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给温曼歌行了一礼,和颜悦色道:“四夫人找小的何事?”
小武自小当差,有眼色嘴也甜,惯会拔高人,寇建川的小妾他一概唤作夫人。
“小武,现在风声紧,手上的事先停一停。”温曼歌收起方才的情绪,正色交待道,顿顿,又补了一句:“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小武遗憾道:“可惜了,昨天刚看准一个。”
温曼歌看着小武的神情,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不准自作主张。”
直到小武点了头,温曼歌才又道:“总这样去外面找也不是个办法,老爷若好这一口,咱们总得想些别的办法。”
小武颔首,道:“小人也好好想想,争取替老爷四夫人分忧。”
温曼歌挥挥手,道:“下去吧,最近没什么事也别往我这里来,免得惹人闲话。”
小武应了个“是”,随即转身告退。
谢载月心道,这主仆三人句句说的隐晦,好像在讨论什么大事,细细拆分,话里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打发走小武,温曼歌开始默默继续抚琴,莹儿则在一旁烧水泡茶,二人心照不宣,都不再提及方才之事。
颜寒和谢载月等了一会,见二人没有开口的打算,便也打算回转,毕竟二人请的是病假,一会再有人来看可就不妙了。
颜寒捏诀,两人瞬间重回小屋。
小屋结界完好,说明没人来过,谢载月笑道:“这都到吃晚饭的点了,元虎哥哥怎么不来找你?”
“谢大人醋劲不小。” 颜寒低头看他。
谢载月无力辩解:“吃什么醋?吃谁的醋?颜大人莫要信口开河。”
颜寒注视着谢载月,不禁笑意融融。
谢载月出神的望着颜寒,心道阎王陛下如此和煦温柔,到底哪里严肃冷漠?
颜寒道:“你在想什么?”
谢载月耳根一红,不自然的移开眸子,随口道:“想我师父。”
话一出口,谢载月才意识到,随着时间推移,他想起离恨山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颜寒沉默片刻,柔声道:“本朝皇帝前不久添了个儿子,此子虽不是帝王相,但会一生安享富贵,娶到心爱的女子。”
谢载月不解的眨了眨呀,颜大人怎么忽然说这个?
看着颜寒许久,谢载月蓦反应过来,这位皇子就是转世投胎的谢崖!
“陛下!谢谢你!”谢载月双眼放光,计划着什么时候溜去皇宫看看。
颜寒道:“谢崖有大功德,这是他应得的。”
谢载月想想自己善良有余,勇猛不足的师父,不禁好颜寒所指的功德究竟是哪一桩。
转眼到了酉时,和颜寒一起做工的厨娘好心端来两碗鸡丝馄饨,谢载月千恩万谢,对厨娘的人品和手艺都进行了高度的赞扬。
厨娘一高兴,当场就要给谢载月“兄妹”当干妈。
谢载月自觉感动非常,可是想想颜寒的岁数,二人的身份,还是婉言谢绝,顺便又问道:“怎么不见元大哥?”
厨娘脸色一变,忽然压低声音道:“你们还不知道吧,五姨太今天去上香结果出事了!这事夫人压着,估计连老爷都不知道呢!”
颜寒和谢载月下午忙着听墙角,竟不知起了这样的变故,谢载月心中不禁一阵愕然,只是这和元虎有什么关系?厨娘又是如何知道?
似是看出谢载月的疑惑,厨娘解释道:“小虎是五姨太远房表弟,夫人派人单独通知了他,让他帮着找人去了。小虎不放心烟菡,托我照顾,这才又告诉了我。”
谢载月一笑,道:“元哥对我妹子可是真上心。”
“可不是,要我看小虎也挺好的,不如就把你妹子配给他。对了,小谢,我有个侄女和你也很相配,改天我……”厨娘不由自主的拉起红线。
屋内传来颜寒一阵咳嗽,谢载月连忙打断道:“谢谢大姐的馄饨,您还要赶着回家吧,一会别赶不上府里送人的马车。”
厨娘看了眼天色,点头道:“瞧瞧我,说起话来就没完,那你们先吃着,我就先走了。小谢,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两件事,你上点心啊。”
厨娘一走,谢载月心思不属的端着两碗馄饨进门。
颜寒看了眼谢载月,又看了眼馄饨,问道:“这是何物?”
“馄饨。”谢载月回神,用汤匙舀起一个,递到颜寒嘴边。
颜寒左看看右看看,迟疑了片刻,才慢慢张开嘴。
谢载月俯首看见颜寒红颜饱满的唇微张着,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要不干脆亲上去算了?
