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必要悲伤或是震怒，毕竟在毁掉天柱之前，白虎陨落，夜舟魂飞魄散之时，独孤卓就明白了，神剑不是无上的荣耀，而是常人难以承受的重量。
天道是否公平，命数是否无常，这些与独孤卓已经毫无关系，此刻他不是在那残破的修真界内，而是全息网游《九重天》，这个世界里有叶舟，也有会为小宝和浣衣女生气的玩家。
黑猫的一爪让独孤卓心中产生了一种快意的感觉，前生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你背负神剑，这是你的宿命。而这里不同，这是一个可以肆意妄为的世界。
孽障缠身的邪道妖族可以眼神清澈，怨气冲天的鬼族一心只想变成马赛克吓唬人，妖族能变成和尚口称“阿弥陀佛”，灵族会为人族舍出灵气治疗，人族也可以取“傲天”这种名字……
被成千上百怨魂包围住的独孤卓道：“我似乎不该太压抑自己。”
断剑微颤，“岑岑”剑啸长鸣，压过了红衣女安魂的轻吟。
“九欲渊的怨气最终是被玄剑吸收吗？”独孤卓道，“那么你们的怨气，是否归属于玄剑？”
独孤卓以断剑割破食指，血迹没入剑身中。
他松开手，以血为引，以气为剑，唤醒了这把仅剩一丝神力的剑。
冥河之中所有灰色的怨气全部向独孤卓涌去，原本灰色的雾团随着怨气的加重变成黑色，岸边的队友根本看不到独孤卓了。
“掉了1%的血，”白衣飘飘通过查看队员信息分析战况，“这应该只是开始，马上他就要血条狂掉，瞬间死出副本。”
“我们要不等他死了再下线退出副本吧，等等他。”一梦逍遥道。
“行吧，不差这一会了。”提头少年关掉退出界面。
黑猫心知独孤卓不可能获胜，可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期待，万一赢了呢？
“加油！”他小声地说。
“奇怪，黑雾范围越来越大，独孤卓的血量还是只掉了1%，他是怎么坚持这么长时间的？”白衣飘飘抬起头，“冥河底部没有月亮和星星，在这里他没办法再使用《天罡步法》召唤大月亮吧。”
众人学着她点开队友状态，只见独孤卓的血量迟迟不降，而黑雾中忽然出现一道移动极快的黑光。
黑色是不反光的，之所以他们能够看到这道黑色的移动轨迹，是因为这道黑光比黑雾的颜色更深更浓，是最纯粹的黑色。
“这是……”红衣女停止吟唱，她盯着黑雾看了一会儿，深深地低下头。
“这是什么呀？你看到什么了？”黑猫听到红衣女的话，凑到她身边焦急地转来转去。
就在此时，这道黑光速度变得更快，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黑雾中穿梭，一声怨魂尖锐的嘶鸣后，黑雾“嘭”地散去，独孤卓毫发无损地立于冥河之上，一把黑色的剑悬空浮在他身边。
原本困住独孤卓的黑色怨魂化为银白色光点，如星光般散在独孤卓身周。
“回去吧。”独孤卓握住黑色的长剑，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伴随着他的话语，那被净化为光点的魂魄围着独孤卓转了一圈，安静地飘落入银色的冥河中。
如星辰坠落，瑰丽又凄美。
独孤卓凌空走到岸边，取下斗笠，俊美的容颜在银色魂河的照映下竟是有那么一丝柔和，与他手中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剑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产物。
独孤卓对红衣女道：“趁着我现在状态好，带路。”
“是。”红衣女恐惧地低下头。
她手指在河面上点了点，一条小船浮上来，红衣女道：“各位少侠，请上船。”
“咦？我们过关的时候不是走着的吗？”柳树妖问道，“你这是不是有点区别对待了？”
红衣女道：“我是引渡人，自然有船，只是河水中有怨气，船无法漂浮。”
众人上船，一路漂流而下，独孤卓却没有乘坐这条小船，他脚踩在黑色的剑上，飞着跟随众人前行。
路上遇到那三头冥界兽，还没等冥界兽游过来，独孤卓便隔空御剑，远远地一剑刺穿了三头冥界兽。
“遇到有铜鼎的地方，为我取来铜鼎。”独孤卓吩咐道。
“是。”红衣女垂下头，一点也不敢反抗。
作者有话要说：柳树妖：不是没船吗？
红衣女：有的有的。
白衣飘飘：不是跳油锅吗？
红衣女：不敢不敢-
第43章 醒神符
坐在船上的三个玩家偷看独孤卓的身影, 凑在一起小声地讨论提头来见：“你不是说想要干掉那么多怨魂最少要60级吗？他是不是有问题？”
白衣飘飘：“我觉得有问题的不是他，是那把剑。那把剑好邪门啊，你不觉得看到那把剑就眼睛疼吗？”
一梦逍遥：“我们不是已经把痛感调到0了吗？你为什么眼睛还会疼, 是这里太暗的关系吗？我这里有个道具灯笼，要不要点一下？”
