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觉得自己死得好吗?!
郁承期咬牙切齿地想,他是觉得自己死得其所,罪有应得,体内流着卑劣可耻的魔主之血,不配当他让清仙尊的弟子。就应该去死,死得痛快淋漓,死得大快人心,是吗!!是这样吗?!!
好啊……很好。
德高望重的让清仙尊也学会报复了。
因为郁承期囚禁过他,羞辱过他,所以他也记仇了。
堂堂一届仙师,竟舍得下自己心胸宽广的名声,让他郁承期成了最特殊的一个,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简直好极了!!
郁承期忍着心底蔓延开来的怪异。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仇恨与背叛糅杂在一起,心头血都快滴尽了。
他们好像相互敌对憎恶,誓不两立,既仇视对方的血脉,又将对方恨之入骨。无论是大局还是私情,都憎恨到了极致。
也好……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
浅薄寒凉的月光洒照下来,映出幽凄凄的暗影。
墓地中的风阴森寒冷,寂静黑暗中,连树叶拂动的沙沙声都无比鲜明。
不久之后,细瘦的猫影转身离开了。
……
深夜时分,整个宗门内很安静,让清殿的烛火已经熄了。
原本预留给郁承期、让他能够出去的窗缝此时已经闭合,郁承期费了很大的劲,将整个让清殿的窗户都试了个遍,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稍稍松懈些的,再次扒开窗户,窜了进去。
猫影跃进偌大的让清殿,走进屋内。
床榻上的帷幔垂得严严密密,将里面完全遮掩住了。
这个时辰,顾怀曲早已经睡了。
郁承期钻入帷幔的时候,他略皱起了眉,嘴唇微动了动不知在说什么。
郁承期乍一看还以为他醒了,但再仔细瞧瞧,才发现他只是在做梦,不知梦见了什么东西,睡得很不安稳。
郁承期现在只看见这张脸就涨火,不管不顾,用猫爪扒开厚厚的被子,脑袋挤进去,尾巴翘起一个尖,顺着顾怀曲的小腿一路踩到胸口,将锦被顶起小鼓包,一路蠕动。
好在郁承期现在身形小,只是个幼猫,不至于把人压到窒息。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
顾怀曲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紧闭地眼睫簌簌发颤,额上微不可查的浸了些汗,难受地闷哼了声。
直到过去半晌,他才从梦里挣脱,倏地睁开了眼。
黑暗中,那双细密湿润的眼睫张开,往日一双清冷淡漠的凤眸,此刻正带着尚未缓和的懵懂,连呼吸也有些急促,良久才逐渐恢复焦距。
定睛一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用居高临下的神态俯视着他。
爪子踩在他胸口,四目相触,正巧碰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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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本尊猜你怕羞
看着眼前两颗色泽幽绿、又大又圆的琉璃珠,顾怀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是猫?
他疲惫地闭了闭眸,心神安定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方才做了场梦,梦到很久以前的郁承期。
归根结底,是三年前那一场黑暗对他造成的影响太深了。
在他的记忆里,十六岁那年的郁承期分明还只是个顽劣温柔的少年,二十二岁那年,却只剩下残忍与恶劣。
尤其是在梦中,这样的变化格外鲜明。
他身为人师,竟会时常梦到自己的弟子,这一点顾怀曲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梦里那双年少的眼眸万分深邃,柔和而放肆,可过了不久,又会变得凶神恶煞,狎昵地将自己压在地上,掐着脖颈,衣裳袍带在撕扯间变得松散凌乱,阴劣戏谑,一声又一声地质问。
……顾怀曲无法形容那时的郁承期是种怎样的感觉。
总之当他惊醒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双极其相似的眼眸,阴翳幽暗,看戏一般直勾勾盯着他。
见他醒了过来,郁承期下意识的收敛起眸色。
以自己现在的外形容貌,即使面无表情也显得万分可爱。
但顾怀曲一时半刻还没有缓和,梦里的画面挥之不去。
他梦见了昏沉的暗室里,郁承期用衣带狠狠捆住他的双手,薄唇勾出的笑意低柔明朗,却用锁链将他的脚踝死死禁锢在墙壁上。
他像个渴求知识的学徒,歪了歪头,好奇地站在面前向他发问
“师尊难道不怕痛吗?”
