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转身大步朝他走过来,手上不知从哪又摸出了那把短刀,千梧有些难以置信地视线溜进他浴袍瞟了一眼,实在难以想象这人洗个澡都要把刀带在身边,防备心是有多重啊。
江沉走到他面前,调转刀头,用刀柄抬起他下巴,沉声道:“千梧老师最近也很嚣张,说话专戳人心,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千梧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语。
江沉收起刀,哼了声,“劝你识时务点,我现在身上可还贴着一个暴君,难免控制不住自己。”
千梧抻了个懒腰起身往浴室走去,说道:“我看你是难免借题发挥。”
他已经把江沉摸透了。
醋意一半来自道格拉斯,一半来自他自己。江沉平日里温柔迁就的不得了,但本质上控制欲极强,尽管复合后他无时无刻不在证明自己已经有所改变,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抹掉的。
哪怕听千梧说着的是西里尔的想法,他也会不爽嫉妒到极点。
千梧飞快洗了个澡,而后关掉房间里的灯,和江沉一起躺在床上。
“你说,他今晚会破格出现吗?”千梧低声道。
江沉肯定地嗯了声,“埃德蒙当年在探戈之夜杀死道格拉斯,道格拉斯反手捅死了西里尔。如今怨魂重复做了那件事,一定会立刻来确认你的安全,并且试图带你离开。”
千梧放在身侧的左手握着那把短刀,他摸了摸冰冷的刀鞘,说道:“寻常刀刃不可能伤害鬼魂,我们把宝押在这把刀上,希望道格拉斯别让我们失望。”
江沉语气沉郁,“不会。你要杀他,我赌他不会反抗。”
千梧不知道江沉现在受多大道格拉斯的影响,但他能感受到江沉对埃德蒙的强大敌意。走过这些副本,哪怕是第一个副本里曾经试图对他动手的庄园管家,都没能让江沉这样咬牙切齿。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出现声音。
声音响起的一瞬,屋子里瞬间静谧,原本房间内自然带有的白噪声瞬间消失,有如真空。
“他死了,他死了……”一个沙哑又难掩兴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那声音一边呢喃着,房门缓缓被推开。
千梧平静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那个瘦削修长的黑色身影。
管家惨白的脸上浮现出餍足的笑意,他捧着蜡靠近,“少爷,我终于解决了那个家伙,怎么样,他死透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靠近江沉,江沉一动不动,埃德蒙伸手在他身上摸索,片刻后将手指放在他鼻子下面。
“是没气了,但感觉又像是没死。”埃德蒙皱眉似乎有些拿不准,抬头看向千梧,“他死了吗?”
千梧神色平静,“不知道,你看看。”
埃德蒙点点头,“好。吓人的东西,少爷离远点。”
他说着便把蜡烛放在床头,拄着床猫下腰,把脸贴到床上躺着的江沉近前,努力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阴冷的触感靠近到最近的一瞬,江沉突然睁开眼。
“啊!”
埃德蒙吓得直往后退,凄厉尖叫:“没死!!”
千梧忽然有点想笑。
他在黑暗中无语地看了江沉一眼,这位指挥官先生显然对吓鬼一跳颇为得意,一声冷笑都带着嘲讽。
埃德蒙惨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层,茫然慌乱的眼睛却紧接着变得凄厉诡异。
他沙哑地笑道:“没办法了,没死也只能强行杀死,我必须要和少爷永远在一起——”
“埃德蒙。”千梧忽然柔声叫他。
嗓音出口的一瞬,千梧自己也有些惊讶。那不是他的声音,比他的声音轻柔许多,虽然没有半点女气,但就是娇柔得不像话。
西里尔是真正意义上娇滴滴的少爷。
“埃德蒙,你过来。”千梧轻声说,“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和道格拉斯早就死了,我们两个都死了,你也死了,只是我俩死在一起,你却自己孤零零地成了厉鬼,你想要来到我们这边吗?”
“少爷,您在说什么?”埃德蒙有些发愣,但他似乎绝难抗拒千梧的一切指令,下意识地朝他走过来。
他走到千梧身边,又很自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千梧也仿佛在不受控制地低声絮语,他看着埃德蒙,“你能靠近一点吗,靠近一点,我就可以解脱你,解脱我们。”
埃德蒙不再出声了,两个灵活的眼珠一转,看见了千梧手上的刀。
但他却没有躲闪,也没有发怒,平和得超乎想象。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在一起吗?”他低声问。
千梧执拗点头,“嗯。我们都已经死了啊。你是个厉鬼,还怕再死一次吗?”
