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了师叔呀。
程接雨手不算笨,编了三四个歪瓜裂枣的穗子之后,渐渐摸到了窍门。
不过他要的不是普通穗子。
他也没瞒着盛云霄,回去后便告诉他好好等着,过几日就送他新剑穗。
盛云霄自然说好。
程接雨单方面认为他与师叔结束冷战,进入了暧昧期。
具体表现为师叔又开始送他上学了,还会牵他的手。
虽然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但也足够令他内心雀跃。
早课结束,程接雨去灵溪药谷干完活,迫不及待地赶回归雪峰。
分开不过一个时辰,他就开始想师叔了。
想到影响学习的地步了。
恋爱新手程接雨有些苦恼,暧昧期他就这么黏人,在一起了可怎么得了?
师叔会不会嫌他烦啊?
要不他还是矜持一点吧?
嗯,矜持一点。
程接雨稳重地在院子外边降落,不紧不慢地推开院门,说话的语气却泄露了他的雀跃:“师叔,我回来啦!”
坐在窗边老位置的盛云霄转头朝他“看”过去。
程接雨连忙跑上前,走近了才看见师叔对面竟然还坐着一人,顿时脚步一滞,停在原地。
面前是位女修,气质温婉,容貌姣好,看着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但程接雨知道这未必是对方的真实年龄。
盛云霄:“这位是落雪飞花谷的花容长老。”
花容朝程接雨温柔一笑。
程接雨连忙拱手行礼:“见过前辈。”
盛云霄将怀里的雪茶从窗户边递给程接雨,“去歇会儿。”
程接雨知道对方和花容长老有话要说,抱着雪茶回了自己屋子。
“是他吧?”看着程接雨离开,花容转头看向盛云霄,“模样再长开些就更像了。”
盛云霄点了点头。
“景曜太子倒是没有食言,果真将他送了回来。”花容说着,见盛云霄蹙眉,笑道:“你心里还怨他?”
盛云霄未答,花容劝慰道:“若非景曜太子,你与他也不会有这段缘。”
闻言,盛云霄微微舒展眉头,转头“瞥”向窗外的莲花池,“他如今都不记得了。”
“会想起来的。”花容宽慰道,“正如你的眼睛,不是说短暂见了光?”
“嗯。”
花容捧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嫣然笑道:“心魔障目,如今也该好了。”
盛云霄又怎么会不知?
只是当初使他障目的是他,如今予他光明的便也只能是他。
他浅浅一笑,透过窗子“看”向程接雨卧房所在的位置。
那有个小傻子在偷听。
花容修为不比盛云霄差,自然也察觉到了,忍不住打趣道:“他倒是记挂着你,哪怕什么都不记得。”
“你可别拿当年对我们谷主那样的冷脸对他,小心将他吓跑了。”
盛云霄:“……”
他怎么舍得?
被谈论的程接雨正抱着雪茶,扒在自己房门边上偷听隔壁的谈话。
只可惜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只能听见一些断断续续的词句。
什么太子,眼睛,心魔……听起来关乎师叔的眼睛。
程接雨忍不住探身出去想凑近一点,却听见花容长老的声音忽然靠近——
“留步。”
这是要走了!程接雨赶紧缩回屋子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抱着雪茶走出来。
就见盛云霄果真将花容长老送了出来。
花容长老看见他,又对他温柔地笑,道:“听说你同我们少谷主玩得好,改日与你师叔一道来我们飞花谷做客吧。”
程接雨闻言看了一眼盛云霄,答了一声“好”。
送别了花容长老,程接雨挪到盛云霄身边,尾音带着卷地喊他:“师叔。”
“嗯?”
程接雨:“方才,我听见花容长老提到您的眼睛。”
盛云霄:“嗯,前日醒时,短暂见了光。”
“当真?!”程接雨又惊又喜,一把伸手抓住盛云霄,“师叔要好了?!”
他眼神灼灼发亮,比盛云霄本人还要激动。
“嗯。”盛云霄牵着他的手往回走,“要好了。”
程接雨被他拉着往前走,实在喜不自胜,跳起直接扑到他背上,“太好了!”