“……”
顾怀曲细白的脖颈上有淤痕指印,是上一刻郁承期发狠时掐出来的。
他发丝散乱在脸侧,紧闭着眸,险些的窒息导致他喉咙剧痛,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见他不答,郁承期也不恼,自顾自地低低嗤笑起来,“好厉害呀……不愧是徒儿的师尊。”
暗室里烛光幽幽,似明似灭,男人眸底映着光,显得森然又狭促,喃喃般地道“只可惜,人非圣贤,哪怕是你让清仙尊,也总会有怕的东西……徒儿这么了解你,一定能猜到你最怕的是什么。”
他极缓地贴近过来,鼻梁高悬挺拔,近乎挨到顾怀曲的鼻尖,眸里阴诡得令人不寒而栗,正对上他的眼睛,笑吟吟地压低了嗓音。
低问了句“我猜,师尊怕羞,对吗?”
“……”
那时的顾怀曲还不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尚未反应过来,郁承期已然伸出了手,高大挺拔的身体贴近他身上。
顾怀曲先是惊愕,又厉眸回瞪过去,堂堂顾大仙师,即便受惊的时候也极为威严冷厉,双眉狠拧,抬眸盯向郁承期。
那是种猎物反抗的神态,很凶狠,也令人很有快感。
好像就是这样一个眼神,彻底刺激了郁承期的兴致,像是戳到他骨子里的某一处,眸中恶劣的色泽闪过,强劲的身形覆压下来,极具压迫感,低低发笑了声,手掌向下,竟猝然覆在了顾怀曲无法言喻的地方,蓦地用力掐住!
“呃……”顾怀曲倏然一颤。
看着那张霎时苍白愕然的面容,郁承期得逞一般,肆无忌惮地甜甜低笑了下,一边探入深处,一边说出了令顾怀曲至今难以忘怀的话
“这就对啦……”
“那弟子,可要开始了。”
……
被狠狠戳中死穴的那一日,的确是顾怀曲顾仙师的噩梦。
德高望重、遗世独立的让清仙尊,被他的弟子完全掌控在手,挣扎颤抖,溃不成军,清冷淡薄的面皮破碎成了烂渣,被毫不留情的狠狠践踏在地上。什么清冷骄矜,什么孤傲禁欲……简直成了活生生的笑话。
顾怀曲也有七情六欲。
旁人受不住的亵渎折磨,他也一样会崩溃。
当年郁承期用筑梦石,亲手给他搭建了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噩梦,让他时常分不清真实与梦境,浑浑噩噩,饱受折磨。
所以每当从这样的梦里醒过来,顾怀曲都要涣散地缓和很久。
他睁眼看着面前那双的眼瞳,良久,眼眸里才恢复了理智的色泽,有些难受湿润,半晌闭了闭眸,手臂压在自己的前额上。
“怎么是你……”
他嗓音很哑,问面前的小猫。
郁承期只是盯着他,猫身藏在厚重的锦被里,小脑瓜顶着被子边缘,蹲在他胸口,只露出一张脸。
因为空空荡荡的墓碑,郁承期到现在还是一肚子的火,强忍着很大的脾气才没把眼前这张脸刨花。
顾怀曲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低了低头,下颚险些碰到小猫的鼻尖。
他依稀记得自己睡前关了窗,也不知这只猫是从哪溜进来的。
他没多想,多扫了两眼,注意力就被其他的东西给吸引了。
瞧着它低哑地疑问“为何脏兮兮的?”
屋内没有点灯,顾怀曲都能看出小猫那身灰头土脸的模样来。顾怀曲爱干净,微皱了皱眉,起身下床,心想至少要给这只没干没净的小猫擦一擦。
他只穿着件松散的里衣,甚至被猫爪抓得有些乱,缓缓起身了身。
从背后看,那劲瘦的腰线被衬得十分明显,身形颀长清瘦,未束的墨发垂长如瀑。
顾怀曲走到水盆旁取了巾帕,浸在水里洗了洗,又拿着巾帕走回来。郁承期立刻警觉,呲着牙示威了声,跑远了,跳窜到柜子上。
他满腹怒火还没平复,更不愿意顾怀曲碰他,若非现在灵力不足,他甚至都要顾怀曲好受个够!
为了避免叫顾怀曲“恶心”到他,郁承期不停乱窜。
幼小的猫崽极其灵活,化成一道黑影在殿内唰唰地跑。
屋子里黑暗的光线干扰了视线。
加上一夜没睡好,顾怀曲有些疲乏烦躁,没心情应付,很快便没了耐心。
他神色有些不耐,将巾帕丢到了一旁,“罢了。”
不再管那只猫,转身离开,去了屏风后面。
郁承期立刻脚步顿住,猫尾安分地垂了下来,停在柜子上,视线紧跟着那道背影。
忽地又感到不满了。
这就走了?
顾怀曲怎么能连这点耐心都没有,配做什么仙师?
如今在他眼里顾怀曲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做什么都是在污他的眼。郁承期被惹得不痛快了,神经质的再度泛起恼火,头顶的猫耳动了动,暗自眯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