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庭目睹了他被对面摁着锤的整个过程,明知故问道:“哟,怎么不玩啦?”
“不想玩了。”周谨言站起来,“我去写作业。”
江行庭目送着他回了房间,想起他刚知道周谨言就是隐那会儿,恨不得手脚并用的从他的房间里逃出来。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现在想进去,估计会被周谨言冷酷无情地一脚踹出来。
周谨言写完作业,就开始钻研一个他每天都要思考的人生重要问题——今天穿啥。
他之前还在国内的时候倒是陪盛溟去过一次酒吧,对于酒吧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印象,就是五颜六色的灯光,疯狂摇摆的人群,还有吵得他脑仁子疼的背景音乐。
酒吧里的小姐姐倒是都很热情,穿着低胸吊带和超短裙,踩着恨天高,在舞池里蹦跶得像田里的蚱蜢。
周谨言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圈子里的夜店小王子都是怎么穿的,然后一鼓作气打开衣柜——清一色的深色短袖牛仔裤外套。
……算了。
他折腾了一会儿,江行庭敲了敲门:“好了没?我们要走了。”
周谨言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他换了件V字领的黑色短袖,更衬得他肤色白皙,锁骨连带着胸口的大片皮肤都露在外面。江行庭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喉咙一紧。
周谨言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走吧?”
他一撩,露出了耳垂上别着的黑色耳钉。江行庭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凑过去,没忍住上手摸了摸:“你还有耳洞?”
“……不是。”周谨言被他看得有些局促,“是耳夹,之前帮我妈买包的时候柜姐送的——我看他们去酒吧的时候都这么带。”
“嗯,挺好看的。”江行庭松开手,“我们走吧。”
周谨言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这酒吧看上去和他之前去过的不太一样?
酒吧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平房,远离闹市,几乎要隐匿在黑暗之中,只有顶上的霓虹招牌突兀地现在夜色里。
门是仿旧的木门,没怎么经过精细的打磨,完整地保存了木材的纹路和疤,推开的时候“吱呀——”一声,像是穿越回了上个世纪的美国。
晚上六点,即使是在周末,对于来这里放纵寻求刺激享受夜生活的人来说也太早了一点。酒吧里没什么人,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把他们引到一张两人的餐桌前,而后递上菜单。
“想吃什么?”江行庭隔着桌子,把菜单推向周谨言。
酒吧里的灯光很暗,桌上点着一盏小小的红蜡烛,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周谨言看了会,要了个基础款的套餐。
江行庭懒得看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符,直接要了两份一样的套餐。
侍应生微笑着记下了,收起菜单走了。
他们和旁边的桌子隔着张雕花镂空的隔板,能听见一点模糊零散的谈话声。周谨言只好跟着没话找话:“这里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江行庭挑了挑眉:“所以你想象里的酒吧是怎么样的?”
周谨言想了想,用两个字精确概括道:“很吵。”
江行庭笑了:“那你还去?感觉不像是你的性格。”
“嗯……当时好奇。”周谨言想起了他唯一一次酒吧经历——盛溟在连着喝了三杯威士忌以后彻底放飞自我了,拉也拉不住,先是蹦到卡座上跳,然后冲进了舞池里,活生生把自己扭成了鬼畜视频里的跳舞小人。
他没忍住又笑了一下,江行庭好奇道:“你笑什么?”
周谨言摇摇头,道:“没,就是想起来之前和我朋友去酒吧,那种嗨吧……你懂的。”
江行庭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周谨言看着不远处的舞台,“我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小时,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了,硬把他拉回的酒店。幸亏酒店就在边上,不然我估计那天晚上我们就回不去了——你说他怎么精力就那么旺盛呢?”
江行庭想象了一下周谨言一脸不耐烦地扶着一个喝大了的人,那人还全程装死,时不时诈个尸的样子,也笑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表白!
来跟我一起念,表白!】
第50章
侍应生送上套餐里的饮料,江行庭拿吸管搅了搅:“那你在酒吧里……有被搭讪么?”
“有啊。”周谨言说起这个就头疼,“有几个小姑娘,上来就拿着二维码让我扫……我连她们长什么样都分不清楚。”
这么一想,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漂亮姑娘还真不少,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偏偏栽在眼前这个人手里了。
周谨言脸又开始发烫,他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呢?”
