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冷包裹着浓浓的绝望淹没头顶。
“原来你只是不想要我……”顾行止终于支撑不住了,一瞬间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趁此机会,泰安帝振袖一甩,结出一道法咒,牵着数道天雷,直直朝顾行止劈去。
顾行止心灰意冷,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数道天雷汇聚成一团巨大的闪着红色灵光的圆球,气势汹汹地朝他落下。
骨头碎裂声,皮肤皲裂声以及凄厉的尖叫声陆续响起,顾行止有些疲惫地皱了皱眉,仿佛一条濒死的鱼,吃力地眨着眼,试图用眼睫刷开眼角滚落的血珠。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用余光打量着远处的江景昀,眸里爱意缱绻。
江景昀把谢谙牢牢护在怀里,轻柔地在他耳边呢喃。
“阿昀……”顾行止嫉妒得眼眶酸涩不已,不甘心地唤了一声。
江景昀置若罔闻。
“阿昀……”顾行止又喊了一声。
“阿昀……江景昀……”
“小阑……阑……”
……
顾行止喊了一遍又一遍,声音一次比一次小,可话语里藏着的不舍与绝望却一次比一次深。
“鹤儿!”顾颖跑上前,把顾行止抱在怀里,用手抹去他脸上的血痕,哽咽道,“鹤儿,是娘的错,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嗯。”顾行止低低应了声,“你……不好……”
顾行止静静地看着顾颖,动了动嘴唇:“我……到底是……谁……”
后面的话终是没能说完,伴随着大片殷红,揉碎在唇齿间。
“鹤儿──”顾颖紧紧抱着顾行止,泣不成声。
雷声渐渐小了,再一次目睹了人间悲欢离合的乌云终于满足地踩着碎步慢慢悠悠地离去。
金乌壮着胆子,在几片云彩的鼓舞下姗姗来迟。
明媚的阳光终是把那些藏匿多时的黑暗给照得彻底。
万物俱静间,一声冷哼随风飘来,其中夹杂着的不屑与鄙夷,使得泰安帝骤然色变。
他寻声望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讥讽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热烈庆祝顾行止下线!
顾行止:妈的!领盒饭去!
第178章 二哥哥,你怎么不给我买寿衣
“舅舅!”
与此同时,焦急的嗓音由远而近。
谢辞大步跑过来,抹了把脸上的血痕,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江景昀,嗓音因缺水而沙哑:“舅舅,山下不系舟门徒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了。”
“不错。”江景昀微微颔首。
被表扬的谢辞先是开心地笑了笑,似是想到什么,眼眶一红,带着厚重的鼻音,撒娇似的喊了一声:“舅舅。”
江景昀看着谢辞,脸上颧骨微微凸起,眼窝处藏着明显的乌黑,眸里满是血丝,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倒活像是枝头枯了的花,恹恹的,没有半点生气。
江景昀目光在谢辞那空荡荡的发间停留片刻,眼睫轻颤,抬手在他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柔声道:“辛苦你了。”
“舅舅!”谢辞再也绷不住,泪水蜿蜒而下,一把抱住江景昀,放声痛哭,“没了,爹娘没了,都没了!舅舅,他们都没了!”
谢辞一边哭一边往江景昀怀里扑去,刚扑下去忽然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好似硌到了什么东西,迷使劲瞪大泪盈盈的眼睛,这才发现被江景昀抱着的谢谙,脸上的神情有片刻僵滞,连带着哭也忘了。
谢谙收回目光,本来还庆幸着自己一口气撑了下来,奈何被谢辞这一熊扑差点把那好不容易喘匀的气险些有再次掐断的迹象。
“谢……谢疏雨?!”半晌,谢辞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地看着谢谙,低头在他胸前的伤口停留片刻,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这是怎么了?”
