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偿不擅长,所以随身穿着战甲,以防未然。凤无殇惯于玩火,战甲反而是妨碍,所以当初一股脑丢给了无心。
又一颗烟花炸开,映亮了半边天,南城也破了。
“南城?”凤无殇蹙眉:“竹寒怎么了?”
“竹寒仙王被偷袭了,对方是冥界那个仙王,拜将台,就是重伤无心仙王的那个人,竹寒仙王现在生死未卜。”仙子穗道:“四大主城被攻破两个,这下完了。”
“生死未卜显然是扯淡的。”凤无殇嗤笑一声:“若我没猜错,是跟拜将台比试去了吧,他好多年没有认真过了,也该有人收拾他一下,免得他真当自己信佛了。”
竹寒与无偿齐名,岂是好对付的主儿。
“完了就完了吧。”无偿依旧面无表情:“完了就能出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那是什么?”凉战突然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东城火光冲天,红霞漫天,似乎半边天都在燃烧,有火星坠落。
凤凰清鸣一声接着一声,一往无前。
“这是······凤凰葬天。”凤无殇望着燃烧的半边天,墨瞳里竟然没有映出半分景象,只是纯正的墨色。
无偿神色微凝:“竟然真被溁烬说对了。”
没有什么不同,凤凰族终究还是葬天了,千年前因为不甘,千年后因为守护。
“对了,溁烬呢?”凉战脸色一白:“溁烬会不会也······”
凉战话还没说完,凤无殇的身影已经消失。
“有凤无殇在,溁烬总不会有事的。”无偿肯定道:“我们去梧桐。”
裹挟着火焰的凤凰一只接一只展翅,突然有两只被拉扯回去。
两只小凤凰落在梧桐树顶的灵池里,变回小小的人形,神色茫然。
“孩子。”仙子踪泣不成声,浑身缭绕着火焰,想伸手去抱一下两小只,却怎么也没有力气了。
“我的孩子啊。”仙子踪身上的火焰渐渐消弱,魂光离体,裹挟着两只。
“还来得及······”仙子踪婀娜的身影随着最后一句话化为火星消逝,魂光也彻底打进溁烬浮生体内。
“溁烬!”
溁烬茫然抬头,凤无殇的身影逐渐清晰,就像滴进油锅里的一滴沸水,彻底炸开。
“站住!”溁烬搂着没有意识的浮生,抬手数朵彼岸花炸开,遮住了所有视线:“你别过来。”
溁烬在隐瞒什么,凤无殇却不关心那些:“我不过来,你——”
炸开的彼岸花瓣飞了漫天,落在凤无殇眼前形成一道屏障,屏障后有凤凰的清鸣长啸一声接着一声,刺得耳膜发痛。
“凤无殇,别过来,别看。”溁烬的声音不再是软软糯糯的童音,也不是溁烬那种靡艳华丽的声线,而是一种凤无殇更熟悉,午夜梦回都不敢回想的声音。
“所以,千年前,仙子踪用自己的魂光护住了你们兄妹俩?”古止了然:“那后来呢?”
凉战使劲拧了一把古止,他们刚出幻境,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尽挑着溁烬的伤心问。
“后来,她的神魂只护住了一个人。”溁烬单手支着下巴,好似被围住的说书先生。
只护住了一个人,现在溁烬坐在这里,那么护住的那个人不言而喻。
“所以浮生还是······”唐□□猛然捂住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溁烬笑了一下,这个笑可不再是幻境里那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了,而是一张颠倒众生艳绝天下的脸,当下上官桀就觉得鼻血大有背叛的意思。
“看来溁烬不准备把浮生还活着的事宣告天下。”无偿想起那个送走的女孩,又想起幻境里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孩。
“浮生一身精血尽失,本源受损,神魂却很完整,不过记忆怕是没有了。溁烬应该是想让她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长大就好了。”凤无殇头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眼睛还放在远处一群年轻人中的那抹潋滟红衣上。
“后来啊,后来我沉睡了九百多年,二十几年前醒过来了。”溁烬说得简单且轻松,唐□□由衷感叹:“我觉得无偿前辈叙事能力就很棒,跟溁烬比起来的话。”
“好了,不提这个了吧。”凉战神神秘秘地道:“我们来说点有趣的吧,你们知道那个孟婆的传说吗?”
“这个我听过,黄泉河畔彼岸开,奈何桥头孟婆立。据说三百年前奈何桥头凭空出现了一个雕像,竟然是个人形,就有了孟婆之名。”白路路接话:“桥桥给我讲过呢。”
“我也听说过那个孟婆的传说,不过是听说那是一个人,一个真真切切的人,才不是什么雕像呢。据说是个仙王羽化了,留下的躯壳在那里。”
无偿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低声道:“孟婆?”
