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会离开我们吗？”容光蹲在容玄的身旁轻声问。
“不会。”宴彻抿着双唇，他空出一只手碰着容玄的脸颊。
“大人。”容光也跟着蹭着容玄的肩膀，似乎想得到回应，良久它才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大人的伤势也会加深。”
陆栖一早就留意到宴彻身上的伤势，当年师尊讲得轻巧，但一边应付邪祟领头一边又要重新关上界门，不可能还能全身而退。即便无法感应对方的灵力，陆栖都能用肉眼看到宴彻脸色已经苍白得可怕。
“大人！”
容光的音调高了很多，甚至把陆栖都吓一跳。他连忙循着容光的视线望去。
宴彻已经停止向容玄渡进灵力，但却又在他们周围布下一个结界，而容光则被丢了出去。陆栖他蹲下来做着抚摸容光的动作，双眼却没有离宴彻半刻，漂亮的双眸中失去了往日的亮光与纯净，而是带上了不可置信和心疼。
这种吟唱和结界分明就是……剥离灵体。
容玄的灵体已经被毁坏得千疮百孔，之所以还有生命力全靠着宴彻渡入的灵力维持，但见着也撑不了多久。但是陆栖见到的不止是容玄的灵体被剥离，还有插入宴彻胸口的那一把刀。
陆栖怔怔望着宴彻和被他好好抱着的容玄，双手双脚瞬间冰凉起来，甚至脑海也开始麻痹，他丝毫动不了，甚至起不出要出口阻止的念头。
胸口也跟着产生剧痛，陆栖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直到意识失去之前，他恍惚看到宴彻的脸 。
“我还有这黄泉，顶多就是无法离开冥界罢了。”宴彻轻声说，他双眸依旧深情，还带上了笑意，“但没有了师尊，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身体是止不住的剧痛，陆栖紧紧皱着眉头。若这是平时修炼时的痛意，他倒是可以忍耐，但真正疼的地方是胸口那处。陆栖记得他看到宴彻曾用到插进那里。
“师尊，师尊？”
耳畔是宴彻的声音，但陆栖无法睁开双眼，胸口的剧痛令人忍不住渗出泪水。他感觉到宴彻已经将自己抱入怀中，情绪慌乱但又很小心翼翼地吻着眼角的湿意。
“阿彻。”陆栖凭着本能叫出对方的名字，然后得到更加小心的吻。
一股暖流忽然在身体里蔓延开来，胸口的剧痛也渐渐减去，直到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陆栖才勉强睁开双眼，宴彻的脸便映入眼中。
下意识地陆栖贴向近在咫尺的人，像刚刚宴彻一样，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对方的脸庞。
“阿彻。”
“师尊怎么了？”宴彻想要笑，但看到陆栖难受的模样又连忙安抚着对方。
他在陆栖身上共情到过对方梦到他们相遇的场景，那时陆栖便露出不安的情绪。但现在的陆栖显然比上次更加激动，宴彻再一次探进陆栖的意识中，但除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心慌外，什么都看不到。
“师尊，看到了什么？”宴彻牢牢将陆栖抱在怀中，他心情紧张且纠结。
宴彻想要陆栖能够恢复记忆，但又不愿意师尊承受那种自我怀疑的痛苦。
“阿彻。”陆栖勉强冷静下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无比清晰的人，以及身上感受到的真实。
“师尊是在想念我吗？”宴彻还是忍不住笑着蹭蹭陆栖，他拍着对方的后背。
陆栖已经从梦境里出来了，但是一看到宴彻，他满脑子都是宴彻将俩人的灵体同时剥离的画面，胸口又止不住地生疼。
已修炼出灵体的神，体内的灵体都不一致。更不用说容玄是神族，而宴彻是在冥界长大的人类，他们的灵体更加无法契合。但宴彻却强行将自己的灵体渡入了容玄的体内。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宴彻说的话，宴彻说得确实没错，他是被冥界选中的君主，即便是没有灵体也可以依靠整个冥界存活下去，代价自然是无法离开冥界。
宴彻也说过，他已经无法离开黄泉了。陆栖伸手抚摸着宴彻的胸口。他现在没有灵力，无法查询此时此刻的宴彻是否还有灵体。
“我想见容光。”陆栖抬头凝视着宴彻。
“师尊你知道……”宴彻弯起嘴角正想要拒绝，但对上那双坚毅的眼眸，他就停止了思考。陆栖的双眸是最漂亮的，以往都是露出天真纯净的神色。
“我很想它。”陆栖亲着宴彻的嘴角，“我想见它了。”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但宴彻已经下意识地开口。
“好。”
第33章
被宴彻困在幻境数日后，陆栖终于见到了容光。抱着小小一只且软乎乎的毛茸茸后，他才慢慢心安起来。
