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亚紧闭嘴唇,二话不说就想上楼杀队友,谢廷本来拿着狙.击枪盘踞塔楼的二楼,也换了冲.锋枪,跳楼下来:“行啊不肖子,老子刚不死你。”
在楚亚这样的全能选手面前,近距离作战谢廷可以说毫无优势,落地的脚步声一响起,结局就可以预见——楚亚还算跟他客气,没在他跳楼无法控制路线的时候直接爆头秒他,等他找好掩体,双方才开始互拼火力和枪法。
谢廷说:“父慈子孝是传统美德,要不要老子让让你,儿子?”
楚亚一听到他的声音,胸腔里就有股闷气:“你他妈脑子里进你妈的**了?老子没空理你。”
圈中心周围暂时没人,击倒队友其实也可以救起来,他俩本来就占了全队总人头的大半,两个队友看他俩骂得起劲,都瑟瑟发抖不敢插嘴,这波互相残杀已经很难避免。
楚亚的AK压得稳,一枪头打得谢廷直接残血,不客气地说,正面刚火力他打谢廷确实像爸爸打儿子,然而就在他打算再一枪干到谢廷跪下时,网里的光线却兀地一暗——等他发觉暗的不是灯光,而是自己的视觉,一切已经来不及。
眼前一阵发黑,楚亚抽了口气,本能地抓住扶手,胃部撕裂般的痛觉突然像洪水一样汹涌上来,搞得他整个人都伏到了桌面上,开始大口喘气。
游戏画面停了,他只能看到一片虚影,LX好像从掩体后走了出来,但却没有开枪打人。
“儿子,人呢?”对方看来很疑惑,“又来?就说了你两句你又他妈挂机?你这玻璃心是真jb七彩发光传奇稀世品质——”
楚亚捂着疼痛的腹部,无心听谢廷在骂什么,只知道自己不仅没买药,一般的药还不能吃,所以只能将额头抵在桌子边缘,等它自己缓和。
他本以为,谢廷会趁他不在先一枪把他击倒出出气,但在他仅存的半抹视觉范围里,谢廷的身影却站到他身前,甚至还在有人过来时守着他,不让任何人接近,更不让任何人对他的人头有什么想法。
楚亚微愣了愣,心底空落的地方像被刺了一下。
腹部绞裂的痛觉还是如他所料,一开始会经历越来越严重的阶段——细密的汗珠爬上他鬓边,他无心再看屏幕,疼痛感逐渐占据了他所有感官,以至于他的手肘无意间碰到了键盘,旁边座位的黄毛一下皱起眉,把键盘推回来,骂道:“你干嘛?”
楚亚咬牙,几乎听不太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觉得肩膀被推搡了一把。
“艹你妈的,滚远点,别耽误老子刷野。”
能在上海这种城市摸进黑网上网的,通常都不是什么善茬。
楚亚的键盘只是过了桌子的线,根本没碰到对方,当然不可能影响什么刷野,但对方显然是一晚上赢得不多,有气没地方出,找了个由头就动手推他。
楚亚先前就注意到旁边座位的人屏幕画面老是黑白,现在被对方重重推了一下,他当然不可能罢休,这次真把键盘狠狠推过去,干扰了对方操作。
“艹你妈b。”对方的声音瞬间拔高,楚亚瞪回去,嘴角有一丝嘲讽的笑:“菜逼带崩三路别玩了。”
打野玩家是出了名的普遍脾气爆,眼前这位看来也不例外,马上掀了他键盘,直接站了起来:“你他妈有病?”
楚亚冷笑一声,说:“还不是你妈传染给我的。”
衣领瞬间传来勒紧的感觉,楚亚知道对方攥住了自己,他浑身冒虚汗,这时候几乎拿不出什么力气,打架肯定吃亏,但要他咽这口气,他就不是ChuY。
这时耳麦里传来谢廷的声音:“怎么了??”
楚亚疼得手心全是汗,根本没空回答谢廷,他只是意识模糊地攥紧了拳头,忘了自己有没有动手,也忘了网里嘈杂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更加混乱的。
***
那是楚亚第一次在线下见到谢廷。
在他耳边有黄毛的骂声,也有网管的劝架声——事态随着他伏向沙发的动作,几乎快要平息,但这时门口却响起一阵吵闹,很快有人走过来,到了他俩面前。
来人声音低沉磁性,听起来很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
那人先是骂道:“艹,ChuY,真他妈是你啊。”
——楚亚一下听出来了,是那个谢廷。
楚亚想站站不起来,只听见对方扬起声音,不知道在问谁:“你动我儿子了?”