“哥……你这是怎么了?”谢辞眼圈颜色又深了几分,哽咽道。
“你不是看见了么?”谢谙有气无力地说道,“被捅开花了呗,要不你仔细看看,看看里面的肠子是不是,嘶──”
谢谙吃痛得倒吸了一口气,悻悻地看着江景昀,带着一丝讨好,低声嗫嚅:“二……二哥哥。”
江景昀并没有理会他。
谢谙想起之前的事,有些心虚,碍于谢辞在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时不时喊着江景昀。
谢辞本还因为江景昀抱着谢谙而有些纳闷,待看见谢谙身上的伤时这才了然。
“既然受伤了就老老实实待着。”谢辞看着谢谙那副作妖劲,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又看着江景昀那护在谢谙腰间的手,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哪,只能把这个原因归在谢谙受伤这事上。
“你怎么在这?”前方忽然传来宋花眠的声音,紧接着利剑出鞘,寒光从眼前掠过。
谢辞抬头一看,泰安帝竟站在离自己不足五十步的位置。
乍一看见泰安帝,谢辞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父母的死,浓郁的恨意涌上心头,双眸给怒火给燎烧得通红。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死死握着剑柄,箭步朝泰安帝走去。
谢廷远出事当日,宋花眠与其父被泰安帝借口召进宫给关了起来,直到谢谙登基之后才被放出。听闻谢廷远被害一事,对泰安帝深恶痛绝。
且不说谢廷远是他姑父,单单就泰安帝这种谋害忠良的做法让他觉得恶心。
杀人诛心,不外乎此。
眼看着谢辞的剑锋离泰安帝仅半指之遥,忽而有一道劲疾的掌风打偏了他的剑,长剑脱手而出,没入一旁的巨石中。
谢辞赤红着眼,看着江景昀。
宋花眠也跟着回过头,语气有些不好:“景王这是何意?小王爷只不过是要诛杀一个乱臣贼子罢了。”
江景昀没有回答宋花眠,而是转过头对着身后突然出现的玄虎营将士说道:“把人带回明镜司。”
“舅舅?”谢辞吸了吸鼻子,不解地看着江景昀。
“是非如何,自有定夺。”江景昀道,“更何况,青虬已经换代了。”
谢辞闻言,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谢谙。
“回去吧,让陈无计好好给你看看。”江景昀打横抱着谢谙,足尖轻点,御剑而去。
泰安帝望着二人离开的身影,闭了闭眼,嘴里溢出一丝无奈的轻叹,在谢辞与宋花眠二人那几欲吃人的目光中被押解离开。
直到泰安帝走远了,谢辞依旧攥紧拳头,牙齿咯咯作响。
宋花眠也是一脸忿忿,可就如江景昀说的,青虬已经换代了,如今的天子是谢谙。
泰安帝罪不可恕,但其过自有定夺。杀了泰安帝自是大快人心,但这杀人的只能是谢谙。毕竟泰安帝犯的过众人皆知,想他死的人比比皆是。眼下谁杀了他便会受到推崇爱戴。而现下谢谙刚坐上那位置,正是需要笼络人心的好时候。
不得不说,江景昀真的会替谢谙做打算 。
思及此,宋花眠唇边溢出一丝无奈的低叹。
谢辞自是能理解其中深意,可震怒间的他就是难以释怀。
“行了,到底人已经捉到了,应该庆幸。”宋花眠回过神,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谢辞肩膀,“走吧,回去洗洗,你身上臭死了。”
“你身上不臭?”谢辞将宋花眠上下打量一遍,好好的长衫上全是斑斑血迹,有自己的,有别人的,袖口还染着泥渍。
“不臭。”宋花眠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煞有其事地抬起手凑近鼻子边嗅了嗅,一脸陶醉道,“美人无时无刻都是香的,不信你闻闻。”
说着,宋花眠作势把手往谢辞面前伸去。
“妈的!滚开!别离我这么近!”谢辞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宋花眠破口大骂,“你就不能要点脸吗?恶不恶心!”
“恶心?”宋花眠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辞,一副泫然欲泣,伤心欲绝的模样,端着深闺怨妇哀怨的阵势,幽幽地看着谢辞,“那个当年信誓旦旦说要娶我,照顾我的人,转眼就把我抛弃,还说我恶心。”
“想当年,你可是拉着我的衣袖,抱着我不肯撒手,非要凑到我身边,一脸开心地说我很香,要跟一辈子跟着我。如今这才多少年过去,你就。”
“闭嘴!”谢辞最烦宋花眠提当年的窘事,可那些话确确实实又是他说的,可即便是他说的又怎么样,他不承认就不是他说的,别人提起就是污蔑。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以为宋花眠是女的!可谁知漂亮表姐摇身一变成了表哥!是个男的!他哪里接受得了!
宋花眠看着他这恼羞成怒的模样,眼底笑意更甚,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害,表弟,你到底喜欢怎么样的我?是不是辣点才喜欢?又或者温柔点?那要不你再送我一套裙子吧?要粉色的,不要妆花织金那种,太隆重了,暗纹提花就行。”
“嗯……最好首饰头面也送点。珍珠要南海的,太小的不行,显得寒酸。太大的也不行,都不知道放哪,塞嘴里的话估计得百年后了,不过也怕被人撬开嘴偷走,还挺可惜的。”
“嗯……那珍珠就算了吧,那就给玉吧。金有价,玉无价,送对玉镯给我总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