那边的言溪听见了孟忍冬与纪愉这番不加掩饰的亲昵对话,看了看眼前坐在那里失落的楚南星,咬咬牙,又道:“忍冬——”
“我家老头子临时把我叫回去,南星可一个人在你家呢,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找你啊。”
孟忍冬听得拧了下眉头。
这样耳鬓厮磨的距离,她的手机收音再好,也足以让纪愉也听见内容,可是纪愉眼都不眨一下,只自顾自地低头帮她舀粥,刚往白瓷碗里放一勺,手腕就被孟忍冬握住。
孟忍冬挂了电话,语气无奈道:“算了,我先不喝了,你在家乖一点,我出去一趟。”
纪愉端着这半碗粥,笑眸弯弯地问她:“晚上回来吗?”
孟忍冬随意地点了点头:“嗯。”
……
晚上十一点三十分。
狂风拍打着窗户,将窗框撞得轻微砰砰响,纪愉本来在舞蹈房里没听见动静,还是柯基用脑袋顶开她半掩盖的门,来跟她说:“愉愉!要下雨了!快收衣服关窗呀!”
纪愉额头都是汗水,坐在地上靠着那层隔音海绵墙休息,听见柯基的声音,便起身往外去,检查屋子的门窗,才刚把低处的袜子收起来,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她站在阳台边,感受到狂风将雨沫子迎面拍来的潮湿感。
同市,另一小区,二十楼。
看着外面电闪雷鸣的动静,楚南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有些小心翼翼且讨好地去看客厅里坐着的孟忍冬,脸上挂着明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