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手上的棋子,沈灼缓缓攥紧手掌,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易千回,我本来还想跟你周旋两句的,毕竟你也算是必不可少的情节之一,主角的心性还需要你来锻炼,可你这句话真的恶心到我了。”
易千回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对方语气里的锐利却是明明白白,他当即冷哼一声扔了棋子,“竟敢直呼掌门之名,真是狗胆包天!”
沈灼额头青筋一跳,笑的有些暴虐之气,“掌门……你真把自己当瓣蒜了是吧?”
易千回这回真的发怒了,他自继任掌门以来也只有一个萧无涯不给他面子,但对方常年不在门内,偶尔回来也并不曾管过门内事务,所以并不会触犯他。
可如今这么个小子竟然敢对他出言不逊,他觉得自己原本准备的怀柔政策根本不合适了。
他当即抬手,却忽然头顶一阵发麻,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悸瞬间充斥了他整个身体。
修至元婴之境,修士便会对天道有着一定的感悟,同时对自身祸福生死都有一定的感知,而此刻,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预知。
更让他恐惧的不是察觉到死亡的气息,而是他竟然觉得天道对他的恶意!
他猛的抬头看向眼前的青年,对方那张好看的脸一如既往地冷漠,可那双眼眸里却突然绽出一抹银芒,那银芒与对方眉心处的银纹闪现出一道道繁复纹路。
“十方缚妖……”
易千回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中了十方缚妖阵的人还能如此行动自由,此等实力怕是只有上古大妖才能拥有的。
“你不是没有灵根吗!”
“你听过仙神有灵根吗?你听过……”
沈灼冷冷开口,“天道有灵根吗?”
话音刚落,头顶一声震天雷鸣,一道巨大的雷光贯穿屋顶,瞬间湮灭了整个大殿。
雷海降落下来的时候易千回整个人都呈现着一种灰白色,似乎是恐惧到了极点,他指着沈灼喊道,“你是……是……”
“是你爸爸。”
沈灼一脸高冷地说完这句话后就被雷海淹没了,然后……他就被劈晕了。
对,他沈灼被自己召来的雷劫给劈晕了,多新鲜啊。
而在他晕倒之后,大殿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看着被劈的重伤吐血的易千回,再看看晕倒在地的沈灼,他果断抱起了沈灼凭空消失。
下一刻,气势汹汹的雷劫再次汹涌而至。
而此刻站在屋顶上的应天白抱着昏迷的沈灼目光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沈灼醒来的时候还是蒙的,看着屋顶一脸迷惑,他不是在装逼么,怎么突然换地图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扭头看去,正看到了宁飞月一脸激动地跑进来,后面跟着龙骧薛君觅,还有商音。
“沈大哥!你没事吧?感觉如何?”
“我受伤了?”他问。
“是啊!”宁飞月一脸喜色。
沈灼脑子转了下,不知怎么的,觉得这丫头居然很激动很开心的样子。
果然,下一刻宁飞月就说了,“沈大哥,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
“你有灵根了!”
“……”
“是真的!你自己把灵根长出来了!”
“……”
WTF?还有这种说法?
沈灼一脸平静,随后低头沉思片刻后,一脸沉重地对几人说道,“我也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们。”
几人都是一怔,“怎么了?”
“我肚子饿了。”
“……”
第98章 不过百年
沈灼没有开玩笑,他真的觉得这是个坏消息,不能再坏的消息了。
从他穿越以来他都没有感受到渴,饥饿,困乏这类普通人的感受,可现在他居然感受到了如此强烈的饥饿感。
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向普通凡人过度了。
凡人,最多不过百年岁月的凡人,在这样的世界里,区区百年对修士来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要死了。
出生以来的二十年里,沈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死亡,他本以为活个几十年已经够久了,毕竟人都是这样的,可现在他却站在一群可能活上千百年,万年的修士面前,他的百年生命似乎就像蝼蚁一样渺小。
而他甚至还什么都没做,他的书没完成,他的家没回,他都还没见到他的妈妈,告诉他一声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啊……
“唉……”
他缓缓闭上眼,靠着门低叹了一声。
门外,宁飞月端着不少吃的喝的,盯着紧闭的门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她带着哭腔问道,“我从来没见过沈大哥那个样子……”
她想到刚才沈灼的表情,双眼都灰败了下来,整个人都是绝望而悲伤的气息,瞬间吞噬了她眼前的这个人。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人是沈灼吗?不可能的啊,沈灼明明是那样从容不迫的人啊,即使面对灭顶之灾也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呢?
