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时光像是回到了数百年前，他好像从来也没有将夜舟视作独孤岳的道侣，也从来没对夜舟展现过敌意。他刚上山就被夜舟定下，带到星垂峰，自此相伴数十年。
若前生真是这样该多好？
不过没关系，今生他与叶舟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踏上星垂峰的那一刻，独孤卓看到一缕残魂从星垂峰中飞出，没入叶舟的眉心，这缕残魂比第一个任务的包含的魂魄还要多，竟是有5%之多，这样一来，算上那10%的神力，叶舟的魂魄已经恢复60%了。
得到残魂的瞬间，叶舟也收到系统提示：“扮演任务暂时结束，两仪印暂时封印，玩家可以做回自己，等待下一次主线剧情再开启扮演任务。”
“结束啦！不用再板着脸啦！”落地后叶舟放下冰山脸，开心地星垂峰上蹦跶了两下，他说道，“这个星垂峰的灵气真充沛啊，比客栈、拜日教副本还有坛业寺强太多了！感觉在这里打坐，一个小时可以涨五千到一万经验！”
独孤卓笑道：“到不了五千经验，不过大概能有三千。”
话一出口竟是童音，独孤卓这才发现自己并未变回成年的样子。
叶舟转头看向独孤卓，见他瘦瘦小小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痒痒的，不过他克制住了这种念头，借着宽大衣袍的掩饰，牢牢捏紧拳头，轻咳一声道：“你该不会要一直如此吧？”
独孤卓道：“不会吧，是不是因为我要假扮小宝，所以上山后年纪会很小，等离开擎天剑派就会恢复吧。”
他的声音很清脆，是独属于男童的声音，叶舟听到他说话后，拳头捏得更紧了，表情也紧绷道：“是吗？那你在山上要委屈些时日了。”
听到他的话，独孤卓不由抬眼，眼中满是疑惑：“你的扮演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怎么还在端着嗓子说话？”
叶舟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不由自主地别开脸，背过身微微抬起头道：“哪有，我平时就是这样。”
叶舟平时根本不会这么说话，他很坦率，也不会端着架子，比前生更加平易近人。
独孤卓绕到叶舟面前，仰头看他，头发被山风吹得乱糟糟的：“你……真的还没脱离扮演状态吗？”
“忍、忍不了了！”叶舟的表情终于破功，蹲下身抬起手捏了把独孤卓的脸颊，摇摇头道，“太瘦了，你要尽快吃饭修炼，长胖一点脸才好捏。”
独孤卓：“？？？”
他忙退后一步，捂着脸看向叶舟。
叶舟才不管他的后退，逼近一步来到独孤卓面前，在储物腰带中翻了翻，翻出一把梳子，给独孤卓梳起头发来。
将头发梳顺后，叶舟又从腰带中翻出一条发带，给独孤卓头上梳了个歪歪扭扭技术并不好的发髻。
梳好头发后，叶舟还是忍不住，戳了下独孤卓的脸颊。
独孤卓捂着脸道：“你刚才端着嗓音说话，是在……”
“在忍耐！”叶舟干脆地说，“你好好照照镜子，你看自己现在长得有多萌！我真的好想揉你啊！本来我都克制住了，是你一直靠近，逼我动手的！”
叶舟又翻出一面镜子，独孤卓对镜看去，只见镜中的人是比自己小了一号，但眼睛却还是和现在一般大。
人的眼睛到了6-8岁后，大小基本就不会发生改变了，独孤卓的眼睛放在几乎缩小一倍的脸上显得格外大，他对着镜子看了看，除了耳口鼻脸小了点与现在没什么改变。
独孤卓将镜子还给叶舟：“并无改变。”
叶舟：“……你好像真的对自己的脸一无所知。”
独孤卓摸了下脸，他与独孤岳生得有五成相似，他并不喜欢自己这张脸，也从未觉得自己生得好看，有时照镜子，甚至会觉得厌恶。
不过叶舟很喜欢。
“你刚才又是甩袖子，又是说话简洁，又是不看我，就是忍着捏我的冲动吗？”小宝独孤卓抬起又大又萌的眼睛问。
叶舟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眼睛也弯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是的！”
独孤卓忽然想到，自己上山后，每次吃饭夜舟都会无声无息地出现，盯着他看。
那时又熊又倔的独孤卓会放下碗筷，擦擦嘴道：“我知道吃多了，这就不吃了！”
夜舟则是冷冷道：“你不吃饱，哪有体力陪我试剑？”
独孤卓听到就会赌气般地端起碗狂吃，到星垂峰没几天，他身上很快就有了点肉，原本凹陷下去的脸颊也渐渐圆起来。
夜舟会偶尔看看他，抬起手臂后又压下，独孤卓曾一度认为那是夜舟想要打他。
