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怎么了?没事吧?”周围的弟子同样感到惊诧。
“无事,喝多了而已。”郁承期敷衍地笑了笑。
正巧,他早就想走了,索性假模假样地找借口遮掩了几句,扶起顾怀曲,借着机会离了席。
他将顾怀曲带回了屋里。
到了屋中,郁承期老规矩将他往床上一丢,也不管,到一旁不知干什么去了。
顾怀曲脑中昏胀,晕晕乎乎的,但还不至于完全失去意识,他眉间蹙了蹙,扶着额头刚要起来,面前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只见郁承期已经脱了衣袍,只穿着亵衣,手掌忽然整个按住他的脑门,稍一用力,将刚抬起头、要起身的顾怀曲按回了枕头上。
“……”
方才还被夸赞“吃苦耐劳”的郁仙君,此刻正在他耳畔吟吟低笑:“徒儿那屋的床不舒服,太硌啦,师尊不介意徒儿跟您挤一挤吧?”
顾怀曲头很晕,眼皮沉重,没听清他说什么。
只是习惯性地皱了皱眉,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箍住了他的腰。
他酒劲上头,没功夫去想那是什么,沉沉地一闭眸,直接睡过去了……
郁承期心情不错。
***
翌日清晨。
郁承期很早就出了门。
楚也正在屋外面擦剑,忽地听到背后的门咯吱一声剧烈作响,吓得一哆嗦,紧接着听顾怀曲的声音传来,站在门口冷怒质问道:
“郁承期呢?!”
楚也懵了会,赶紧答:“出、出去了。”
随即他又注意到顾怀曲今日的着装,愣道:“师尊,您……您穿这么多,不热吗?”
顾怀曲没理他,砰地一声!
怒气冲冲地又将门关上了。
“……”
楚也连个屁都没敢放。
彼时。
郁承期正在不知名的街上,状似游手好闲的晃荡。
——他遇到了一件事,要从前些日说起。
那天他在茶馆里饮茶,无意中注意到了两个人。
那两人当时就坐在他隔壁那间,隔断是半镂空的,其中一个看着不像当地人,估摸年逾四十了,大腹便便,相貌油腻,一身金银玉缀,光是拇指上的玉扳指就价值不菲,模样趾高气扬,生怕别人瞧不出他有钱似的。
想必不是豪门贵户,好歹也富甲一方。
另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似乎是当地的村民。
俩人是来谈生意的,那中年富户一开口,口音果然不是这村子里的,你来我往,说的都是些生意场上的话。
郁承期起初也没在意,但茶馆里人太少了,那两人坐得又不远,谈话内容就全进了他耳朵里。
大概内容,就是那中年富户要买一块玉,他们全程聊天时谨慎得很。
不过按理说,交易玉品,怎么说也该提一提玉料的品质和来源,可奇怪的是他们只谈了价钱,其他丝毫不关心。
直到那个村民将玉拿出来——
顿时,郁承期感觉到一股熟悉又怪异的气息。
他将视线投过去。
那玉是血红色的,拇指大小,形状并没有经过细致雕琢,也不知其中蕴藏着什么,像是有中难言的引力。
旁人毫无感觉,他却轻易能察觉到,就好像,那上面隐隐约约与他有着什么联系……
不,是很明显的联系!
郁承期心中生疑,记住了这两人。
而今天,就是他们正式交易的日子。
他远远缀在那中年富户后面,眼看着那人拐入一处暗巷。
这么阔的有钱人,出门做交易,连几个打手都不带?遮遮掩掩的,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买卖。
厚颜无耻如郁承期,这么想着,他便理所当然的上前,劈手从那两人手中抢走了玉!
这块血玉果然不简单。
入手滚烫,细看之下纹路很像活络的血丝……是魔族的气息。
郁承期顿时面色阴沉。
“你是何人?!!”
村民被夺了玉,大喝一声,警惕地步步后退,手伸向怀里像是要掏东西。
不等他掏出来,郁承期一道视线瞥过来,未及对方看清,眼前黑影一晃,只听噗嚓一声锐器刺入肉.体的闷响,那村民登时眼珠暴瞪,喉咙里传出嘶哑剧痛地嚎叫。
鲜血溅满了墙壁,好似一道炸开的血色泼墨。
“啊!你、你——”那富户见状双腿剧烈发抖,牙齿都在打颤,瞪着眼睛想跑,腿僵了,“救……救……”
他想喊救命,却喊不出来。
郁承期面无表情,眉间笼着骇人的阴鸷,眸子像两柄寒勾盯着他。
暗巷里狭窄昏沉,浓郁的血腥味散开,那富户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被压抑得无法呼吸,哆哆嗦嗦的不敢喘气。
郁承期垂眸睨着,摊开掌心。
低沉慵懒地问他:“这玉是干什么用的?”
