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坐着一名戴着对讲机耳麦的男子,明显是护卫,右脸有一条深可见骨的疤痕,身材瘦削精干,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二人,似乎要用眼神扫描一下他们有没有携带可疑物品。
温鸿玉大概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即使他是儿子也不能免于被审查,对护卫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后,施施然走到温老爷子身边,恭敬地唤了声:“父亲,朗月来了。”
徐朗月却还没习惯这种目光,被这名看起来久经沙场的护卫一盯,只觉浑身不舒服,大太阳下也如芒在背。
然而温老爷子已经笑着坐了起来,对他招手:“哟,这可是稀客,快过来坐!”
一旦温老爷子睁开眼,缓缓挺直身子,方才和蔼而无害的老人形象便被打破,虽然他已满头花白,但一双眼仍然有神,如豹瞳虎目,择人而噬。
但在徐朗月面前,他多少收敛了些,只絮絮聊些家常,还教徐朗月钓鱼。
徐朗月小时候也陪徐父和长辈们钓过鱼,遂主动接过钓竿,聊起了鱼经:“刚才来的时候这家伙还吓唬我,说您要揍我呢。”
温老爷子呵呵一笑:“你从小就是最乖最懂事的,不像我这些儿子,个顶个闹心,我揍他们还说得过去,揍你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徐朗月打趣道:“这可说不准,说不定您有一百零八条军规等着新儿媳,我都吓得喘不过气了。”
温老爷子大笑:“都是鸿玉这张嘴!他四嫂第一次来见我的时候正赶上打猎,我年纪大了,没看见人,只看见奔马,射偏了准头,从此他可就有说嘴的了!”
徐朗月笑眯眯,只当不知道这位出身平平、不得温老爷子喜欢的四夫人没多久就和温四爷离了婚,也不知道是被迫,还是知难而退:“这么说来该打的还是他,我可揍不动,您帮我教训他一顿!”
温老爷子颔首:“这就帮你!”说罢真作势要拿鱼竿抽打温鸿玉,一时众人都笑了,“正好我也有事要交代他,朗月先帮我看着这一池的鱼,打小儿你爹就说你是个小福星,帮他摸牌一准能胡,今天我也试试你的气运。”
温鸿玉上前扶温老爷子起身,温老爷子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身侧的护卫:“这是你五哥,也是跟随我的老人了。”
温五亦恭敬起身,笑称不敢,但神态却很怡然自若。
之前温鸿玉特别向徐朗月介绍过此人:“温奇行五,是被收养的孤儿,他义父当年替老头子保驾护航,老头子重伤那次不幸牺牲,培养的孤儿们为了这个位子抢破了头,这些年老头子冷眼看着,终于提拔出了一个他,能得老头子信任可不容易,现在也没人称呼他本名了,都称呼一声五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头子亲生的。别人你可以不用管,对他还是礼让为上。”
徐朗月本来觉得温鸿玉的嘱咐多余,但真面对温五时却总觉得很不舒服,下意识想回避此人的眼神,很难表现出足够的礼貌。
小少爷并不是以貌取人者,但他的伤疤的确让徐朗月心中隐隐不安,已闻到鼻端浓浓的血腥味——
这一定是个和自己三观合不来的人。
徐父徐母虽然也是生意人,可却是学者起家,书生气十足,生意做得也不如温家大,胜在创新,所以徐朗月在家从没见过这号人物。
老爷子温言嘱咐,让他多看顾徐朗月,温五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笑吟吟同徐朗月握手,神态十分随和,让徐朗月怀疑自己刚才闻到的血腥味都是幻觉。
温鸿玉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他身前,特意交代了一句:“五哥别见怪,朗月对别人的信息素比较敏感,第一次见面最好离他远点儿,不然小少爷在咱们这儿昏过去,我可不好对大舅哥交代!”
徐朗月今天带着项圈,刚才又用了“无色”,是以温鸿玉并没有通过信息素感受到任何不安的情绪波动,他会察觉到徐朗月的状态,完全是因为他一直无意识地用余光关注着小少爷的动静。
然而两人都没发觉这点,只是被温鸿玉这么一隔,不用被温五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徐朗月顿时舒服多了,也没计较这小心眼子的家伙又在内涵二哥。
老爷子也点了点头:“是,朗月这病可怜,就连我也是从小见过他,他才敢接近我。”又对温鸿玉道,“徐家的二小子是个有能耐的,既然大舅子教训你,你且忍着吧!”