心里旖旎的想着,手上却还是将勺子往前递了递,给颜大人喂了颗馄饨。
颜寒嚼了嚼,幸福的笑了笑:“载月,很好吃,我不舍得吃,你都吃了吧。”
谢载月:“……”大人,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咱们又不穷!
两人吃罢晚饭,谢载月刷了碗,元虎居然还没回来。
谢载月望着冉冉而起的月亮叹道:“看来五姨太凶多吉少。”
颜寒道:“谢大人觉得是谁做的?”
谢载月低头想了想,道:“大夫人。”
颜寒颔首,又道:“大夫人这次想让五姨太和她腹中的胎儿同时消失。”
谢载月道:“这寇府里还有一个半个好人吗?”
颜寒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看厨娘人还不错。”
谢载月:“......”
又过了一个时辰,本应该到了夜深人静,人语声渐平,谁料,寇府却再一次喧闹起来。
有人呼天抢地,有人扶着栏杆作呕,有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谢载月和颜寒所居的小院也吵闹起来,不少人披着外套,出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颜寒和谢载月捏了隐身诀,顺着声音来源急匆匆而去。
远远地,便看见寇建川目光呆滞的被人搀扶着,身边站着满脸肃容的元虎正在回话。
寇建川面前放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位年轻女子,满身血污,看不清容貌。只见她一只毫无血色的手无力垂着,另一只手放在腹部,不知道保护什么。
然而,最诡异可怕的,是这女子也遭人开膛剖肚!她那只手与其说搭在腹部,还不如说是伸在腹中!
谢载月又惊又气恼,摸出大理寺的腰牌就要现身。
颜寒一把按住他,沉声道:“再等等。”
就在这时,管家带着几位夫人也赶来了。一看眼前惨状,夫人们都流着泪撇开了眼。
只有大夫人捏着帕子,泣不成声道:“都说汴城里有只恶鬼,专门挑孕妇下手,没想到这次竟然盯上了五妹妹,这真是造孽,造孽啊!”
寇建川神情迷茫,依旧在状况之外。
管家一见老爷夫人都没吓得不轻,只好镇定心神开始指挥,“元虎,可曾报官?”
元虎回道:“还不曾。”
管家厉声道:“这么大的事,怎么还不报官?”
元虎立马道:“小的这就去报案。”
正要迈步,寇建川陡然一激灵,高声道:“不行!不准去报案!”
众人又惊又疑,一时间目光都落在了寇建川身上。
温曼歌见状,一扫柔弱,赶紧上前,解释道:“老爷的意思是说现在时间太晚,等到明早再去报官。”
“对对,现在太晚了,大家也都先散了吧。”小武也从旁帮腔道。
两人一唱一和,管家也只好道:“大家伙先回去吧。”想了想,又留了个心眼:“官差来之前,没有老爷的准许,任何人不得离开。”
下人们见惯了宅子里的明争暗斗,对主子们也没多少真心,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没人想被卷进去,不多一会,便只剩下寇建川夫妇和温曼歌,以及躺着的五姨太,站着的元虎。
几人心思各异,都缄默不言,没人想要先开口。
谢载月趁着几人对峙,悄悄走到尸体面前,低头打量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载月忽然皱起眉,低声对颜寒说道:“不对,这并非是同一个凶手作案!”
第五十一章
颜寒闻言,捏了个诀,时间立刻停滞,二人随之现行。
“前三案的死者都是因失血过多而亡,可她不是……”谢载月压低声音说着蹲了下去,示意颜寒看死者颈部,“这位五姨太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痕迹红肿青紫,看样子致命伤是此处。”
颜寒道:“有人模仿作案。”
谢载月点点头,回过头去看如泥塑般定立住的众人,问道:“大人,我是不是可以问他们一个问题?”
颜寒道:“可以,但只能问一个人,一个问题。”
谢载月想了想,正要举步向前,一身红衣的横波忽然从天而降,飘然落地堪堪挡在谢载月面前。
“你怎么来了?”谢载月一愣。
横波拢了拢头发,随意道:“旺旺说你们有发现,我好奇便来看看。”
谢载月“哦”了一声,示意横波将路让开。横波回首,看了眼凝固在原地的寇家主仆,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话音一落,谢载月来不及回答,颜寒便一挥手,三人又同时隐身,再看原本一动不动的几个人,现在也开始低声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