“我想同容光叙旧，单独。”陆栖再次提出要求。
宴彻扫了那两个一眼，虽然他很想留在这边听，但陆栖都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用意识跟人毛茸茸 说一声后，他才转身离开。
毛茸茸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宴彻大人他居然能和我们家神君如此亲密了？但不等多稍微了解，它就被陆栖看向自己的眼神所惊到。
“神君？”毛茸茸小声问。
陆栖换下严肃表情，他弯起嘴角露出笑意，然后把毛茸茸抱在手心。
“漓濛失忆了。”
“啊。”毛茸茸还没有来得及和宴彻交流失踪这几日的发生的事情，它斟酌着语气说，“神君和漓濛离开之后，我就无法感应到神君，可是生了什么事？”
“本君身上那为数不多的灵力被封印了，就连师尊和师兄在你我之间的联契也被一并被封印。”陆栖轻叹口气。
“漓濛那般厉害吗？”毛茸茸还是非常小心地问。
“不知道怎么的，漓濛进入这里之后忽然就遇上心魔了，”陆栖也在看着毛茸茸，然后漫不经心道，“他现在以为自己就是宴彻，还将本君错认了其他人。”
毛茸茸听得一愣一愣的，缓过来后才勉强猜到些什么。宴彻大人早已恢复了记忆，现在又将神君带到这个黄泉幻境中，又在他面前假装遇到心魔，这样大人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神君面前自称宴彻。
他陪在宴彻身边远比在陆栖身边要久，感情上自然是更加偏袒宴彻。它暗暗分析陆栖的话，宴彻大人将神君认错他人？
“不过好在我顺水推舟，便应了漓濛的意，让他也以为我便是那人。”
“神君……”毛茸茸看着陆栖手上那极为明显、伸着爪子摸摸触感真实的红线，它紧张地问，“宴彻大人将神君认成了谁？”
陆栖听出毛茸茸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他趟回铺上将毛茸茸举起来，而后眨着眼睛笑着开口。
“容玄尊者。”
话音落下，本来还拿着爪子蹭陆栖掌心的毛茸茸瞬间就僵住，圆溜溜的豆豆眼怔怔看着眼前的漂亮青年。果然如此！毛茸茸心里夸赞宴彻的机智，但它还是要在陆栖面前不表现出来。
“容光，”陆栖也收回了笑意，他将毛茸茸放在自己身旁，“林思渊对我情动是因为容玄吗？”
“我不知道。”毛茸茸嘴严地摇头。
“是吗？”陆栖倒是没有在意毛茸茸的装傻，他轻挑着双眉，“师尊、师兄、他们周围的人，包括你容光，你们都与容玄相熟。”
毛茸茸快冷静不下去，它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眼睛还一直往门口那边瞄，盼望着能看到宴彻的身影。这种时候它是招架不住了。
“宴彻将自己的灵体剥离之后发生了什么？”陆栖将手放在毛茸茸的脑袋上，“别试图现在与宴彻联系。”
真的打算要用意念联系宴彻的毛茸茸：“……”
“那时候只有你在。”陆栖凑近毛茸茸，他弯起嘴角，“师尊和师兄从未在我面前提过那位容玄尊者，一个为了打开界门而陨落的尊者，怎么可能会无人所知？或者是说只有我不知道容玄尊者的存在。”
“神君……”
“他陨落了吗？”
屋内陷入一片安静当中，陆栖静静看着眼前的小家伙。脑海中便不由得想起在梦中所见到的它，无论是上古之战还是黄泉中，毛茸茸始终都在。
“我只知道后来天尊将尊者带回神界，宴彻大人失去灵体便开始接受黄泉，直到不久前大人才恢复过来，但……”毛茸茸还是忍不住开口，它抬头凝视着陆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栖多少也有点数，他帮毛茸茸接下话。
“但他无法离开冥界，于是便用历劫的方式来到这里，本君的红线是他故意拿走的吗？”
毛茸茸摇摇头。
“那我是……”陆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笑着摇摇头，“我们出去找宴彻。”
“漓濛……宴彻大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如果他没有趁本君熟睡时探入我的意识，那就不知道。”陆栖轻飘飘地说。
那这也不好说，毕竟宴彻大人刚刚恢复记忆就曾探入陆栖的意识过。但从刚刚见到宴彻的神情看，宴彻大人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毛茸茸还没有从陆栖知道那么多信息中缓过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跟宴彻说这件事。
“你的原主本来就是我，没有我的准许不准跟宴彻通风报信。”陆栖看着情绪不佳的毛茸茸，就先开口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