徐朗月陪着笑了几声,气氛一片和乐,温鸿玉和老爷子去书房谈话,温五也很知分寸地离徐朗月远了些,徐朗月这才长舒一口气,开始钓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温鸿玉表现得很可靠的缘故,小福星一个高兴,大展神力,接连钓上了好几条大胖鱼,看得温五都啧啧称奇。
同时。
温鸿玉跟着老爷子进了书房,正看到老爷子最信任的副手也在,心知有大事,笑着打了声招呼:“谭叔叔。”
他眼前这位戴着金边眼镜,看似温和的中年男人,职衔上说起来只是一位秘书,但却和温五同样是温老爷子的左膀右臂,同时替温老爷子处理着见不得光的事务,所有温氏子弟都知道,他传达的话绝对百分百代表了温老爷子的意志。
老爷子注意到儿子的警惕,笑了笑,用力一拍他肩膀:“你最近做得不错,朗月那孩子看起来对你颇有好感。”
温鸿玉还没来得及客气两句,老爷子略一沉吟,紧接着便问道:“他的研究进行得如何了?”
温鸿玉心下冷笑一声,病虎到底是老了,再没有稳坐钓鱼台的耐心,失之急切:“还没订婚,我没过问太多。”
老爷子面上立刻浮现出不喜,谭秘书推了推眼镜,笑着解围道:“徐三少人很机灵,现在贸然过问,的确会引起他的警惕。”
温鸿玉谦恭地低头,并不为自己辩驳。
倒是老爷子明白过来,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算得用,只好将就着些:“你可不要怪我老糊涂。”
“您想到哪儿去了。”温鸿玉笑得暖意盎然,任谁看了都以为他从不记仇。
老爷子也是打一棒子给一颗糖的好手,指了指谭秘书,沉声道:“今天喊你来,就是让你谭叔做个见证,只要你能顺利吞并徐氏,掌握朗月的研究成果,下一任当家人的位子就是你的。”
第19章
19
温老爷子上了年纪,十足多疑,做任何事都要存档留念,今天让谭秘书作证,显然也是要留下记录的。
温鸿玉刚要笑着应下,心头忽然闪过徐朗月的身影,一句话便堵在了喉头。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笑呵呵对谭秘书道:“年轻人,情浓之时狠不下心,也是常有的事。”
谭秘书亦见怪不怪地笑着应和:“说句托大的话,我也算是看着徐三少长大的,鸿玉和他的确很合适,只要事情做得妥当点,这门婚事真是再也没得挑了。”
温老爷子深以为然:“那就要看这小子自己的本事了。”他点了点温鸿玉,“朗月人虽聪明,毕竟在书斋里待了太久,要让他听话,对你而言应该是手到擒来。”
温鸿玉其实很厌恶这种时刻,他厌恶父亲把所有亲密关系都当做筹码,可悲的是他已经在其中浸淫了太久,自己也习惯性这般衡量身边的所有人,甚至是要交托一生誓言的对象。
但再不回答就来不及了,温鸿玉强行忽略了心头阴影,谦恭地笑着点了点头:“我保证。”
谭秘书面前的电脑在录像,老爷子的书房里也有监控,这是一场令人齿冷的公证,就是要明晃晃提醒他,胆敢耽于情爱,就想想来日的下场。
他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真能接受一无所有?
温老爷子自信看得清儿子,这儿子骨子里的桀骜像他年轻的时候,是不会为了所谓的真爱放弃利益的。
“你保证什么?”老爷子目光如鹰隼一般攫住了儿子,该有的保险措施还是要有。
温鸿玉深吸一口气,重复了一遍父亲的要求:“我保证一切以温氏的利益为先——”
这话说出口,便是一颗定时炸弹,只要徐朗月看到,二人之间的关系便会被炸出难以弥补的裂痕。
温鸿玉扶着父亲从书房出来时,徐朗月还在认真地钓鱼,他做事很专注,交代他一件事,他一定会尽可能百分百地完成。
见到温鸿玉,徐朗月开心地对他挥舞遮阳帽,大声喊:“我钓鱼养你!”
温鸿玉失笑,聚餐时特地给他盛了好几碗鱼汤,因为小少爷声称这是自己钓上来的,所以喝着特别香。
温鸿玉帮他挡掉了许多难以回答的问题,尤其是涉及徐父徐母病情的,徐朗月不想提这个,别人一问,他脸上笑容便淡了,温氏族人互相交换眼神,心说这可真是位喜怒形于色的小少爷,怕不是要被咱们这位骗得骨头渣都不剩。
温鸿玉眯起眼,老爷子适时咳嗽了几声,这才震慑住这些窃窃私语。而徐朗月全程被温鸿玉挡着,坐在他另一侧的又是一位只顾着低头打游戏的小朋友,温鸿玉二哥的儿子,所以徐三少很清闲,很快乐,完全没去注意这些事。
徐朗月像块璞玉,但也不过巴掌大,只能映照出他在意的人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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