“到底怎么回事?”
商音眉头紧蹙地看向几人,她虽百般忌惮沈灼,却也知道这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如今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在掌门莫名渡劫重伤的情况下,她不得不怀疑。
龙骧没有回答她的话,薛君觅心里却是知道沈灼是有秘密的人,便上前劝了商音去看看掌门,这里他们可以应付。
商音本就是看在龙骧面子上过来的,闻言也多留,叮嘱了几句后就走了。
庭院里就剩了他们三人,薛君觅看向一旁的龙骧,对方双手指尖还带着斑斑血迹,那是他挖废墟时留下的,此刻他也只是直直盯着那扇门。
“他究竟从何而来?”
薛君觅问出了他内心早已困惑的问题,也是所有认识沈灼的人的问题。
“我不知道。”
这次龙骧却没有再打马虎眼,而是直接说了句实话。
“不知道?”薛君觅一怔,他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突然有一天,他就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姓沈名灼,是来救我的。”
“……”
薛君觅看着那紧闭的门,脑海里闪现出不久前的雷劫,目光凝重了几分。
沈灼,果真如此神秘。
镇天门遭此无妄之灾,连掌门都被重伤,整个大殿毁于一旦,连地面都裂开了缝隙,可谓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这消息若是被有心人得知,怕是有麻烦了,尤其是在外界忌惮凰灵玉而萧又不在的时候。
镇天门山门上下很快构筑了一道又一道防御阵法,而门内也开始修缮大殿,索幸伤者只有掌门一人,其他无伤亡,新进弟子们的课也自然停了,都被安排到何处帮忙去了。
薛君觅作为中坚力量自然也待不久,很快就被人喊走了,宁飞月要照顾受伤的商音又走不开,只剩龙骧一人在门外站着等沈灼出来。
不远处玄玉站在树枝上看着这一幕没什么表情,倒是靠在树干上的秦煌眉头紧锁。
“咱夫人这是怎么了?跟尊上吵架了吗?所以说这夫夫最好不要异地……”
“你闭嘴。”
秦煌撇嘴,“吃醋了?你不会真看上龙骧那小子了吧?”
玄玉没理会他,看着门外站着不动的龙骧,低头思考着。
秦煌不知道她却是知道沈灼真实身份的,如今他突然这副模样绝对与天道所要做的事有关,与沈灼无益,于他们多半是有利的,只是这有利在哪里她却是不太清楚。
“我出去一趟,替我扮几天丫鬟。”
交代完这句后她就化作了一道白光,直接穿过了镇天门的护山大阵。
而她走后秦煌脸上轻浮的笑容就立刻淡去了,他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凛了凛。
朝日一族么……
而众人眼中正心伤难过自闭绝望的沈灼此刻正扒着窗子蹲在窗台上,心里数个一二三,然后吧唧摔了下去。
揉揉屁股,沈灼心里把在外面堵门的龙骧骂了一遍,然后拍拍身上的泥土,踱着步子漫不经心地顺着小路往前走,一路摘花拈草,薅了不少灵草花朵,最后叼着一支淡粉色的小花躺在了一处朝阳的小坡上。
此时已是地第二日的黄昏,阳光泛着温和的橘色,脚下是沁阳山飘渺的山川云雾。
沈灼枕着自己的手,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些云雾在山川间缓缓流动,看了许久,
应天白站在不远处看着青年躺在那里,一头长发随意洒落在草地上,白皙的脸庞在浅红的夕阳光芒下染上了一丝暖色。
跟之前的警觉不同,此刻青年丝毫没有发现他。
应天白忽然抬头看向身后的一棵大树,那高高的树干上正斜倚着一个男子,男子容貌俊朗飘逸,端的好样貌,偏偏一脸轻浮笑意。
见应天白看过来他脸上笑意更深,“小子,看上我们家夫人了啦?”
应天白目光淡漠地看他一眼,而后转身就走。
“站住!”
秦煌动作轻巧地跳下地面,走到少年身旁,“不得不说你眼光真不错,胆子也不是一般大,居然敢撬我们尊上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