盛云霄猝不及防,往前踏了一步才稳住脚下,手却及时往后稳稳托住了背上的少年。
程接雨揽着盛云霄的脖子,与他脑袋挨着脑袋,眼睛微微发热,说话的声音带上了鼻音,“真的太好了……”
“嗯。”盛云霄低声应,背着他一步步往前。
一如往昔。
程接雨回过神,慢慢不好意思起来,被盛云霄大手托着的腿弯开始隐隐发烫。
他刚想下来,就发现盛云霄背着他走到莲花池边上,将他放了下来。
“今日武课迟了。”
程接雨:“……”
羞涩与甜蜜刹那间烟消云散。
他不禁扼腕捶胸:大煞风景盛云霄,不解风情臭师叔!哼!
……
傍晚散学后,程接雨先去灵溪药谷干完活,然后去了藏星峰。
他想将送给师叔的剑穗炼成一个能认主的小法器,于是前来请教精于炼器的奉师叔。
奉亦为得知他要送东西给盛云霄,立刻答应帮他。
还丢开程接雨拿来的原料,十分豪爽地拿出自己的珍藏。
“这是炼制法衣的灵蚕丝,正红色的不多,刚好够给你做个剑穗。”
又拿出一块质地上乘的灵玉,“这块比你那块好,你想刻成什么花样?”
程接雨:“……”
“奉师叔。”程接雨狐疑地看着他,“您还记得七夕那晚骗我喝酒的事吧?”
不然为何这么殷勤?
奉亦为却大为惊讶:“我骗你喝酒了?”
“我肯定是醉糊涂了。”奉亦为叹道,“下回你再碰见我喝多了,千万别搭理我。”
程接雨:“……还有下回?难道不应该是您自己以后少喝点吗?”
“呃……”奉亦为心虚地瞥开眼,无比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来看看你说的这个东西怎么弄。”
程接雨:“……”
不多时,程接雨与奉亦为说清了自己的想法,得知他在藏星峰的穆星沉和奉婉仪找了过来。
“阿雨难得来藏星峰,竟不是来找我的?”穆星沉一进门就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
程接雨背对他朝奉师叔比了一个“嘘”的表情,示意他保密。
奉亦为郑重其事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骂穆星沉:“瞧瞧你这没正行的样儿,阿雨有事能指望上你?”
穆星沉:“……”
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揽住程接雨的肩,“说说,有什么事师兄不能帮你?”
程接雨抬起他的胳膊丢开,躲到奉亦为身后,“自然是因为师叔比较厉害。”
穆星沉:“……”
奉婉仪噗嗤一笑,打趣道:“二师兄别灰心呀,再修炼它几十年,咱们也能帮上阿雨。”
穆星沉:“……”
一两日做不成这个东西,程接雨和奉师叔约好明日傍晚散学后再来,道别众人回了归雪峰。
却没想到第二日的炼丹课,又从方瑶嘴里听到一个八卦。
原来是望海听潮阁的聂阁主,替聂寻风向四师姐提亲。可四师姐齐云袖与远游在外的三师兄彼此有意,不愿意嫁到望海听潮阁去。
这两日前来参加恳亲会的师长已经陆续离开,聂阁主却还想替聂寻风争取一下这门亲事。
程接雨这才想起来,原主还有一个三师兄,是右长老常正清之子,在《炼魔》一书中只出现过两行字的篇幅,说他远游在外。
但程接雨从原主的记忆中发现,三师兄之所以远游,是因为与其父亲常正清不合。
只是对方离宗时,原主年纪尚幼,不太清楚其中真相,更不知三师兄竟与四师姐互相有意。
至于聂寻风,程接雨忆起七夕那晚对方坐在树上“偷窥”的场景,恍然意识到,原来他那时看的是四师姐。
聂寻风当时没有将姻缘绳送出去,是因为早就知道四师姐心有所属吧?
毕竟望海听潮阁什么都知道。
但是既然如此,聂阁主为何又替他向四师姐提亲?
“师父和师母不会答应吧?”程接雨忍不住担心。
虽说这修仙界也喜欢强强联合,但是他们扶云九霄宗不至于逼弟子联姻吧?
“当然不会!”方瑶皱眉鄙视他杞人忧天,“师母已经婉拒了聂阁主。”
哦,聂寻风真惨。
……
是夜,在水一方。
望海听潮阁弟子所住的院子内,主院卧房内传来一声金器落地的碰撞声,细听还能听见叮铃之声。
“不务正业!”聂闻声将一串金色铃铛砸在地上,压着嗓子呵斥聂寻风。
聂寻风垂眼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轻颤。
“我送你来在水一方,不是为了让你炼制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聂闻声气得胡子微颤,指着聂寻风的鼻子训斥:“你比不上温敬之也就罢了,武课考核竟然输给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柳新涯,当真丢尽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