黄毛回答:“你儿子?爹动他怎么了?你他妈又是什么东西——”
可是谢廷根本没打算听他说话,一拳过去直接砸在他鼻梁,周围的桌子沙发都被撞得移位,网彻底乱成一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得不投了过来,谢廷继续说:“你还敢问怎么了?今天老子进派出所,你不进医院就进殡仪馆,少他妈bb。”
黄毛叫嚣起来想还手,却在那片暗光下被谢廷一把抓住衣领,直接拖向了网后门。
***
楚亚好半天才缓下呼吸。
他知道只要自己人没死,网里其他人是不会管他的,所以他翻身坐起来,仰面找网管买了瓶饮料想续命,然而议论声却逐渐平息,谢廷也从后门回来了。
大概他的长相和文身都足够吓人,周围没一个人敢说话,都赶紧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楚亚闭着眼,只能听到谢廷不耐烦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
楚亚没力气回答,对方便提溜起他捂住腹部的手臂:“废物玩意儿,胃疼还是被打了?”
楚亚用力把手抽回来,说:“关你屁事。”
夏末的空气有几丝焦躁,谢廷问:“你他妈这是几天没洗澡洗头了?”
楚亚不记得几天了,还是那句话:“……关你屁事。”
“都认你做儿子了,还不关老子事?”他邋遢得谢廷都看不下去,拽住他就往外拖,“给老子滚出来。”
楚亚嘴上重复艹你妈,却并不能阻止谢廷还是拉着他,把他扔进了附近的一家破烂诊所。
诊所医生一开始结论简单:“本来就有胃病,估计吃饭也不规律,打针吃点药两三天能好,以后自己注意。”
谢廷问:“有外伤吗?”
医生看了看,回答:“还好,磕碰的淤青,擦点药就没事了。”
楚亚虽然满脑子浆糊,但还不想死,于是用尽力气回答:“我……对有些药过敏。”
这引起医生警觉,等他说完过敏源,对方果然有些为难:“这就有点麻烦了,很多药都不能用——但是你疼得有点严重,我只能给你找找止疼的。”
当然,谢廷凶狠的外形和眼神连医生都忌惮,为免事后扯皮,医生先打招呼:“……我们这儿刚好有一种药可以用,就是贵了点,400多两盒一疗程,我给你们抹掉零头。”
说完似乎为求自保,他还补充:“这、这药你们要是去正规大医院拿,说不定更贵,没骗你们。”
谢廷坐在一旁,抖了抖二郎腿,一双无神的三白眼在灯光下看起来更吓人了:“怎么,你原来还想收我钱啊?”
医生一愣,张了张嘴根本不敢回话——谢廷见状嗤笑一声,掏出四张100的红票子拍桌子上,说:“开玩笑的,别当真,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医生啊,我儿子还要靠你救呢。”
对方舔舔嘴唇点头,拿药去了,楚亚本来低头紧闭着嘴唇靠在椅子上等,谢廷却提起他领子把他扔到一旁窄窄的小床上,说:“躺会儿儿子。”
楚亚像条岸上快死的鱼,只有嘴唇还能动:“我是真的几天没洗澡……”
“你怕弄脏他这地方?”谢廷笑笑,“这破诊所也就是电线杆上贴牛皮癣的水平,怕什么。”
楚亚不想给医生添麻烦,但实在起不来,只好勉强呆着不动——拿到药后,医生指导完用量,继续说:“你最好还是输几瓶药,好得快。”
“夏天是各种肠胃病高发期,你体温也在上升,现在不控制的话会更麻烦。”
不等楚亚拒绝,谢廷先同意了:“可以,神医在世,靠你了医生。”
“输药多少钱?”
医生似乎勉强相信他不是真的要医闹,回答:“平均一瓶30左右,连续三天,再加一针退烧针,算你们600块。”
谢廷掏口袋又拿出几张钱:“行,那明天还来你这。”
“随便医,不要慌,治死了我带你一起给他出殡。”
医生点头准备东西去了,楚亚吃完药,很快就感觉到有针头刺入了自己手背,他倚靠在床边,支撑着意识回想了一下,这等于他总共得花谢廷一千块,本身就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他俩根本就是陌生人。
所以恢复了一些意识,楚亚说:“过两天……我把钱还你。”
谢廷一边在旁抽烟,一边回答:“你他妈废话,儿子都这么大了,老子还能白送你钱?”
楚亚皱皱眉,没接这话。
他的视野不清晰,所以也不知道诊所还有没有其他病人,只好说:“……你别他妈……在这儿抽烟。”
谢廷听完,故意坐近了点,烟全吐他脸上:“老子抽烟碍着你了?”
楚亚皱皱眉:“我无所谓,但这里是诊所。”
谢廷周围看了看,说:“哦,没别人,你能不能别bb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