埃德蒙靠近的一瞬,千梧神思忽然恍惚,仿佛有一瞬间自己的意识回来了。
只在那一瞬,他隐隐地觉得凑近过来的是少年江沉。可随即他再次不受控制地将短刀拿到身前,视野里埃德蒙无奈又宠溺地把身子前倾凑过来。
短刀出鞘的一瞬,闪亮的如同一面镜子,千梧看见映出刀背上映出的他的影子。
金发碧眼,病态的白皙皮肤,脆弱而诱惑。
那把短刀无声地插进埃德蒙的胸膛,紧接着整个世界仿佛倏然一震,灵魂深处亦随之震动,下一刻,埃德蒙的鬼魂瞬间消失,千梧仿佛猛吸了一口清凉的薄荷一般,前所未有地清醒。
短刀也已然随着埃德蒙的消失而不见,卧室里的灯亮起来,墙上浮现了时钟。
夜里十二点整。
秒表安静地走着,和正常时钟的走速一般无二,世界仿佛于无声中恢复了正常。
“结束了?”江沉下意识抚了下脑门,“之前也没觉得自己昏沉,清醒过来才有对比。”
千梧点点头。
确实很清醒,像脑袋里打碎了一瓶冰薄荷。
“八音盒。”他忽然发现异样,赤着脚下地,走到五斗柜前。
八音盒发生了变化,原本被锈蚀得看不清的两个小人恢复了西里尔和道格拉斯的面貌,和楼下舞厅里的一样。除此之外,圆盘中心多了另一个小人,是穿着黑色制服的管家。
江沉走过来把八音盒拿起来,皱眉看了半天,评价道:“他们三个缩小版的站在一起,像手拉手的幼儿园小朋友,看不出来是狗男男男啊。”
“……”千梧忍不住说,“好歹这里面有和你我贴过脸的两位,不必每次都骂的这么真情实感。”
江沉冷哼一声,“别了,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第三人。”
千梧闻言没有吭声,好像对八音盒很感兴趣,捧到眼前又仔细看了一会,而后才放下。
江沉忽然僵住。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惊悚地看着千梧,旋即皱起眉,低声道:“有过?”
千梧依旧不语,刚才和埃德蒙对线时不觉得,这会才意识到冷汗还是湿透了睡衣,得再洗一个澡。
他转身朝浴室走去,江沉立刻大步过跟过来,“说清楚。”
千梧无奈叹气,“忘了跟你提。”
“?”
指挥官的眼神已经蔓开近乎绝望的愤怒和哀伤。
千梧舔了舔嘴唇,认真道:“有几个瞬间,我看着埃德蒙,有点像你少年时的样子。”
江沉脸上再次出现了懵。
“就是读书时,象牙塔里,法学院天之骄子江沉学长。”千梧温和地微笑,“温柔,很懂享乐,又有高傲散漫的书生气。”
江沉立刻问道:“我现在哪里不如从前?”
“……”千梧咽了口吐沫,站在浴室门口伸手抵住江沉的胸口。
“你确定要认真和从前的自己做比较吗?”千梧问,“一定要让我说出个谁胜谁负,伤的不都是你?”
“这不一样。”江沉几乎咬牙切齿了,“所以即便复合了,你心里仍然更爱从前的我?不公平,时间的流逝不容人抵抗,如果你一直有所偏心,那我永远处于被动,我永远都不可能超过——”
千梧竖起食指在他唇边,无奈道:“走火入魔了?指挥官先生,醒醒,听听自己说的话。”
江沉仿佛已经听不进去他说话,陷在自己跟自己较劲的牛角尖里,他对着空气思忖片刻,忽然一眯眼,转头盯着千梧,咬牙道:“每次你喊江沉哥哥的时候,想的是我,还是他?”
千梧:“?”
“疯了吧你。”千梧脸都恨不得皱起来,一边无语摇头一边摆脱他转身踏入浴室。
江沉脸色很凝重,在他要关上门前强势地推门而入。
“你必须得说清楚,这事你躲不掉。”他近乎强硬地命令道。
古堡午夜。
千梧被迫趴在木桶壁上,又无助地喊了一连串的江沉哥哥。
直至第二天明。
从房间里陆续出来的玩家看着窗外的微光晨曦有些发愣。
“白天的时间恢复了?!”突然有人喊道。
“我房间里的八音盒不见了!”彭彭光着脚跑出来在走廊上往千梧江沉这边狂奔,吼道:“是不是结束啦?!”
所有人房间的八音盒凭空消失,只除了江沉和千梧房间里的那一个。
钟离冶从楼下上来,说道:“舞会厅的大门可以推开了,既没有酒桶,也没有八音盒,只是很寻常的晚宴厅。长桌上摆了一些新鲜的早餐,估计大家饭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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