白衣飘飘：“你是不是傻？我这是心理上的眼睛疼, 明白吗？”
提头来见：“可能他和咱俩种族不一样, 我刚才仔细盯着那把剑看了一会儿眼睛掉了, 姐你帮我装上。”
正在偷听三人对话的黑猫见两个圆滚滚的马赛克向他滚了过来, 出于好奇，黑猫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原形马赛克滚过的地方, 留下一滩黑色的血迹。
黑猫爪子也沾上了湿漉漉的液体,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 疯狂甩爪子。
白衣飘飘手一探就取回两个原形马赛克，还对黑猫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 我弟弟的眼睛碰到你的脚了。”
黑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爪子碰到了什么，吓得“喵嗷嗷”满船乱窜。
“你轻点, 这船快被你掀翻了。”一梦逍遥长臂化作枝条卷起小黑猫, 将猫抱在怀里顺了下毛，“你说你当初要是这个模样进永夜区该多好, 都是妖族, 我肯定拉拢你入伙还把你宠上天，干嘛搞个和尚的样子, 看着就不顺眼。”
黑猫抖了一会儿就从一梦逍遥是怀里跳出来，龇牙咧嘴地说：“别乱摸。”
“我碰的是脑袋和后背吧，”柳树妖满脸无辜道，“就算你是人形, 我拍你后脑勺和后背也不会触发和谐机制的。”
一树一猫说话的功夫，白衣飘飘已经将眼珠给提头来见装上了。
提头来见道：“我是没觉得眼睛疼，但那把剑对咱们俩伤害很大。”
白衣飘飘道：“说起来，我们都是怨魂。我是被分尸而死，死后被人缝合了尸身，这才变成现在这样。”
提头：“我是还没成年就被人满门抄斩，也是个不肯入冥河的怨魂。”
柳树妖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独孤卓会这么厉害，是因为他弄到了那把宝剑？而宝剑只对怨魂有伤害，对我们无效？”
白衣飘飘：“我只能确定对怨魂伤害特别大，简直是天敌，提头隔着这么远看一下眼睛都会掉下来。但我不确定这把剑伤害不了你，要不你让他砍一下试试？”
柳树妖摆摆树枝：“我才不试。”
提头来见把脑袋拎到红衣女面前：“你现在态度这么好，是不是因为那把剑？那是什么剑？专门克制怨魂的吗？”
红衣女什么也没说，面对几个玩家，她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引渡者的样子。
柳树妖此时也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之前说我们中间有个异族，人族是不能进入永夜区副本的，独孤卓却昼夜两个副本都能进，他不是人族，是异族对吧？”
红衣女微微点头。
“所以异族到底是什么？我建号的时候也没有异族的选项啊？”白衣飘飘问道。
见红衣女依旧没反应，柳树妖说：“算了，她是真没拿正眼看我们，不过这游戏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吧，还有变成和尚的猫呢，小猫，你是怎么变成和尚的？”
黑猫简略地讲述了下接到主线剧情时在坛业寺发生的事情。
几人听得目瞪口呆，柳树妖道：“这游戏自由度也太高了，看来游戏里有很多隐藏的彩蛋，独孤卓应该是有奇遇，才能这么厉害，他不会是捡到了什么绝世高手的宝藏了吧？”
提头少年道：“也有可能是充钱，游戏公司现在公开卖藏宝图，一张200，十张1800，说是藏宝图中隐藏着进入秘境小世界的通道，我看有很多人买呢。”
柳树妖问：“抽中秘境的概率如何？”
“1%吧，一万八抽一个秘境入口，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包括黑猫在内的四位玩家默认独孤卓是个氪金玩家，他们再看向独孤卓时，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闪耀着金钱的光芒。
就这样说笑着，几人很快来到黑白道路的选择点。
他们现在乘坐着小船，其实已经不用选路了，红衣女是在独孤卓的吩咐下，特意靠岸，只为那尊铜鼎。
选路这件事三位邪道玩家很熟练，他们根据红衣女的表情找到了铜鼎。
红衣女毕竟是npc，就算在玄剑的威压下表现有些异常，可在固定的环节还是非常有职业操守的，看到铜鼎，就算手中的蜡烛早就熄灭了，红衣女还是敬业地跳进铜鼎中，她义无反顾的样子像极了信仰之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