“我?”江行庭撑着下巴,“偶尔会跟朋友一起去。”
周谨言低声道:“那……有人要你微信吗?”
江行庭笑道:“当然,所以后来他们就不乐意带我去了——怎么,吃醋了?”
周谨言自动无视了后面的半句话:“那你怎么还找不到女朋友?”
“……”江行庭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悻悻转过头,“什么叫做找不到,我这是不想找好吗?”
周谨言懒懒地应了一声:“嗯,总之就是没有。”
“哎,你这人……”江行庭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脸,“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叭叭呢。”
“以前跟你不熟。”周谨言慢条斯理地把意大利面卷在叉子上。舞台的灯光已经打开了,一束刺眼的白光自上而下打在舞台的正中央,几个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忙着摆放道具调试设备,背影投在深灰色墙面上,连成了一排巨大的人形阴影。
周谨言咽下面条:“要开始了?”
江行庭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吧。”
一个大波浪卷发的女人抱着吉他走上了舞台,她穿着大红皮夹克和黑色的紧身裤,厚底的长筒皮靴把木质的舞台踩得咚咚作响。
……这个描述好像在哪见过。
江行庭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笑道:“嗯,那个就是我老师。”
“真是……”周谨言想了半天没想好词,干巴巴道,“个性十足。”
“还行吧,她上课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舞台上开始调试音响了,驻唱歌手坐下,用吉他弹了一小段和弦。
服务员走过来,把他们用过的餐具收走了,又重新上了一份酒水的餐单。
“想喝点什么?”江行庭轻声道。
周谨言犹豫了一下:“不用了吧,我……酒量不太行。”
“没事,喝醉就喝醉呗,大不了我把你扛回去。”江行庭靠在桌子上,笑着抬眼看他。
酒吧里人逐渐多了起来,顶上的灯开了,热热闹闹的,猜拳的玩骰子的,大声说笑的。也有人像他们一样坐在隔间里深情对视一语不发——看着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相亲情节翻版到了现实里。
……话说回来,真的会有人在酒吧相亲吗。
“你不点我点了?”江行庭拿过酒水单,“不过鄙人酒品不太好,喝醉了喜欢抱着别人的大腿鬼哭狼嚎。待会儿我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打人成,别打脸就行。”
周谨言无话可说,只好道:“我尽量——实在不行就把你丢在这,让捡你的漂亮姐姐操心去吧。”
“无情。”江行庭喊过一边的服务员,要了两杯威士忌加冰。
酒精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刚入口时你只觉得它苦涩呛人,可回味起来又醇厚悠长,于是你开始难以抑制地想要喝一点,再喝一点。
它麻痹你的神经,模糊你的感官,让你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今夜的狂欢和放纵开始,而等到隔天酒醒,一切就又会像灰姑娘的裙子和马车一样恢复了原样。
灯光,蜡烛,暧昧的氛围。歌手在台上拨动琴弦低声吟唱,周谨言一口饮尽杯中的残酒,把玻璃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我还要。”
有人摸了摸他的脸,周谨言抬起头——江行庭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他旁边:“你脸好烫。”
“说好我喝醉照顾我的,怎么反而自己喝这么起劲,嗯?”江行庭捏了捏他的脸,“还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周谨言觉得头晕晕沉沉的,往他肩膀上一靠,闭上眼睛,“江行庭。”
灯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江行庭扫过他长长的睫毛、潮红的脸和深陷的锁骨,突然觉得喝了酒的周谨言真是个麻烦。
他略带警告地戳了戳周谨言:“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喝酒。”
“你管我。”周谨言嘟囔道,“反正你马上就回国了……”
江行庭差点被他哼哼唧唧的样子可爱死,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套话:“回国了又怎么了?”
“就见不到了啊……”周谨言声音逐渐低落下去,“大家隔着个太平洋,天南地北的,过两个月就忘了。”
“不会啊。”江行庭好声好气哄他,“我会一直记得你。”
“骗人。”周谨言转过头,睁开了眼睛。
舞台的光像是笼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
他其实只有一点点醉,他还清楚地记得好多事情,比如江行庭陪着他去了迪士尼和环球影城,比如他在海边拥抱了自己,比如江行庭马上要回国了,比如……他喜欢江行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