凤无殇:“······”
无偿看着凤无殇阴晴不定的神色,终于觉得自己长舒了一口气。
凤无殇的身世在仙界一直是个谜,三百年前的事知之者甚少,就连无心仙王怕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自己推断一二。
但是奈何桥头的孟婆是凤无殇却有不少仙王知晓。
“我也听说过,不过我听到的这个版本比较浪漫。”上官云柔声道:“据说那是一位痛失挚爱的痴情儿,他站在那里其实是在等他的爱人,一动不动地等了太久,就等成了雕像。”
“怎么你们这些传说里,这人不是雕像就是羽化了啊。”溁烬奇道:“难不成本就是个死物让人传出了神话?”
“是不是死物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敢太靠近。不过三百年都没有动过,又是三百年前突然出现的,大抵不是个活物吧。”
第15章 阴兵
“溁烬呢?”一大早最先发现有人失踪的凉战推了一下古止:“醒醒,溁烬不见了。”
“嗯,谁?”古止迷迷糊糊地道,弹起来的同时惊醒了微风,微风先是往不远处一看,见无偿依旧倚在树上就安心了不少:“无偿前辈在呢。”
“我是说溁烬。”凉战急道。
“我也是在说溁烬。”微风道:“无偿前辈那么淡定,肯定没事的。再说了,溁烬在才奇怪好吗?”
古止深表同意,自打与溁烬相识以来,“溁烬不见了”“溁烬呢?”几乎快成了他们口头禅。
“凤前辈也不在了。”古止打了个呵欠,又躺了下去:“只要凤前辈没事,溁烬就不可能会出事。”
“这是为什么?”微风疑惑不解地咕哝一声,古止已经只剩下了平稳的呼吸。
“我以为你是想仙子踪了。”凤无殇昨天半夜就跟着溁烬悄摸飞上了梧桐树,本以为溁烬会去他自己家看看,却没想到溁烬直接上了梧桐树顶,坐在灵池中间的祭台上。
“彼岸花就是长在这儿的。”溁烬道。
“嗯。”凤无殇不知道溁烬想说什么,但是不管溁烬说什么他都听着。
“就是在这里······”溁烬微微出神,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睑微垂,长长的羽睫投下一小片阴影。
“嗯?”
“就是在这里,仙子踪用自己的魂光护着了我和浮生。”溁烬回神,淡道:“确实只能护住一个人,因为那时候,溁烬和浮生已经葬天了,中途被仙子踪强行拉下来,神魂精血已经受损得厉害。”
“仙子踪的魂光护住了浮生的大半神魂,护住了溁烬的大半精血,自此长眠。”溁烬说的不是我而是溁烬。
“如果事情就这样下去,那浮生和溁烬会在这里,永远长眠,但是浮生醒了,就在二十几年前浮生忽然醒了。”溁烬神色带着些许伤感:“醒来的是浮生,可你们看到的却是我。”
“浮生现在,不是也醒了吗。”凤无殇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在溁烬看不到的角度绻了一下手指。
“是啊。浮生醒来后撕裂了自己的本源渡给溁烬,又借用阴兵之力撕开空间裂缝把溁烬送到仙界。这就是浮生本源受损,记忆永失,血脉全无的真相。”溁烬似乎在回想什么往事,神色悠远。
“有酒吗?”
“没有。”凤无殇犹豫了一会儿,挨着溁烬坐下来:“你何时爱喝酒了?”
“你这话说得真是,好像我们很熟一样。无常镇是没有什么好酒了,不过无常镇旁边的封灵镇倒是有一家酒馆专卖梨花白,那梨花白可是一绝。听闻世间公认的好酒是桃花源的桃花酿,这我倒是没尝过。”溁烬躺下来:“你总对我这么上心做什么。”
凤无殇偏头看他,溁烬似乎就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
“桃花酿其实不怎样,苦且涩。”凤无殇道。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觉得不怎么样,也许我会觉得不错呢。”溁烬一手搭在额上,慢慢闭上眼,又突然睁开:“阴兵的事我刚有说过吗?”
“嗯。”凤无殇点头。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给那些小屁孩······”溁烬拍了一下额:“啧,不得了。”
“你担心他们?”凤无殇意外:“阴兵还伤不了他们。”
“不止是阴兵,还有阴灵。”溁烬摇头,起身准备下去看看,又想起什么,摸了块扁平的石子使劲敲碎一块,断面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