现在想来，竟是想要捏他越来越圆的脸颊吗？
小宝独孤卓捏了下自己的脸，抿嘴抗拒道：“并不好捏。”
第66章 子瓜舟
叶舟的私聊提示音不断响起, 他趁着独孤卓没注意悄悄看了眼，见是叶舰发来的信息，只看了第一条“你不会真的要和他谈……”，叶舟就果断关闭信息提示音, 只当没听到。
仅有十岁的独孤卓表情还是成年版的严肃, 神态动作都是一板一眼的，这样子在成年人身上是有威严, 但放到孩子身上, 倒是有种反差的萌感, 叶舟在心里偷偷称呼这个样子的独孤卓为独孤小宝。
他上前牵起独孤小宝的手道：“我们一起逛逛星垂峰吧,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呢。”
独孤小宝嘴角微微翘起，不过似乎又想到了自己现在还有颗门牙没长好, 便又沉静地敛起笑容，点点头道：“日后倒也不用去坛业寺炼丹了, 那老和尚总是会收我10%的丹药当过路费。”
“炼丹……夜舟是大长老，星垂峰上应该有丹房吧？去找找！”叶舟兴奋地拉着独孤小宝逛星垂峰的房间。
星垂峰是历代素剑剑主居住的地方, 房屋皆是用上好的修真材料建造, 即使再过千万年也不会被风霜腐蚀。
这里没有围墙, 数十座房屋有序地坐落在山顶平缓的位置。
两人先是进入了最大的屋子, 这里是星垂峰的正殿，大殿内空荡荡的, 甚至有些阴冷，殿前除了历代素剑剑主的画像，就只有一炷似乎永远也不会燃烬的香。
“好像有点空旷。”叶舟赚了一圈后道, “这里没意思，我们去别的房间看看。”
没意思吗？独孤卓扫了眼正殿，他记得夜舟除了每逢重要的日子会祭拜一下历代祖师外, 很少来到这个房间。
唯有一次，门派大比那晚，独孤卓被邪修打伤，夜舟带他回星垂峰，静静地注视了独孤卓一整夜，见独孤卓伤势好了些，整个人就消失了。
那时独孤卓隐约觉得夜舟离开时的背影有些落寞，他强撑着爬起来，在星垂峰上寻找夜舟，最终见他安静地跪在正殿中央，仰头看着历代祖师的画像，整整跪了三天。
当时夜舟在想什么呢？
独孤小宝问道：“这样的正殿，如果是你，什么时候会来到这里跪拜呢？”
叶舟回头看了眼正殿，试着将自己想象成那位夜舟长老，立刻得出了答案：“于心有愧的时候吧，就是很想要一样东西，但这样东西和家长的要求是相悖的，但自己还是想要，这个时候大概就会偷偷来这里和各位长辈说说心里话。”
独孤小宝怔怔地看着叶舟。
叶舟以为他不懂，就又解释道：“比如我晚上很想上线和你一起玩，但是我父母和医生都不同意。我偷偷藏了游戏头盔，在游戏和你玩了一个通宵，第二天就要忏悔了，这种心情下，如果有这样一个大殿，我可能会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告诉他们，我做错了，但是我还想，哈哈哈！”
叶舟本能地不喜欢这个正殿，他拉着独孤小宝向外跑，却不想独孤小宝个子不高，力气却极大，一把将叶舟拉过来。
叶舟被他拽住，回身弯腰看他，长发散落在独孤小宝脸侧。
“怎么了？”叶舟问道。
他语气轻快，眼神清澈坦率，眉宇间没有前生的阴郁与克制。前生夜舟的白衣是冰雪，今生叶舟的白衣却是棉花糖，又软又甜，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甜起来。
“没事，我们去看其他房间吧。”独孤小宝抓起叶舟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又看着它们轻轻散开，柔顺地散落下去。
叶舟毫无察觉地向其他房间走，独孤小宝却是忍不住回头，看着那有些阴冷的正殿。
逃离这里，真的很好。
正殿周围的房子全部是偏殿，里面摆设差不多，都是桌椅和置物架一类的家具，屋子很干净，但也没有人气。
叶舟在这里逛了一圈就觉得无趣，直接跑到后方的偏殿，这里有夜舟起居的地方，也有夜舟专门修炼的闭关用房间。
卧房只有一张床，一卷草席和一个硬硬的瓷枕，叶舟铺开草席躺了上去，他摸摸脖子道：“枕头好硬，这能睡好吗？”
独孤小宝道：“修真者不需要睡眠，大多是打坐调息，静息一个时辰比睡足四个时辰效果还好。”
“可是人偶尔也有想要躺下休息的时候吧？”叶舟道，“总觉得这样时刻警惕着，丝毫放松的时间都没有。”
独孤小宝指尖扫过那卷简陋草席，想起他的房间。他刚到星垂峰时，夜舟命执事堂弟子送来行李，执事堂不敢怠慢，送来一床极好的被褥，唯有瓷枕过于硬了。夜舟直接将瓷枕丢出去，执事堂忙送来一个软软的荞麦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