富户胸腔压抑,满脸憋成了紫茄子色,满眼恐惧,肥硕的身躯颤巍巍地往后蹭,“我不不不、不不……不知道……”
分明没有任何表情,那男人身上的戾气却如层层毒雾一般,令人窒息。他眸中冷漠得骇人,歪了歪头,“不知道?”
“十、十五日子时,要去玲、玲珑轩……”
他缓缓地走近,“还有呢?”
“还、还还……”
富户抖得像个不会说话的结巴,双眼惊惧大脑一片空白,不等他说完,一道血色骤然从眼前掠过!
又是一声血肉刺穿的声响。
伴随着嘶哑痛喊,暗巷中哗地溅开血迹。
两具尸体死不瞑目,陈横在巷子里。
郁承期根本没心情听他磨叽,神色漠然不耐,将匕首□□,甩了甩上面的血,收回鞘中,从暗巷走了出去。
十五日子时,玲珑轩。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块血玉只是个暗号,而背后真正的目的并没那么简单,无论是什么,都意味着对魔族的偷窃、背叛、阴谋……诸如此类。
嗤……
郁承期面色阴翳。
——真是活该被他撞上。
第39章 小师弟病了(一更)
郁承期打探过玲珑轩的情况,又赶回了村里。
彼时正值午时,是太阳正暖的时候,各家各户的屋顶上炊烟袅袅,从窗隙溢出阵阵饭香,小孩们咯咯地笑,雀跃地围着老树打打闹闹。
楚也正在院子里,远远地见他回来了,不悦道:“你又做什么事惹师尊生气了?”
郁承期懒得理他。
楚也见他不答,直瞪眼,又提醒道:“兔崽子,明日走了,晚上别忘了收拾行李!”
郁承期仍是往常那副散漫,从他身边路过,推门进了顾怀曲的屋子。
屋子不大,他踏进房门,一抬眼就瞧见顾怀曲今日的衣着。
顾怀曲穿着件衣领高束的外袍,虽是身姿挺拔修长,凛冽依旧,但衣领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不应季,夏末的天气,看起来就很热。
郁承期顿时嗤地讽笑出声。
还没笑完,一道掌风猝不及防拍了过来!
郁承期这时还没来得及锁住顾怀曲的灵力,顾怀曲趁此时机,力道凶狠,足有宣泄怒气的意味!
他灵流刚硬狠厉,整个木门都被气流撼动得咣当一响!
郁承期惊险躲开,立时施法压制住,攥住对方手腕。
他本就被那块玉惹得心情不好,看见顾怀曲对他动手,更觉得烦上加烦,火气蹭地涨高,眉间笼上一层阴翳:“顾怀曲!你胆肥了?”
“胆肥的是你!”顾怀曲冷怒,咬了咬牙压低声音,似是羞于骂出口,只外强中干的说了句,“……再敢有下次,你试试!”
郁承期顿了一顿,闻言视线一垂,落在他遮盖严实的脖颈上,不禁又流露出几分好笑地讽意。
他略微扬首,棱厉的下颚线将他衬得极其讥诮,贴近顾怀曲:“师尊起床时仔细照了镜子吗?不光是脖子,你的腿根上其实也有……要现在看看吗?”
顾怀曲脸色微变:“你——!”
郁承期冷笑了下,甩开他的手腕。
他今日没兴致跟他逗趣,也不多废话,直接道:“本尊还有事没做,这几日继续留下来。”
顾怀曲沉冷警惕:“你要做什么?”
郁承期眯了眯眸:“轮得到你问?”
“那你要留下关我何事?!”
郁承期厚颜无耻:“本尊要留下,你们也不许走,不然多显得我们师徒离心啊,你说是不是?”
顾怀曲愠怒地冷了脸:“想都别想!”
郁承期语调讽刺:“是你想都别想,本尊叫你别走,你敢走一个试试。”
屋门外。
楚也正背靠着大树,游手好闲地望天等着吃饭,忽然听见郁承期刚进去不久后的屋里传来一阵叮楞咣啷巨响!满屋桌椅碰撞之声,极其激烈!
楚也不禁心情复杂……
师尊这是气到动手了吗?真是史无前例,那兔崽子该是造了多大的孽……
过了好一阵子,屋内消停了。
郁承期走出来,神色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次俩人谁也没跟谁说话,楚也疑惑地上下打量他,郁承期从他身边路过,只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